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弟子與高嶺之花(103)
這個發現讓冷玉山感到久違的熱血和生機,他打量著那纖塵不染的仙君,笑得愈發奇詭。 可這才到了哪里?他還有很多好東西沒有展示出來呢。 光是想一想齊光君那時的神情,都令他興奮到戰栗。 一襲瑰麗黑袍的男子不顧得身上的傷口,仰頭大笑了幾聲,聲音嘶啞道:“還記得百年前你用太微劍殺了吾,誓死與魔修勢不兩立。如今你也入了魔,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怎么,要拿你的劍自刎么?人可別死在吾的殿上。” 齊光君看了眼自己的指尖,上面縈繞的銀色靈力十分暗淡,有一圈不易察覺的魔氣纏繞著。方才情緒不穩有些走火入魔,他此時若是中了激將法,定是更難回頭了。于是他索性閉上眼睛,默默念起清心咒來。 低低的呢喃聲在大殿上響起,任由外界百般侵擾也入不了他的神識。冷玉山好整以暇地看著了他許久,突然喚出一面水鏡,靜靜地橫在齊光君面前。銀發仙君不為所動,眼睛緊閉,神態凜然似雪。魔君笑意深深:“此等好物仙君若是不看,便真是可惜了。” “我若睜開眼睛,才是中了你的伎倆。” “呵……這水鏡可是好東西,平日里吾時常回味,還未曾給別人看過。是以能一睹我和季姑娘合歡的畫面,便是入了我魔道,又何妨呢?” 話音落地,如玉珠墜地,無聲碎裂。銀發青年驟然睜開眼睛,清晰無比地看到了水鏡里的東西。 那是一個客棧內,外面陰雨連綿,少女赤身裸體地趴在窗前,身后站著同樣赤條條的男人,兩具身體親密無間地晃動著,女人的嬌媚喘息和男人的低吟交織一起,好一副香艷至極的畫面。 外面煙雨如織,大街人來人往,無人發現上方有人在偷偷而又激烈地媾和,廉恥心宛如兩人緊密結合的私處,被猛烈的choucha鑿碎不見。齊光君看著那張潮紅熟悉的面容,有什么東西突然間碎了,在心底發出刺痛的回響。 “哈啊……冷玉山……” “你塞得……唔……好滿……” “季師妹可喜歡?” “喜歡……” 那個客棧,對,是那個客棧。 他化作客棧老板,看到她失意地坐下點了半份糖藕,一只獅子頭,于是又送她二兩陽春面,看著她吃飽下肚才心滿意足。 可或許那并不是她需要的。那時候的季汐填飽肚子的不是一碗廉價的面和關心,她需要的是男女交合產生的靈力。她是合歡宗的人,便是與別人不一樣。 他總把她當成普通小姑娘,她也太像一個普通小姑娘,經常把自己搞得靈力全無,好似一個剛剛接觸修行不久的新人。可是冷玉山呢?他的出現恰到好處,就在那個雨天,在自己不在她身邊的時候趁虛而入,二人抵死纏綿。 水鏡里的二人已經從窗前轉戰到了床上,性事依舊激烈而瘋狂——少女細長的雙腿和男人結實的大腿互相纏著難分你我,下體交合的體液噴灑四濺,柔軟的小腹摩擦出“簌簌”的呢喃。他們肌膚相親,他們唇齒相依,他們親密得容不下第三個人,他們那個時候是世界上最需要彼此的存在。而他—— 好像并不重要。 好像隨時會被丟掉。 這個念頭閃過的瞬間,一股巨大的魔壓排山倒海般用來,“嘩啦”一聲便擊碎了面前的水鏡。無數個碎片從空中墜落,無數個少女張開嘴發出銷魂的低吟聲。齊光君仿佛視而不見,提劍大步走到魔君面前,眼瞧著便要“呲啦”一聲捅進他的胸口。 可下一秒,冷玉山食指夾住了劍鋒,輕輕往旁邊一甩,毫發無傷地勾起唇角。 “你的魔氣太淡,根本傷不了吾。” 太微劍上的銀月光輝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淡得發紫的魔氣。齊光君自嘲般笑了笑,冷冷地看向他:“能殺了你,入魔又何妨?” “殺吾?你確定?” 黑發青年笑得人畜無害,手中的折扇一展,輕輕擱在對面人的肩膀上,把他往后一推,二人的距離拉開了半米遠。 “就因為吾與她交合?與她合歡?你憑什么?” “你知道她體內有吾的一魄,我們同根同源,同生共死么?” “你若在這里殺了吾,她不出三個時辰身體也將枯竭而亡。這只小白狗化作人形,靠的并不是齊光君你的靈丹,而是吾的魂魄。吾塑造了她的身,吾賜予她身體發膚,與她合歡乃是天倫綱常!她本就是吾的一部分,她就是吾的人!” 話音落地,山風忽起,萬物靜。 殿內紗幔飛舞,燭火被吹滅了七七八八,視線一片昏沉。 回聲如波紋般在回響,很快又被沉默吞噬。剛才,整個世界崩塌了一瞬,回過神來時又迅速重組,眼前令人骨血冰凍的一切是真切存在的,天道低沉地對他說「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青年身形挺拔,白衣似雪,卻如枯樹般帶著死氣,月輝般的銀發蒙上一層灰色。 他的眉眼間開出一朵艷麗至極的曼陀羅花來,像墜入地獄時渴望得到救贖的雙手。 又像心懷不甘,將人一同拽向地獄的繩索。 …… 已接近子時,外面的更夫吆喝著小心火燭,月升山腳的客棧內已經鼾聲一片。 這幾日勞心勞神,疲憊的道友們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季汐正打算歇下的時候,突然收到了朱雀的傳聲符。上面大抵交代了一下最近宗門的大小事宜,瑣碎居多,沒什么大事兒。 看到最后,她習慣性地翻了翻背面,果真發現一抹小字。 「千秋山莊莊主蕭璟戰亡,宗門攜禮吊唁。你的份我已一同送去了。」 “啪嗒”一聲,那張符咒掉到了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燭火微微搖晃,映照出少女驚愕的面容。她顫著手抓起符咒又把小字反復讀了十幾遍,“戰亡”二字刺目得像是燒紅的繡花針,將她扎得流淚刺痛。季汐突然直起身,打開窗,對著冰涼的空氣重重喘息了幾下,才將那窒息感緩解些許。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離開的時候他還好好的,為什么短短幾日就……戰亡了?等等,這消息有幾分真假?朱雀是從哪兒聽來的八卦! 心里生起一簇無名火,少女大步跨回桌邊就要回信,誰知這是身后的大門突然“吱呀”一聲被人打開。她迅速轉過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頃刻間,有什么東西突然再也不受控制,酸澀的情緒呼嘯而來。她開口,聲音竟然帶了絲哽咽:“仙君。” “怎么了?” “我……我收到消息,蕭璟他好像……出事了……” 面前的男人聞言,表情并無變化,平靜而冷淡“嗯”了一聲。 然后將大門掛上了鎖,柔聲道:“所以你是在,為他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