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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快穿】睡了男主后我死遁了(NP高H)在線閱讀 - 合歡弟子與高嶺之花(64)

合歡弟子與高嶺之花(64)

    傍晚的夕陽,溫柔得像是一抹橘調(diào)的水彩,將遠處的山鍍上一層模糊的金光。

    銀發(fā)流水一般散落在他肩頭,又從肩頭滑到她面頰上。季汐看著他的面容伸手緩緩地觸摸——像玉笛一般的鼻梁,銀色的睫毛,看起來漂亮的像個玩偶,可是手指觸碰上去,卻又是溫?zé)岬摹?/br>
    齊光君笑著看著她,不作聲,臉頰就乖順地放在她的掌心。

    “那天晚上來到玉靈秀房間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仙君點點頭。

    “還有……還有客棧的掌柜,是不是?”

    他不可置否。

    季汐笑了笑,然后又撇撇嘴,伸手捂住臉深吸一口氣。她早就該猜到的,那個客棧的掌柜是個鐵公雞,從來不會送人陽春面。她早該猜到的,只是那些日子她太焦慮找不到希望。

    可是他一直都在。

    明明蓬萊島離這里那么遠,他的身份、立場又如此特殊,卻一直都在。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她?她值得被如此溫柔地對待么?

    頭頂傳來窸窣的動靜,少女的手被人緩緩拿開,眼前的一切都被淚水糊得影影綽綽。她的眸中波光閃爍,似有不解,輕輕一眨便滾下一顆豆大的淚珠。

    “若我今日認不出你,你便不與我相認,是么?”

    “這不重要,只要你無事。”

    “可我……”她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可我只會感激朱雀,只會當成是他舍命救我,你難道不會嫉妒么?”

    “無妨。”

    季汐使勁搖搖頭,低聲道“不應(yīng)該這樣”,而后又氣急攻心,竟咳出幾滴殷紅的血沫來。齊光君立刻正了正神色:“這些暫且不論,當下最重要的是為你修補靈丹。你的靈丹天生殘缺,承受不住天懲臺的搜神之術(shù)。”

    “仙君……”

    他抬手劃下一片結(jié)界,把她抱起,兩人面對面地坐好,額頭抵上她的額頭。

    “別怕,我在。”

    距離極近,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季汐抬起眸子,看到他眨了眨銀白色的睫,好似蝴蝶在輕輕振翅。

    又美又脆弱,卻又如此強大。

    是這個污濁的世間,出淤泥而不染的蓮。

    “閉上眼,靜下心來。”

    溫柔的聲音響起,齊光君緩緩釋放出自己的靈力,讓其如同一股暖流流入她的神識之中。少女渾身都熨貼地放松下來,混亂不堪、遍體凌傷的神識重新張開懷抱。

    如春風(fēng)化雨,如杏花淋面,安心的強大的神識和她即將融為一體,兩個人最為隱秘、最為脆弱的地方終于要坦誠相見。

    最后一刻,少女輕聲道:“仙君,你有沒有名字?”

    齊光君愣了愣,過了一會兒,緩緩道:“不知,應(yīng)當是有罷。”

    ……

    “我真是瞎了狗眼了,我告訴你我就是瞎了狗眼了,才和你一起過日子!”

    “你能不能別鬧了?像個潑婦,看見你我就惡心。”

    “我是潑婦?被誰逼得啊?季明,是誰把我變成潑婦的?你問問你的良心啊,你自己不清楚嗎?”

    “滾!別碰老子!”

    “我碰你怎么了?那個賤貨能碰我是你老婆,我憑啥不能碰?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你他媽的給臉不要!看我不打死你!”

