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魚 第125節
“公子魚權貴無雙。據我所知,公子魚與您的 兄弟們,并沒有多少接觸,而您,卻已經得到了他的青睞。還有,您的太子父親雖然立了華陽夫人為嫡妻,但華陽夫人如今仍舊沒有嫡子,您若是做了她的孩子,您就是眾公子之首貴了?!?/br> “既是眾公子之首貴,當立為少主?!?/br> “若是您有此志向,我愿意替您謀劃?!?/br> 異人驚訝的看著野心勃勃的呂不韋,嘴里丟下一句:“說什么瘋話!”就轉身離開,沒有說同意,但也沒有趕走呂不韋,呂不韋就這樣成為了異人的門客。 唯一的門客。 呂不韋慢慢的就發現,異人面上看著只是一個純潔無瑕的小白兔公子,身邊連個正經伺候的人都沒有(指士級別的人,商人不算),但進出他府中的商人和仆從,很有幾個不簡單的。 要說呂不韋是怎么看出來的,因為他自己就是個商人,對商人都是個什么樣子,他一清二楚。 呂不韋既然已經是異人的門客了,他主動為異人謀算,讓異人在趙國權貴之間過的更加如魚得水,異人也慢慢的不再對他隱瞞自己的兼職: 為秦國在趙國打探消息。 真的只是兼職,尋常事情壓根用不到他出面,只有在趙國要用兵的時候,打探趙國今年收上來多少賦稅的時候,趙王對其他國家有什么樣的態度....等等時候,這些或機密或私密的事情,一般的商人和仆從是打聽不出來,因為他們接觸不到那個階層的人。 這個時候,就需要異人出馬了。 也不用他做什么,就是放出秦國又給他送來*&……%%了,他寂寞的很,想找三五個友人分享一下。 再在路上偶遇一下誰,湊個巧,約個酒,剩下的技術性問題,就都交給其他人了。 這點子兼職,為他在異國他鄉的無聊日子增添了點色彩。 直到韓國郡守馮亭將上黨獻給了趙國。 異人真是又驚又怒又怕。 驚的是馮亭膽大包天,他是怎么敢的?! 怒的是韓國欺人太甚,馮亭當他秦國是什么?! 怕的是秦趙之間,一定會有一場爭執,說不定要開戰了,到時候要是真打起來,他這個質子可要怎么辦呢? 這個時候,異人對自己的 兼職分外上心起來,也慶幸先前他用重奢收買了趙王身邊的侍從的事,平原君還在朝堂上跟平陽君辯論主張接手上黨呢,趙國的朝議都沒散,異人這邊就收到消息了。 呂不韋當機立斷,讓異人先將消息傳到河內,讓已經在河內開展工作的孟郡守做好傳令兵往咸陽傳消息的準備,因為趙國這邊將會有源源不斷的最新消息傳回去。 好在,秦國不缺日行千里的良馬,更不缺堅韌的傳令兵。傳令兵日夜不停地行走在河內和咸陽之間,將邯鄲這邊的最新消息傳回咸陽。 趙國接手上黨的速度已經夠快了,這個時代的信息傳遞是有時間和地理上的壁障的,他們打著等秦國知道的時候,上黨早就已經歸趙的主意,一等確定趙國要接手上黨之后,就火速派平原君去上黨代表趙國做交接,但他們漏算了一點,秦國在趙國是有間諜的,這個間諜,還挺有人脈非常有錢? 趙國或許知道自己國家肯定有秦國的間諜,但也沒想過,秦國的間諜就在自己身邊,還將消息傳遞的這么快速。 秦國利用這幾年積累的千里良馬、讓騎兵更穩固身體的馬鐙、以及騎手更強壯的體魄,在悄無聲息中向六國展現了什么叫做來無影去無蹤。 當一個變革要發生的時候,它是不會站出來跟世人大喊“我已經來了”,它要更潤物細無聲一些,等世人發現的時候,最先掌握變革的一方,早就已經跑到讓人望塵莫及的中點了。 秦國的騎兵,就是繼趙武靈王胡服騎射之后的第二次變革,而且,差不多已經完成了。 秦趙之戰,在還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打響了。 秦魚給戰國末期的諸國征戰開了一個信息戰的先河。 結果就是,在韓趙兩國還在無知無覺的時候,秦國國內都已經開始計劃派遣騎兵去上黨“請”平原君到秦國一游了。 韓國反應更慢,等到馮亭狼狽逃回韓國之后,韓王才知道這個無力挽回的驚天巨變,因為這個時候,平原君都已經快到咸陽了。 這說明,秦國早就知道上黨有變,而且人家已經開始實施應對手段了。 