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弟子與高嶺之花(15)
可沒走幾步,身后又響起了“蹬蹬蹬”的腳步聲。蕭璟跟了上來,在她身后慢吞吞走著,也不吭聲。眼瞧著要到了客房,季汐忍無可忍地轉過身:“蕭大公子,你究竟要干嘛?” 她只是個小宗門的小弟子,怎么就惹到這尊大佛了? 少年眼神飄忽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才繼續道:“我只是想問你那兩個問題。” “原因呢?我干嘛要回答你?” “那是我mama埋葬的地方。” 蕭璟別過臉,看不清神色:“我只是想問下你,在秘境有沒有遇到她,或者撿到什么東西。” 這么一說,季汐反而愣了愣,想起之前打聽到的傳聞——那仙布池的確是莊主夫人的葬身之地,一直以來鮮少有人踏入。這次仙門大比才第一次對弟子們開放。 只是他們再怎么探索,也打擾不了宗主夫人的長眠吧。畢竟他們只是小弟子,宗主夫人埋葬的地方肯定更深,更難進入。 看到少年別扭的神色,季汐語氣放緩了點:“我沒有見到她。再說,即使我見到了她,也不認得她的模樣,怎么才能確定她是你母親呢?” 蕭璟似乎早就能猜測到答案,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了。那簇扎得高高的馬尾隨著少年的動作一甩一甩,不知為何看著有些惆悵。 季汐嘆了口氣,把他喊住。 “但我在陣眼里,的確發現了一個東西。” 蕭璟停下腳步,轉過身,愣愣地看著她。 “方才你態度不太好,我也不知道緣由,所以嘛就沒告訴你……”季汐掏出鑰匙,把客房的大門打開,打算把放在書桌上的玉刺猬給他:“陣眼里有一只玉刺猬,不知道是不是你母親的東西,是的話給你也無妨,反正我留著也……” 大門打開的瞬間,少女的話戛然而止,瞳孔因為震驚而微微收縮。 “玉刺猬?” 蕭璟愣了愣,快步走了過來,卻在看到眼前的場景后也愣在當場:“這是怎么回事?!” 離開時還干凈整潔的房間此時一片狼藉,像是被人掃蕩空一般,衣柜、抽屜和她的包裹都被人拆開,里面的東西被隨意丟得到處都是,連她的枕頭都被人掏出來扔在地上。 少年挑眉道:“你這是招賊了?” 季汐沒有理他,臉色蒼白地沖了進去,找到最里側的抽屜。那個抽屜已經別人打開,結實牢固的小銅鎖斷成兩截,里面所有的東西都不翼而飛。 包括那枚令牌——明天就要去埋骨冢就要用到的,可以領取本命法器的令牌! “令牌不見了,”季汐冷聲道:“被人偷走了!” “什么?!” 蕭璟聞言,表情也凝固起來:“那賊倒也識貨,挑了最值錢的東西,看樣子不像是外人。” 大概率是內賊了。 季汐冷靜下來后,掃了一眼房間,雖然凌亂但是能看出來大部分行囊都還在,金葉子撒了一地卻一張也沒少,幾張防身用的符咒也完好無損,唯一被拿走的只有那個令牌而已。 究竟是誰呢? 就在這時,蕭璟突然伸出手,口中默念了什么東西,然后食指與中指并攏,往半空中一指,大喝一聲:“現!” 指尖銀光一閃,一條淡藍色的足跡浮現在二人面前。 那條足跡從大門處開始,密密麻麻地遍布整個房間,最后從窗戶便消失。還沒等季汐反應過來,蕭璟便躍上窗臺,往外面看了眼。 “足跡還在城內,他還沒跑遠。” 少年面色冷峻,看起來與剛才判若兩人:“我們現在就追,肯定來得及!” …… 上午的太陽又毒又辣,明晃晃照人眼。 兩個人沿著藍色的足跡追去,一路穿梭過人潮洶涌的城內和密密麻麻的小攤,穿過了城門,來到了郊外的樹林。這些樹木郁郁蔥蔥,枝葉有些遮擋視線,兩人的速度稍微降緩,蕭璟索性拔出腰間的彎月短刀“簌簌”地砍著雜亂的樹枝。 過了不久,少年眼前一亮,喊道:“找到了!” 不遠處,一抹藍色的身影似乎還未察覺到身后有人接近,正畏畏縮縮地蹲在一棵隱秘的大樹下,藍色的足跡在他面前消失。他似乎有些緊張,懷里抱著一只小小的布袋,左右張望了一下后,便從里面掏出一只小小的令牌。 果然是他!就是這個人偷走了她的令牌! 小偷近在眼前,季汐連忙沖了過去,折下一根手指粗細的樹枝縱身一躍,直接跳到他面前:“你這小賊,為何進臥房內、偷我的令牌!” 樹枝“刷啦”一聲,攜風帶著怒氣抵在那小賊的脖頸處,迫使他不得不抬起頭來。季汐看到這張臉,愣了愣,突然覺得有些眼熟。 “南音門的人?” 此人正是和她一隊的南音門弟子,他看到季汐之后,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失措。 這個人在隊伍里一副吊兒郎的模樣,沒想到會使這種下叁濫手段。 “偷?你有證據?”那小弟子迅速瞄了眼四周,確認只有少女一個人,神色又稍稍放緩,惡聲惡氣道:“平白無故污蔑我清白,合歡宗的人就是這么滿口噴糞?” “嘖。” 看來是要好酒不吃吃罰酒。 季汐看了眼他懷中的布包,伸手就要直接去奪,誰知那弟子反應倒是靈敏,一下子將其死死抱在懷中,任憑少女怎么拉扯,他硬是靠蠻力不肯撒手。一番交手之后,兩人都有些氣喘吁吁,季汐耐心告罄,那枚樹枝在她手中銀光一閃,化為了一枚寒光凜凜的長劍。 長劍刀鋒銳利無比,劍身微微一橫,那鋒利的刃就在他脖頸處開了個口子,滲出密密麻麻的血珠。南音門弟子伸手摸了摸傷口,看到手上的血液后立刻大呼小叫。 “你這個瘋子竟敢拿劍傷我!知不知道我是四大門派南風門的人,你這女修好大的膽子!” 說罷,他面露兇色,突然像一側一閃,直接從地上一躍而起,手中慢慢顯化出一只青色長笛。 既然這女人如此不識好歹,不如把她直接殺了以絕后患! 想到這里,他的聲音已然帶了殺意:“這可是你動手在先,受死吧!” 話音落地,他便抬起笛子湊在唇邊,可還未吹響一個音節,面前突然風聲乍響,一道黑光從密林深處破風而來,擦過他的面頰后“嗡——”地扎進身后的樹木。 風停樹靜,被穿透的落葉在面前打著旋兒緩緩落下。他目瞪口呆地愣在當場,余光瞥見那根殺氣騰騰的雀羽長箭結結實實地扎進樹心之中,距離自己腦袋不過毫寸。 若是再偏離一些,那開花的就是他的頭顱了。 那小弟子腿腳一軟,渾身遏制不住地發抖起來。就在這時,身后傳來輕緩的腳步聲,一身黃衣、面容俊俏的少年從季汐身后的樹林中走出,手上握著一把銀白色、靈氣四溢的長弓。 他仰頭看著樹上的南音門弟子,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來。 “還以為是只螞蚱跳得這么歡,沒想到是條蛀蟲,”少年仰起頭,杏眼中滿是毫無掩飾的鄙夷:“南音門是什么泔水渣斗,竟收留此等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