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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秦嬴魚在線閱讀 - 大秦嬴魚 第175節

大秦嬴魚 第175節

    第163章 釣魚

    就如秦王所想的那樣,鄭安平投降,他自己投降也就罷了,他想帶著秦國十萬大軍投降趙國是不可能的。

    從甲從一開始鄭安平輕視趙國的十萬大軍的時候,他在心里就留了一個心眼,等他看到秦軍進攻不成章法,即將潰散的時候,他利用之前從白起手中接過的軍符,迅速收攏潰軍,推至蕩陰城外。

    蕩陰是安平君要建的城池,安平君在河內的時候,就住在蕩陰城中,有安平君在的蕩陰城,可以說是東河內最富庶人最多的地方。

    在蕩陰,他可以不缺糧草,還可以征集青壯,設立防線,抵御趙國十萬大軍的進攻,于此同時,他還可以據城以守,等待秦王的援軍。

    他相信,大王一定會派援軍來河內的,畢竟,現在的河內,如果丟失了,可就太可惜了。

    湯榆就在東河內。

    他收到有潰軍逃到蕩陰城外的消息之后,他就知道秦軍敗了。

    而且,敗的非常蹊蹺。

    等他在城外見到從甲,聽了從甲對戰況的敘述之后,湯榆也就不奇怪秦軍為什么會敗了。

    湯榆當即冷笑:“自尋死路!”

    從甲帶回來的不僅有近六萬潰軍,還有從安陽和防陵逃散而來的百姓。湯榆并沒有驅趕這些才在河內安家不到兩年的百姓,但他也沒直接開城門,放這些人進蕩陰城。

    湯榆已經聽說了,此次攻秦的趙軍,多數是由趙國的老小女百姓組成的,逃散而來的這些人,說是秦國的百姓,但實際上,有很大一部分都曾經是趙人,因為各種原因在河內定居的,加之,這里本來就是趙國的土地,秦國將這里打下來,才經營了幾年?

    如今趙軍攻來,湯榆實在沒有把握這些趙人,會不會反咬一口,被刺秦軍。

    但也不能驅趕,這不符合安平君定下的治民政策。如果安平君在此,他一定不會驅趕這些好不容易有容身之地現在又無家可歸的可憐庶人們的、

    湯榆將這些人都暫時安置在蕩陰城外不遠的一個鄉里,這個鄉,是一個正在組建中的鄉,是專門劃給趙軍俘虜們安家生活的。

    自從安平君從邯鄲回到河內之后,許多趙國的離人都繞過趙長城,來到秦河內找活路,湯榆組建了

    一個認親小隊,專門負責給來到河內的趙離人尋找曾到上黨征戰的親人。

    有找到的,有找到但已經確定戰死的,更多的,是找不到的。

    那些找到的,就可以親人團聚,搬到這個鄉里來定居,算是新的秦國合理合法的百姓了。

    在湯榆看來,這個只有千來戶的趙鄉,其危險性,并不亞于這些逃到蕩陰的離人們,所以,他將這些人放到一起,說是便于管理,其實,在他心里,已經將這個鄉放棄了。

    大敵當前,他沒有經歷也沒有人手來防備和管理這個鄉了。

    湯榆一面配合從甲在蕩陰設立新的防線,征發更多的軍卒參軍緊急訓練,另一面,河南的王陵也收到河內潰敗的消息了。

    從甲送去給王陵的求援信王陵收到了,他也聽說了鄭安平帶著五萬秦軍去支援了。

    王陵追隨武安君征戰多年,對秦軍現在的戰力是什么樣的,非常清楚,在他看來,只要鄭安平的五萬援軍和從甲的四萬守軍會和,對攻趙國的所謂十萬大軍,非常輕松就可以取得勝利。

    一時的失敗不算什么,安陽一開始就被當做軍事重鎮建設的,從秦國遷來的百姓幾乎沒有,在那里耕種的百姓多數都是收攏的趙國離人,所以,在王陵眼中,安陽沒有就沒了吧,反正遭罪的都是趙離人,而不是他們秦人。

    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秦軍會敗的這么快這么,主將鄭安平都投降了,還是帶著十萬秦軍投降的。

    王陵冷笑,這年頭真是什么人都能當我秦國的將軍了,聽說武安君和安平君回咸陽,就是這個范相搞的事,他還以為這位相邦有多大的能耐呢,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王陵翻開戰地輿圖,招來裨將,重新制定作戰計劃。

    他近期與魏軍作戰,有勝有敗,魏國的信陵君果然名不虛傳,他之前與晉鄙作戰的時候,可以憑借秦軍的兵械之利穩cao勝券,等主將換成信陵君,魏軍的勇猛直接上升了一個大的臺階,而且,信陵君是懂兵的,在人數相差不大還有王翦帶軍從側面sao擾干預的情況下,王陵也只能與信陵君打個平手。

    王陵自認是戰勝不了信陵君的。

    他王陵戰勝不了信陵君,但信陵君也被他牢牢的拒在他設立的一道道防線之外了。

    所以,魏軍還是奈何不了他們。

    王陵看著自己設立的一道道防線,心想,河內不能有失,消息傳回咸陽需要時間,秦王從新派遣援軍來河內更需要時間,在等待援軍的這些時間內,河內將會受到多大的破壞?

