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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秦嬴魚在線閱讀 - 大秦嬴魚 第179節

大秦嬴魚 第179節

    不過,他對蔡澤,仍舊很不屑就是了。

    蔡澤并不以為忤,他微微一笑,摩挲著指尖的一個只有半個拇指大小的一個小吊墜,問公孫雙:“公孫以為,在下手里的這個吊墜,好看嗎?”

    公孫雙意思意思的瞟了一眼就就將視線移開了,但視線移開到半途,又倏地回轉回來,眼睛差點給他轉抽筋了,他卻是豪無所覺,緊緊的盯著蔡澤手指間夾著的那個吊墜。

    吊墜是一個銅制小圓環,圓環直徑比秦半兩大不了多少,圓環里面鑲嵌著的是一搖頭擺尾的小魚,魚頭和魚尾嵌在圓環的直徑兩頭,可以旋轉,也可以從魚身中間掰開。

    平日里,這樣一個小魚吊墜,就是一個尋常的配飾,但如果掰開魚身,露出橫截面的印章,就可以作為信物使用。

    是安平君公子魚在櫟陽商會的信物。

    見此信物,如會長親臨,這是第一任宗室會長(商會的第二任會長,第一任是秦魚,素憐為代理)定下的規矩,這個信物,也是這位宗室前輩設計的。

    據公孫雙所知,這種信物一共有五枚,其中兩枚送給了安平君,他自己手里有一枚,秦王手中有一枚,剩下的一枚,放在商會里做鎮會之寶使用,一般只有非常大的交易才會加蓋這個印章,作為一個附加的標記,以表示商會的重視和承諾。

    這樣特殊的印章,更多的是作為信物使用的。

    這個蔡澤手里竟然會有一枚,只能是從安平君那里得來的。

    公孫雙的臉色從散漫到凝重到重新變得散漫,也就只是一瞬間的事。

    他問蔡澤:“先生有何指教?”

    蔡澤拱手客氣道:“有一事相托,公孫君可愿一敘?”

    公孫雙帶著蔡澤去了一處僻靜之所,等無人之后,他才收斂了神色,眼神陰鷙的盯著蔡澤,問道:“你這配飾,是從

    何而來?”

    是從安平君那里得來的不假,但偷、搶、騙、哄都能算是得到,這個得到的途徑如果蔡澤不說清楚,且解釋合理,公孫雙現在砍了蔡澤的頭顱,太子都不會說什么。

    蔡澤心道,還好我早有準備。

    蔡澤從懷里珍重的掏出一個荷包,打開荷包之后,從里面掏出一個...帛書。

    看到這種樣式的帛書第一眼,公孫雙凜然的氣勢就一頓,等打開蔡澤遞給他的帛書之后,公孫雙的態度簡直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他將帛書重新還給蔡澤,頗有君子之風的拱手對蔡澤致歉道:“原來是安平君舉薦的賢才,方才多有不敬之處,望先生莫怪。”

    蔡澤也回禮,嘆道:“在下在河內與安平君一見如故,安平君不吝賜教,想將在下舉薦給大王,誰知,半途竟出現了后來的禍事,在下為了不給安平君多添麻煩,也是為了......”

    他呵呵一笑,意有所指道:“.....也是為了,能在一些時候,幫助一二,以還報其知遇之恩,便將此薦書隱去不提。”

    公孫雙了然,隱于暗處,伺機而動,為安平君說好話,行間事,他懂的。這個蔡澤,還算是個有良心的,公孫雙對蔡澤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不過:“那么,先生現在來找在下,是為了什么呢?”

    蔡澤笑道:“在下聽說,櫟陽商會遍布天下,便想請公孫君助在下,關注一個人。”

    公孫雙:“誰?”

    蔡澤:“北地郡郡守王稽。”

    咔嚓,公孫雙手里把玩的一枚竹節被他掰斷了。

    蔡澤瞥了那枚斷成兩節的竹節一眼,問道:“可以嗎?”

    公孫雙獰笑道:“先生先說來聽聽,你讓在下打聽此人,是想要做什么?”

    蔡澤:“不瞞公孫君,在下欲取范相而代之,想多了解一下范相的為人,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觀范相愛重之人,得其人品判之,公孫君以為是否可行?”

    公孫雙突然仰頭大笑起來,甚至指著蔡澤笑的直不起腰來,他這樣拿手指頭指著人亂點,是很失禮、很蔑視對方的行為。

    但蔡澤卻是表情都沒變一下,人就泰然自若的把玩著手里精巧的茶杯,微笑的看著公

    孫雙笑的淚水都出來了。

    公孫雙笑完了,抹抹眼角的淚水,一拍桌子,對蔡澤道:“先生好志氣,取范雎而代之的是無論成與不成,這個忙在下都幫定了!”