    空曠的樓梯間內(nèi),頭頂?shù)臒艄饷髅鳒鐪纾瑫r而被隱隱傳來的吵架聲喚醒。

    穿著一身舊棉襖,懂得鼻尖紅紅的小姑娘坐在家門口,習(xí)題本鋪在膝蓋上,就著清清淺淺的月光寫作業(yè)。

    手中的筆沙沙作響,像是一團梳不清的亂麻,夾雜著激烈的哭喊聲,打罵聲,扇耳光的脆響、沙發(fā)挪位的呻吟,在她的耳邊匯段一首刺耳又可怖的交響曲。

    突如其來“咣”地一聲在身側(cè)響起,季汐嚇了一跳,看了眼正在顫動的大門,似乎有人撞在上面,然后又是“咣咣咣”連續(xù)好幾下,細碎的木屑和塵埃樸素落下,落在她的臉上,宛如一場紛紛揚揚的雪。她瞪大眼睛看了幾秒,“刷”地起身,逃亡一般朝樓下走去。

    快跑!

    快跑!

    快跑啊!

    季汐,不要停下,身后是魔窟,是地獄,是刀山火海啊,快逃、快逃!

    七八歲的小姑娘一把攥緊筆和習(xí)題本,踉踉蹌蹌地跑到樓下,肺里像是刀割一般疼痛。她轉(zhuǎn)過頭,樓梯間黑黢黢的,像是一張沉默的血盆大口,于是又顫抖著邁開步子往更遠處跑去。

    清冷的冬夜,街上空無一人,積雪正在消融。熟悉的車棚沒有白天的熱鬧,只有冰冷的自行車橫七豎八地停著。她跑到找到昔日熟悉的角落,一屁股坐下,措著凍僵的雙手,哈出幾口熱氣暖身子。

    好餓,晚上沒有吃飯,中午也沒有吃。母親在買菜的路上看到了正在逛街的小三,回到家后就把所有的鍋碗瓢盆全砸了,她好不容易去冰箱找了些剩飯,也被她奪走砸在她腳邊。

    然后,在挨打之前,她靈巧地沖到客廳抓起習(xí)題本,一口氣沖出了屋外。

    肚子微弱地咕咕叫了一下,似乎在抗議。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打開課本小聲朗讀:“bright,bright,bright……”

    “明亮的,bright,明亮的……”

    “future……未來……future……未來……”

    “bright,bright,明亮的……”

    “future,future未來……”

    西北風(fēng)呼呼吹起,天空中又下起細碎的小雪,從露天的車棚上灑落。少女的鼻尖上落下一只,她仰起頭,看著天上鉛灰色的云彩,輕聲道:“brightfuture……明亮的未來……”

    一滴晶瑩的眼淚掉了下來,落在皺巴巴的課本上。她抹了抹眼睛,用袖子擦去濕潤的水痕,可是水痕越來越多,沒過一會兒,車棚中響起小姑娘斷斷續(xù)續(xù)的嗚咽。

    不到十歲的小女孩,本該是被父母放在手心呵護的年紀,本該是吃飽肚子不能挨餓的年紀,本該是坐在溫暖的屋子里不用淋雪的年紀。

    可她模模糊糊、隱隱約約地明白了一個道理,她無法和同學(xué)一眼同時牽起父母的雙手蕩秋千,也無法理所當然地回到家就有溫?zé)岬娘垼约斑@世上確實是有不愛孩子的父母。

    概率很小,是她運氣不好。

    不知是誰的腳步聲逐漸響起,從遠處逐漸走進,窸窸窣窣地停在她身側(cè)。季汐吸了吸鼻子,緊張地抬起頭,看到一個長發(fā)如雪,一身潔白的男人。

    月光下,男人身材修長,衣袖晃動如水紋。他的眸子在月色中如同湖面一樣波光粼粼,帶著小女孩還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輕輕地俯下身,柔聲道:“季汐?”

    季汐抬起頭,紅彤彤的眼睛好似兔子。

    白發(fā)仙君笑了笑,聲音篤定起來:“果然是你。”

    這么小,這么小。

    像是一團流浪的小動物般躲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