    無數新開墾的良田將會被踐踏,修的平整漂亮的直道也會被挖開,造的整齊溫暖高大的房屋都會被推毀,大人還可以逃跑,這兩年新出生的孩子可怎么跑呢,祂們連站都還不會站呢......

    這些都是安平君的心血,都是他們這些征戰將領的財產啊,他都已經打算將老家的父母妻兒老小接到河內這富庶地安家了,怎么能被趙人說踐踏就踐踏了呢?

    河南這塊地原本就不在武安君的目標之內,他來這里只是與魏軍作戰的,而不是攻城略地開疆辟土的,只要將魏軍阻攔在大河以南,不讓魏軍踏上河內的土地,他就是勝利的。

    所以,他要收縮防線,將河南的防御交給王翦,自己則是率領大軍回援河內。

    只要將趙軍趕出河內,他就是大功一件!

    王陵招來斥候兵,快馬加鞭去請王翦來軍營。

    王翦來的很快,他原本就帶著輕騎兵在離魏軍不遠處的一處小鎮中暫時安家,這里的百姓早就因為此處戰亂跑光了,正好被他占領,作為自己sao擾魏軍的一處臨時駐扎所。

    王翦因為領軍在外,接收消息遲緩,所以他并不知道秦軍在河內敗了的消息。

    王陵將現在河內目前的處境給王翦輸了一邊,然后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王陵:“本將欲率十萬大軍回援河內,剩下的十萬,加上陶郡的七萬,全部交給你來防御魏軍,你可能做到?”

    王翦是年輕小將,他能在他這個年紀率領五萬大軍去陶郡,作為王陵的后方策應,都是因為白起看重他,特意提拔的。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是副將,他因為軍功不夠,是不能做主將的。

    但現在情況緊急,軍中為將者有許多,不是不能挑出比王翦更有資歷更老辣更穩重的,但是,他們都沒有讓武安君高看一眼的本事。

    只能讓武安君高看一眼,并且親自帶在身邊教導這一點,王陵就敢保王翦為將,他也愿意推舉王翦接任他主將的位置

    ,率領剩下的大軍來抵御信陵君所率領的魏軍。

    王翦被王陵的信任和看重激了一下,隨即被年輕氣盛帶來的莽氣占領理智的上風,他努力壓下心中激動,起身鄭重道:“多謝將軍信任,末將定不辱使命,只要我王翦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不會讓魏軍踏上我秦國的土地半步。”

    王陵贊許的拍拍王翦的肩膀,士氣可嘉,但他還是叮囑道:“你雖然年弱,但我相信武安君的看人的眼光。王翦,你要記住,你此次為將,肩頭擔的不僅是你自己的前途,更是武安君的榮譽。王翦,不要成為下一個鄭安平。”

    王翦聽了王陵的話,嗤笑一聲,不屑道:“鄭安平那樣的小人,也配與我秦人相提并論?將軍,您未免太看不起我秦人了。”

    王陵哈哈大笑,將王翦的肩膀拍的砰砰作響,豪氣萬千道:“你說的不錯,我赳赳老秦,只有提著敵人的腦袋站著死的,從來沒有投降的膿包!鄭安平,魏人耳,本來就不是我秦人,將他與你相比,那就是狗屎與猛虎,的確是沒法比哈哈哈。”

    王陵將十萬大軍交給王翦,自己則是領著其他十萬大軍,輕身而行,迅速渡河回到河內,一路朝蕩陰而去。

    因為河內這兩年路修的好,從這十萬大軍踏向直道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車馬人群都將為大軍讓道,王陵率軍白日奔馳不息,夜晚接受沿途縣鄉的犒勞,只一日半的功夫,王陵率領的先頭輕騎部隊就已經到達蕩陰了。

    王陵來的巧,正值十萬趙軍攻城,王陵也沒有歇息,直接率領騎兵沖進趙軍一通砍殺,其氣勢如長虹貫日,只一個回合下來,趙軍就死傷無數。

    從甲見到援軍已至,也不再閉門守城,而是率領精銳部隊走出城門,與趙軍廝殺起來。

    就像從甲說的,趙國這十萬大軍,組成很有問題。

    四十歲以上的老卒占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是青壯女子,還有一些,都是十來歲的半大孩子。

    但你要是以為這樣的軍隊就好欺負,那下場,鄭安平就是例子。

    在戰場上,老卒就如老馬識途,他們都不需要思考,他們各自抱團結成隊形,本能就知道哪里可進攻,哪里可防御,一刀劈過來,他們大腦都不需要思考,只靠神經的本能反應,就能先躲過這一刀,然

    后在敵人勢弱后勁跟不上來的時候,反殺敵人。

    正面與秦軍交戰爭鋒的,就是這些老卒,那些女性青壯和半大孩子都是在后面打輔助的。

    但你若是小看這些女性青壯那你的下場跟鄭安平也差不多。

    你以為這些青壯女子都是躲在繡房里彈琴繡花的貴女呢?這些青壯女子,與青壯男子組成了這個社會的最基礎的力量體系,她們不僅能養蠶紡織,還能掄著鋤頭下地干農活,用自己的雙手養活一家老小。

