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儈小媽與腹黑繼子(6)
那天郁唐也沒有過于為難她,沖她意味深長一笑后便離開了,自此以后叁四天都沒有再見。 聽翠翠講,那日老爺去見了外務省的人好像鬧出了不愉快,對方想要在莘城建棉紗廠動用童工,想用叁分利來收買郁家。然而郁老爺并沒有答應,而且還用了個蛇吞象的典故將對方羞辱了一番。 如今郁家雖已歸順國府,不再是莘城獨霸,但多少年積累的人脈和威望還在,這些東營人想要合作定是要尋求郁家支持。結果碰了一鼻子灰回來,那些東營人氣呼呼地離去了。 郁家大少爺在國府銀行任職,公司靠近東營租界地,和這些東營人關系向來密切。聽聞當日忍不住給外務省說了幾句好話,便被郁老爺抽了十多條馬鞭,罰去祠堂跪著。 是以郁老爺這幾日興致不好,倒也沒有來季汐這里尋歡作樂。 過了幾日,梅雨連綿的天氣終于放晴,白燦燦的陽光將小院兒照得敞亮。翠翠早早起來幫季汐梳洗打扮好,兩人相約去街上采買些入夏的衣裳。 李秀娥的品味不敢令人恭維,季汐早有采買的意愿,但是月例銀子少得可憐,根本不夠買成衣。翠翠便提議先買好料子,她來縫制,兩叁日便能趕出一件夏裝。 于是二人到了莘城最大的百貨商場,名字響當當,叫做新世界大百貨。招牌是紅底金字,里面鋪滿了霓虹燈,晚上一到便金光閃閃,別提有多紙醉金迷,乃是莘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地標。 一到商場里面,倆人便像是劉姥姥逛大觀園,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夾雜著分不清東南西北,更別說去找不料柜臺了。翠翠打小沒出過村子自然是大開眼界,然而季汐在現(xiàn)世也見識過不少熱鬧的商場,但是這個還是超出了她的認知范圍——一輛輛黑色小汽車如同甲殼蟲一樣密密麻麻地停靠在門前,門童慌忙不迭地下去迎接;叼著雪茄的男人皮鞋锃亮拿著禮帽,穿著煙紫色旗袍的闊太太燙著時髦小卷兒,高跟鞋踩在地上“篤篤”作響。 還有不少外國面孔,比如穿著考究西裝的大不聯(lián)顛人、扎著發(fā)髻邁著小碎步的東營人,手持電棒裹著頭巾的銀都警察,這種開放程度饒是季汐也有些驚訝,莘城果真是繁華,宛如一顆海上明珠,世界各地的人都慕名而來。 但是這一切又似乎像是一場鏡花水月,季汐忍不住想到一年后開啟的戰(zhàn)爭,這些繁花景象將在炮火中毀于一旦,不過是個易碎的泡沫罷了。 想到這里,她頭腦冷靜了些許,拉著眼花繚亂的翠翠找到了樓梯,兩人不再耽擱直奔主題。 …… 買完布料已經(jīng)到了下午時分。 季汐選的都是舒適的料子,并沒有追求奢侈,精打細算后還剩了一小筆錢,買了兩杯咖啡,分給翠翠嘗一嘗。 這種西洋飲品一開始并沒有在國內(nèi)盛行,莘城開了第一個咖啡館后,向來喜歡追求時髦的莘城人便成了第一波咖啡受眾。季汐嘗了一口,和現(xiàn)世里的濃縮沒有什么差別,還是苦澀醇香的味道。 翠翠喝一口后小臉皺成了老太太,吐回被子里后罵罵咧咧道李秀娥迫害她,倆小姑娘鬧騰了好一會兒終于天色向晚,于是便抱著布料慢吞吞地步行回家。 “李秀娥,我突然覺得你有點變了。” 走在小路上,金燦燦的西洋照在二人頭頂,翠翠突然扭過頭道:“你不是不會算數(shù)嗎,下午怎么還能跟人家討價還價了?價錢還算的那么清楚,腦子這么靈光了?” “我是看旁邊的人都在砍價,所以才試試的。以前趕大集,咱不也講過價嘛。” “那能一樣嗎?你之前可不識字兒,算盤可都沒摸過!” 季汐沉默了一會兒。 “接進郁府前他們給我請了禮儀嬤嬤,教了我不少規(guī)矩,也順帶讓我識了數(shù)。翠翠你若是想學,改日我也能教你。” 小姑娘看起來將信將疑,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卻又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撇撇嘴道:“就你?得了吧,肯定是半瓶水瞎咣當,我才不跟你學。” 季汐笑了笑,沒有回應。 這條小路是方才車夫帶他們抄的近道,原本有叁公里的路,走這里大概兩公里不到。倆人一人挎著一包料子一邊聊天一邊往回走,時間不知不覺過去。 走到一處人煙稀少的小巷的時候,季汐的腳步突然停下,往身后張望了一眼。 “咋了?” 她微微蹙眉:“我總覺得有人跟著。” 翠翠頓時瞪圓了眼睛:“你可別嚇唬我!現(xiàn)在太陽都要落山了,萬一有個好歹,咱求誰去!” 然而一語成讖,下一秒小巷便突然冒出來兩個穿著土黃色軍裝的男人,一前一后地堵住了二人去路。翠翠嚇得尖叫一聲,立刻抓住季汐的胳膊,顫聲道:“你們是誰?!” 男人們猥瑣地打量了二人一眼,互相交換了個目光,嘰里咕嚕說了什么。季汐聽不懂,但依稀能分辨出來,他們講的是東營話。 這倆人是東營士兵! “這里不是東營租界,你們?nèi)羰欠噶耸拢墒堑糜晌覀冚烦蔷鸾槿耄ㄈ徊粫心銈兒霉映裕奔鞠潇o道:“我勸你們識相點,不要沖動。” 東營人聞言,突然咧嘴笑了笑,說起了蹩腳的莘城話:“這里沒有人,警察,趕不來。你們,別掙扎,我們,不打女人。” 說罷,那倆東營人突然沖了過來,一把將翠翠從季汐胳膊上扯開摔在地上,jian笑著撲了上去。翠翠喊得撕心裂肺,手腳拼命掙扎,卻被那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直接唇角流血昏死過去。 季汐見狀,立刻抄起地上的碎石往那人身上一砸,那東營兵慘叫一聲從翠翠身上下來,立刻兇神惡煞般瞪著她。 “你死了!今天,就殺了你!” 說罷,他低吼一聲,扯掉自己的外套便朝季汐撲來。季汐見狀迅速躲開,卻突然被人一把扯住脖子,“撲通”一聲摜在墻上。 這一聲悶響撞得她頭昏眼花,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便看到那兩個東營兵笑得惡心而又張狂,正對著她解褲腰帶。季汐迅速從墻上撐起身子,強忍著疼痛,擺出近身體術的防御姿勢來。 “你會,功夫?” 其中一個男人見狀,輕蔑笑了笑,對同伴說道:“這個女人會功夫,厲害!哈哈哈!” 可下一秒,他的話戛然而止。 “撲哧”一聲悶響,褲襠處突然傳來巨痛,男人慘叫一聲后被踢倒在地,捂著下面直打滾。另一個男人見狀怒喝一聲朝她沖了過去,可她面不改色,頭也未回,直接俯身一閃,任由男人沖向了那堵硬邦邦的石墻。 還沒來急的剎住車,季汐從后摁住他的腦袋,往墻上種種一砸。那東營兵當即腦袋開花,血流如注,抽搐了幾下便不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