    范雎有大王護著不好搞,但他舉薦的王稽的人頭,他公孫雙要定了!

    蔡澤這才喜形于色道:“多謝。”

    ......

    北地郡,朐(qu)衍縣。

    朐衍原本是朐衍戎的生活放牧的區域,后來臣服義渠,成為義渠的一個附屬小部落。在秦滅義渠之后,朐衍自然就成了秦國的附屬小部落,雖然后來秦國將此地設為北地郡,但因為這里土地鹽堿化嚴重,有零散的草場供游牧小部落放牧,但要是想在此開墾土地耕種定居,那是千難萬難。

    所以北地郡的郡治和百姓聚居所,在涇水的最上游,六盤山腳下,空同氏(zhi)。

    空同氏如大月氏一樣,原本也是一個比較大的游牧部落,在寧夏平原南部活動,但自從義渠統領秦國以西的土地和草場之后,各游牧部落便以自己的部落所屬為名字,建城定居。

    空同氏部落建的城池,自然就叫空同氏了。

    北地郡設空同氏為郡治,就是因為這里北接如今還是山清水秀水草豐美的的寧夏平原,南接良田沃土的涇水平原,百姓安居,交通通暢,可以與秦國腹地加強聯系。

    但北地郡最富庶的,并不是空同氏,而是朐衍。

    朐衍富雖富,但也有一個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這里的風沙實在大,一般從東邊內地過來的人,都適應不了這里干熱的天氣。

    北地郡以北就是毛烏素沙地,受季風的影響,在春秋兩季,北地郡從北至南的縣鄉,遍地黃沙彌漫。朐衍是北地郡的最北邊,受風沙影響只有更嚴重的。

    上一任北地郡郡守告老還鄉,跟秦王上書戲稱自己老了,受不了北地郡的風沙了,所以想要歸家養老,請大王準許。

    這是戲稱,更是他自己真情實感的寫照。

    范雎給王稽謀劃的時候,不讓他去更富庶的河東、河內和南郡、漢中等地去做官,而是將其放到北地郡這個地方吃沙子,而王稽還高高興興的收拾包裹來了,可見,朐衍這個地方,有多么的富庶。

    凡是

    對秦國各郡縣都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朐衍這個地方,富得流油。

    自從安平君公子魚發現了鹽堿礦的大用處之后,朐衍,這個有著大量鹽堿礦藏的不毛之地,就成了秦國最重要的縣之一。

    在這里,各種大型工廠和小型作坊遍地開花,家家戶戶除了養殖雞鴨放牧牛羊之外,就是洗羊毛,做肥皂,腌制rou蛋制品,內銷秦國各地,以此來換取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和供孩子們上學。

    所以,朐衍這里的百姓雖然不種地,但朐衍的百姓家家有余糧,家家有衣穿,家里的孩子,不論男女,全部都送去學室上學,富裕且安逸。

    而北地郡的郡守,除了按照秦朝廷的要求上交稅收和定量額外的需求之外,剩下的多余產量,可以任由自己支取和規劃。

    這樣一個郡自產的財富,一般都是用于自己郡的本地建設的,當然,這是對有事業心且一心為公的上官而言。

    上一任郡守就是這樣做的,北地郡出產的所有財富,被他全部都用于北地郡本地的民生建設,他用朐衍賣至秦國各地的羊毛和肥皂獲得的錢財建長城,造民房,修道路,補城墻,開學室,讓朐衍的百姓不缺糧吃,讓平原地區的百姓們不缺鹽吃,不缺肥皂使用,讓郡內所有的孩子都有學上。

    他自己做到了北地郡的收支基本平衡,不夠的地方也如實向咸陽打申請,秦王也會酌情給他批糧批錢,地方和中央,雙方合作的非常融洽且順暢。

    堪稱一段君臣佳話,能臣之楷模。

    或許是上一任北地郡的郡守做的太好太省心了,讓秦王以為,北地郡的郡守就應該是這樣的,所以,他對北地郡的關注,并不多。

    有上一任那樣有事業心的郡守,自然也也有王稽這樣“有事業心”的郡守。

    王稽來北地郡吃沙子的目的是什么?

    斂財啊!