所以你看,韓國弱小,并不是沒有原因的,韓國的臣子,真的是讓人一言難盡,不知道該讓人說什么好。 平原君都被秦國給“請”到咸陽去了,這時候韓王即便想說自己事先并不知情,甚至將過錯都推脫出去以混淆秦王都做不到了。 從這里也可以看的出來,在他國做間,秦國是專業的,而且,秦國也舍得花錢。 秦國現在也有錢。 又有線人來報,確定了平原君身邊一共跟了多少人之后,異人讓人將消息傳回去,只希望能對秦國有幫助。他現在雖然還是質子,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么他今日所作之事,皆是他的功勞,可以拿來增加勝出的籌碼的。 異人跟呂不韋交談。 異人:“秦趙之間,真的會開戰嗎?” 呂不韋嘆道:“秦國一向強勢,何曾受此大辱,不打上一戰,秦王是不會甘心的。” 異人擔憂:“可是趙國,跟韓國不一樣,趙軍多勇猛,可驅趕匈奴不敢南下,趙國有名的會打仗的將領云集,跟秦國勢均力敵,這恐怕將是一場死戰,不好打?!?/br> 呂不韋笑道:“您遠在趙國,秦國之內的變化,遠在您的想象之內。” 異人笑笑:“有我那友人在,秦國有多大的變化我都不驚訝。只是,我那友人只擅長治理國家,并不擅長兵事,恐怕此戰,他出力不大?!?/br> 呂不韋卻是道:“不韋與您的看法恰恰相反,此戰,公子魚將會起決定性的作用。” 異人來了興趣:“怎么說?” 呂不韋笑道:“因為公子魚能養軍啊?!?/br> 呂不韋說的簡單,異人聽了也沒往深處想,只當呂不韋說的是秦魚會為秦國大軍提供糧草的事。 但后來的事實證明,秦魚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確實起到了改變戰局的關鍵性作用。 等到那個時候,異人回想起今日呂不韋所言,才恍然大悟,原來呂不韋說的“養軍”還有這么個意思。 異人慢慢的發現,他在邯鄲的活動范圍縮小了,他所住的宅子周圍,也開始慢慢的出現一些鬼祟的游俠,平日里跟他交往的幾個貴族青年都往來的少了。 異人開始閉門不出,靜等秦趙兩國的動靜。 未防途中生變,河內沒有給平原君派車護送,而是派出了一支百人隊騎兵,夾帶著平原君一路奔馳至咸陽。 相比于傳令兵的日夜不停的騎馬奔馳,這隊騎兵好歹給平原君留出了夜晚給他休息,但近十天的馬上生活,讓已經頗有年紀的平原君面有菜色,等在渭水河畔遇到巡視學宮建設的荀子之后,他是又哭又嚎,說什么都不愿意繼續走了。! 第122章 各方 荀子是趙國人,雖然他游學天下,并且常年在稷下學宮做祭酒教書育人,不在趙國,但對平原君趙勝,他還是見過的。 雖然眼前之人看著,跟他以前見過的高冠貴衣的王弟、王叔頗有不同。 平原君涕淚肆流,哭嚎哀求的聲音響徹四野,吸引來了許多做工的黔首和追隨荀子而來的儒家弟子的側目。 平原君全然不顧自己失禮于人前,將自己最狼狽的一面讓人看到,以顯示暴秦之無道。 平原君自覺自己表演的挺賣力,可惜,看的人中,黔首們都是看個熱鬧,跟隨荀子的學子們,就是純粹好奇被一看就很嚇人的秦騎兵帶來的人是犯了什么事,倒是沒有往同情上面去靠。 在秦國待的久了,這些學子們也都發現了,秦國看著挺刻板的,但這種刻板下的國家就很條、很順,丁是丁,卯是卯,沒有人情味,但也很少冤假錯案。 這就是秦國推崇的法家治國下的社會了。 平原君從穿著上,一看就是貴族,還是大貴族,圍觀的學子們都在猜測他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能得到秦騎兵的如此待遇。 荀子挺為難的,平原君拉著他的袖子哭嚎,要是在趙國或者在齊國,荀子還能問候平原君兩句,然后依靠自己的面子將人暫時留下。其他國家是君王為大,在秦國,則是秦法為尊,貿然截留秦王要要的人,是犯了秦律的。 他現在是在秦國,既然他人在秦國,就要遵循秦國的法度,秦王要的人被他截留下來,那他就是在挑戰秦王的威嚴,挑戰秦法的權威,荀子不是不敢,也不是不能,而是沒必要。 秦王又不是要殺平原君,秦王是要請平原君去做客的。荀子是要參加秦國的朝議的,對現在秦趙兩國的局勢,荀子心里門兒清,從荀子學的禮上來說,韓國固然不對,趙國,也沒占理到哪里去。 