    說她們弱小,那是相比于正當年的青壯男子來說的,但其實她們常年勞作練下來的力氣,并不比一般的普通男子小。

    甚至天賦高營養好的女子,一個打兩個青壯男子也不在話下。

    讓她們打輔助,那也只是在她們從未上過戰場沒有受過訓練的情況下,不得不去做輔助的,但如果老卒都打光了,她們這些青壯女子,就要做為主戰力頂上去。

    所以,雖然看上去趙國的這十萬大軍屬于老弱小,但實際上,并不好打。

    在戰場上只有勝負之說,沒有男女之分,所以,在王陵沖到敵軍后方,看到身形普遍弱小的軍陣之后,心里除了浮現出‘這就是趙國的女軍了’這一個認知之外,其他的沒有一絲波瀾泛起,直接沖殺過去,將這些隊形沖散,然后讓跟在后面的騎兵和徒兵分開圍殺,這是戰場上最普遍的一種攻敵方法。

    等十多個回合沖殺下來,趙軍的攻勢衰弱下來,已經退去,秦軍這邊也疲乏不堪,并沒有趁勢追擊,而是回城修整。

    有了王陵的這十萬大軍支援,湯榆之前吊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丟丟,但有一個更大的禍患,一直梗在他的心頭,之前一直不敢說,也不能說,現在總算可以說出來了。

    湯榆:“外敵可以攻打,可以防御,可是內敵,可要如何鏟除呢?”

    王陵心中一動:“公所說之內敵,可是之前收攏的三十萬趙軍俘虜?”

    湯榆憂慮更甚:“不錯,如果有趙人刻意挑動,讓這些趙軍俘虜叛逃回趙,可就禍患無窮了。”

    從甲一邊磨自己的寶刀,一邊發狠道:“這些俘虜手上沒有兵器,身上沒有鎧甲,如果他們叛逃,直接殺了就是。”狗娘養的,趙狗的頭顱可真硬,他的寶貝鋼刀都豁口

    了。

    湯榆搖頭,沉重道:“如果只是趙軍叛逃,并沒有什么可怕的,讓人痛心的是他們給河內帶來的破壞。”

    這些趙軍俘虜雖然沒有與百姓混居,但為了讓他們做活方便,也是為了優待俘虜,不讓他們起自己低人一等的心思,這些趙軍俘虜居住的地方離百姓們并不遠,甚至這兩年來,有與這些趙俘虜看對眼的女郎良人與之結親,就地成家的也不在少數。

    這些政策原本是好意,是為了能盡快將這些趙人收服,安心做秦國的百姓才定下的。如今戰事已起,這些俘虜住的離百姓太近,就是一個很大的隱患了。

    “就如將軍所說,他們手里沒有兵器,身上沒有鎧甲,但我們的百姓同樣沒有,如果他們起勢,沖殺我們的百姓,燒毀房屋和店鋪,搶奪糧食和兵器,即便最后都被殺掉,給百姓們造成的傷害和打擊,都將是非常大的。”

    湯榆主要就是心疼,河內可是他好不容易盤起來的一大攤子,他有許多來自他和安平君制定的的計劃都還沒有開始執行,如今就要面臨重大打擊,讓他如何不痛心?

    從甲聽了湯榆的擔憂,忍不住又一次開始咒罵起鄭安平來,王陵也聽的心里火大,起身不住的在地上轉圈,這些原本都是不用發生的,秦國這十幾年來,何時打過這樣憋屈的敗仗?

    甚至都不是因為秦國不能打,純粹是一條蠢犬來把他們給帶累了。

    王陵問湯榆:“湯公可有何良策教于我等?”

    湯榆心道,我就等你這句話呢。

    湯榆:“良策倒是不敢當,只是或許能化主動為被動,將那三十萬俘虜的影響降至最小,放在我們可控的范圍之內。”

    王陵忙道:“快說。”

    湯榆道:“釣魚執法。”

    王陵一頓,然后恍然。

    釣魚執法這個詞他沒聽說過,但釣魚他知道啊。

    釣魚第一步,就是先給魚兒投餌。

    王陵:“還請先生細說。”

    湯榆:“我們現在最大的難題,就是不知道俘虜會不會叛逃,什么時候叛逃。既然不確定,那就由我們自己來掌握主動性,派遣間人去他們當中聯絡勾結,看看這些俘虜有沒有起事的心。如果他們果真起事,是殺是留,我們就

    好做決斷了。”

    王陵雙眼放光:“好計謀!”

    夠刁,夠狠,也夠毒。

    那些趙軍俘虜,原本或許沒有起事的心思,經過這么一挑動,就有了也說不定,有了最好,正好都殺了。

    不是王陵認為安平君不好,相反,他可覺著安平君簡直太好了。能遇到這樣的主君,王陵心里可踏實了,誰不愿意有一個仁慈良善的主君來統領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