    等他在北地郡斂夠了足夠的財物,他就可以回咸陽過富足日子養老了。

    其實對王稽來說,只要他將斂財的這個度把握在一定范圍之內,有上一任郡守打的底子在那里,輕易不會出什么紕漏的。

    但千不該萬不該,他不應該去和匈奴人私下里做買賣,而且是鹽和堿的買賣,而且,他還被櫟陽商會給盯上了。

    匈奴人為什么每年都要南下搶劫?是為了糧食嗎?是為了財寶嗎?是,也不是,其實糧食和財寶,除非是□□的時候,其他時候,草原上并不缺。

    但草原上沒有鹽。

    所有草原生物,不論是人還是牛馬畜生虎狼等野獸生物,全部都不能缺鹽。

    缺了鹽,那就等死吧。

    虎狼可以通過獵殺其他野獸,從血液中獲取鹽分,人也可以,但牛羊等牲畜是有限的,并不能滿足數量龐大的人的需要。

    所以,草原游牧民族南下搶劫,第一個目標是鹽,第二個目標才是糧食和女人,最后一個目標才是財寶。

    等中原民族有了鐵之后,游牧民族要搶的目標就多了一個,現在因為秦國鐵制品的高速發展,匈奴人已經將秦國的鐵,放到與鹽同等的位置了,也被列為必搶的目標之一。

    從朐衍圍繞鹽堿礦開始建造工廠開始,上一任北地郡的郡守每年都發動北地郡的百姓們到朐衍的北面開始修筑長城,建設要塞。

    目的就是為了阻攔不馴服于秦國的游牧民族,尤其是匈奴人來朐衍搶劫。

    如果匈奴人來搶,秦國的騎兵自然可以趕走他們,甚至將他們都殺死,但在趕走之前,這些匈奴人騎著馬來去一通亂搶亂踏殺人放火造成的損失,就是趕走了,也都已經形成了。

    而且,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所以,為了一勞永逸,上一任郡守還是選擇從寧夏平原與大河交匯處的最西邊,到東面的白于山,沿著草原的交界點,建造一條夯土墻長城,阻攔匈奴人的馬進入朐衍。

    匈奴人要想來朐衍買鹽,必須拿著大量珍貴的皮毛和馬匹來換,而且這個鹽的出口是有定額的,賣完了今年的這個定額,就會關閉塞口,不再進行交易售賣了。

    這就是對匈奴人的經濟制裁。

    北地郡郡守來的這一手,讓匈奴人又愛又恨,又無可奈何。

    秦騎兵太強了,他們匈奴人根本打不過,只能遵守北地郡郡守定下的規矩,老老實實的來換。

    你看,趙國同樣在北面防線建造長城阻礙匈奴人進犯,但匈奴人就敢去sao擾屯兵幾十萬的趙國,而不敢來搶只有一條正在修建還沒有完工的長城,沒有兵卒只有百姓的北地郡,這

    就是差距了。

    北地郡的長城,修了快十年了,到現在都還沒有修完,除了工程浩大之外,就是老郡守愛惜民力了。

    王稽來了之后,他比老郡守更愛惜民力,他不再修長城了,自然也沒有妄自增加老郡守定下的鹽的貿易限額,而是在還沒有修完的長城豁口處,私自開了一個關口,私下里與匈奴人以高價走私朐衍的鹽......和堿。

    如果老郡守賣鹽給匈奴人,可以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讓匈奴人因為沒鹽吃而白白死掉,但堿,就完全沒有必要了。

    堿是一種非常重要的工業礦產,有了堿,不僅能制肥皂,還能洗羊毛,給布匹的染料固色,能鞣制皮革,制作軟紙......堿的妙用非常多,但對匈奴人而言,完全是不必要的。

    你將成品賣給匈奴人不好嗎?為什么一定要賣原材料?!

    將堿賣給匈奴人,就是泄密,是讓北地郡的百姓非常憤怒的一種行為。

    北地郡一個尋常的三歲孩童,都知道怎么用堿去洗羊毛,這或許就是他/她將來一輩子吃飯的手藝,你將這門手藝給了匈奴人,這是要做什么?

    王稽或許不知道堿對北地郡的百姓們意味著什么,但他一定知道,堿對匈奴人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匈奴人有了堿之后,他們可以自己洗羊毛,自己紡織布匹,自己鞣制漂亮的皮革,自己用鞣制好的堅韌皮革制作皮甲......

    匈奴人完全可以憑借著自己的草原牛羊多的優勢,倒沖中原的羊毛市場,如果沒有國家的宏觀調控和民間市場的自我調節的話,這對底層的靠羊毛為生的百姓們來說,將是一個毀滅性的傷害。

    而現在的秦國,是不具備市場的宏觀調控和微觀cao控的。

    如果王稽一直大量的將朐衍的堿賣給匈奴人的話,秦國將會在不知不覺間,遭受一個非常大的損失。

    好在,王稽的所作所為,被及時的發現了。

    公孫雙在聽了王稽走私鹽和堿給匈奴人之后,不由笑罵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蔡澤對經濟這方面,略懂一些,但懂的也有限,他只對王稽這人所犯的事發表意見:“如果王稽走私財貨給匈奴人的話,對范相來說,也算是一個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