而且,從他在秦國這兩年來看,秦國,在秦法的規束下看著很死板,但其實秦國非常包容。 這一點,從秦國能毫無芥蒂的重用外國人才和接納異族、接納他國人就能看的出來,秦國,是真的做到了海納百川的境界。 甚至韓人無信,秦王都能特下王令,讓秦人繼續對歸秦的韓人一視同仁,秦王的胸懷,可 見一斑。 若是果真秦國無道,平原君遭受的是無妄之災,讓荀子遇到了,荀子定要去找秦王辯論一番的,但現在嘛,荀子對平原君說:“平原君何故做此姿態?若是秦王慢待平原君,或是平原君有性命之憂,老夫定不會坐視不理的?!闭f罷就去看輕甲裹身的騎兵百夫長。 騎兵百夫長冷硬著一張臉跟荀子行了一個冷硬的禮,然后一揮手,后面的騎兵卒將平原君抬上馬,在平原君哀嚎聲中飛快的向咸陽宮奔去。 看的學子們眼冒綠光:“這馬,也太神駿了吧?這就是在西域馬場養出來的良種吧?” 另一個學子也一臉歆羨道:“你們看到沒,這百人騎兵身上穿的甲衣都是一模一樣的,看著嶄新的很......” 有一個學子皺眉:“你們沒聽到荀子叫他平原君嗎?看這人裝束,這人很可能是趙國的公子平原君趙勝啊,秦國...怎么能如此對待一位公子?” 怎么一個個的眼睛都盯著秦國的馬和甲衣?秦兵卒如此對待一位公子,還是他國公子,難道就不怕引起他國不滿嗎?秦國...果然野蠻。 眾學子面面相覷,都去看荀子。 荀子好似沒聽到他們的議論,也沒看到他們的疑問一般,只丟下一句:“眼見非實。”就繼續去巡視學宮的建造工作了。 兩年了,秦國的渭水學宮是一邊建造一邊開課的,荀子既然暫代渭水學宮的祭酒,就不會尸位素餐,秦王給了他信任和權利,那么,他就得在離開前盡到他身為臣子的責任。 學子們就“眼見非實”這個課題繼續討論起來,同時在猜測趙國的公子怎么這個模樣的被秦人帶到咸陽。 學子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在為建設學宮做工的黔首們則是搖頭嘆息,這些個學子,每次見他們都是在說個沒完,他們的嘴巴,就不累嗎?他們到底哪里來的這么多話可說啊...... 秦國用大朝會來迎接趙國的平原君。 平原君披頭散發的面對秦國朝臣,羞憤欲死,還沒站穩就指著王座上的秦王破口大罵:“暴秦無道,粗鄙不堪,野蠻至極......” “噗嗤......”秦魚被他給逗笑了。 “噗呵哈哈哈哈.......” 這可是秦國的朝堂,有人給趙人難堪,不管這個人是誰,以前是何立場,此時此刻他們站在一起,就都是秦國的臣子,面對平原君這個趙人,他們的立場就是一樣的。此人一笑,眾臣子第一個反應就是跟著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等反應過來是他們秦國的安平君在笑之后,有的人便更加大聲放肆的笑將起來,直接將平原君笑的驚魂不定,臉皮紫漲,抖如篩糠,眼看著就要翻著白眼暈厥過去了。 一刻不停的長途跋涉累的,更是氣的。 看平原君如此慘象,秦王黑如鍋底的臉色緩和不少,他重重咳了一聲,眾大臣才閉上嘴巴安靜下來,只是仍舊一臉戲謔的看著平原君。 秦王故意露出疑惑的神色,問道:“堂下可是趙國的平原君?” 平原君顫抖著手指指著秦王說不出話來。 秦王站起身,走到臺階下,圍著虛弱的平原君轉了一圈,唏噓道:“果真是平原君。一別多年,平原君一向可好?不要怪寡人大驚小怪,認不出君,而是君這...形容,這...體面,著實讓人難以相認啊哈哈哈哈哈......” 眾大臣再度哄堂大笑。 平原君能被后世稱為戰國四公子,可也不是吃素的,他明顯看出來,秦王和秦國的朝臣上下這是拿他取樂給下馬威呢。 他快速穩下新神,反唇相譏道:“倒是秦王一如既往的面目可憎,上黨之民,寧愿獻上黨與我趙國,也不愿聽從韓王之令歸順秦國,這是上天對秦國之虎狼行徑的懲罰啊。爾等不去自省,反倒相欺與我,難道你們以為囚禁了我,趙國就會將上黨讓出來嗎?” “簡直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