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王女與忠犬獸人(12)
雪狼發出一聲凄慘的哀嚎,那雙湛藍色的眸子里頓時盈滿了淚水,痛苦地看著她。 鮮血如泉涌般從傷口處流出,將腳下昂貴的地毯染上一層猩紅色,濃郁的血腥氣無孔不入。王女笑意更深,手中的刀子“刺啦”一聲繼續往下,口子開到了雪狼的股部。 那道傷口,活生生地貫穿了它整個身子。 小雪狼們恐懼至極,躲在它身后瑟瑟發抖。它忍受著極端的痛楚,硬是沒有后縮一步。王女欣賞了會兒它絕望的神情,把刀子往身后一遞,若無其事道:“剝皮的事情你們來,給我仔細點,我要完整的狼皮。” 一聲令下,拿著匕首的綠精靈一擁而上,尖笑著將雪狼團團圍住,順著刀口將那層雪白的毛皮用力扯起。季汐透過王女的視角看著這一切,幾欲嘔吐,卻又無能為力,就連把眼睛閉上這種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 因為她的魂魄被扯入了銅鏡中,和銀星的魂魄一起一遍又一遍地經歷著創傷,無法掙脫,無法掌控,被迫見證著他所經歷的殘酷的記憶。這一切簡直像煉獄,王女和這些丑陋的精靈比煉獄中的魔鬼還要恐怖。 皮rou分離的撕扯聲、綠精靈的咒罵聲、小雪狼的嗚咽聲不絕于耳。她在飽受一番煎熬后終于得到了解脫——王女陛下似乎有些疲憊,打了個哈欠后,轉身回臥房休息了。 季汐再也不用看到那具活著的、血淋淋的狼軀,看著那雙清澈的藍眼睛,如此無辜而又可憐地看著自己——它始終不懂,為什么自己要遭遇如此殘酷的事情,為什么偏偏是它,為什么那么多人要它身上用于避寒保暖的毛發? 可更令人絕望的是,那種眼神她并不陌生,很多被虐待致死、殘忍捕殺的動物都會流露出那種迷惑而又痛苦的眼神。 她無法直視那雙眼睛。 回到房間后,王女睡了整整一個下午,到了傍晚才醒來。醒來后房間里已經掛著一張完整的、清洗完畢的狼皮。季汐看到自己抬起手,迷戀地撫摸著那張溫熱的皮料,唇角露出滿足的笑容。 “啪嗒” 可就在這時,一滴眼淚莫名其妙地落了下來,順著臉頰落在地上。王女疑惑地抬起手,摸了摸眼睛。 “奇怪……” “啪嗒、啪嗒” 更多的眼淚源源不斷地涌了出來,方才還歡欣鼓舞的心情突然間變得無比痛楚。王女的視線一片模糊,被一顆又一顆的眼淚砸昏了頭。她一邊不停地抹著眼淚,一邊跌跌撞撞地打開大門,往門外走去。 沿途的侍女驚訝地看著她,卻見她在哭,一時無人膽敢阻攔,眼睜睜地看著陛下跑過走廊,來到了那個散發著血腥味的房間。綠精靈們還在清洗著地毯上的血漬,看到王女陛下闖進來,立刻恭敬地垂下毛發稀疏的頭顱。 “陛下。” “雪狼在哪兒?死了嗎?” 綠精靈指了指身后的一個暗門:“都根據您的吩咐,扔到了水牢里了。那幾只小的剝了皮后死了,最大的那只還活著。” 果然如此! 季汐心頭一痛,立刻朝暗門走去,這時,身后傳來一陣陰森尖利的笑聲。 “陛下若是喜歡那頭雪狼,歡迎回國后來斗獸場拍賣。它可是個大寶貝,保證陛下您會喜歡!” 這句話令人作嘔,季汐厭惡地皺起眉頭,沒有再回頭,立刻打開了暗門沖了進去。這暗門后是一段漆黑潮濕的長廊,沒有火把,沒有光亮,只有一條蜿蜒向下的樓梯。她飛快地朝下走去,很快便踩到了冰涼的海水。 那海水泛著腐爛的惡臭,上面漂浮著一層死魚爛蝦和頭發絲一樣打結的海草。等到了水牢,海水已經漫過腿肚,她小心翼翼地淌過去,來到了那冰冷的鐵窗前。 狹小的縫隙之中,依稀能看到一個臟兮兮的身影。少年蜷縮著身子趴在潮濕的稻草上,藍色的發絲浸泡在水里,染上了一層污垢。季汐踮起腳尖,握緊冰冷的鐵欄,輕聲喊著他的名字。 “銀星。” 少年緩緩睜開眼睛,抬起頭。 王女陛下站在鐵窗外,眼中含著淡淡的淚光。 不知為何,她看起來和方才判若兩人,讓他產生了與她一同流淚的沖動。 可被活剝的痛苦猶在,少年渾身顫抖,縮在墻角邊,口中滾過野獸般憤怒絕望的咆哮聲。季汐連忙安撫道:“不要怕,銀星,是我……” 她如此的溫柔,如此地耐心,看著他像孩子一樣反抗她,排斥她,卻沒有露出哪怕一絲退縮的神情。過了小半個鐘頭,少年已經筋疲力盡,他緊緊地抱著雙腿不再咆哮、不再動作,像是絕望地等待自己的第二次死亡。 可是他不會死。 季汐感到口干舌燥,嗓子沙啞,卻還是不停地喊著他的名字。 “銀星,過來……”她的手費力地從鐵窗中伸過來,雖然只有幾根手指,卻還是努力揮了揮:“跟我回家吧,銀星。” 少年不為所動。 她又如此執著地喊了他幾聲,見他沒有動作,凝固了一般坐在稻草上,突然就此打住了。 那個溫柔的聲音不見了,鐵窗中伸出的手指也不見了。王女低聲道:“既然如此,我就走了。”然后就沒有了動靜。 少年抬起頭,哀哀地看著鐵窗的方向,宛若棄犬。他用人形的四肢著地,慢慢爬了過去,來到鐵窗前,學她那樣握住了冰冷的鐵欄朝外看去,左邊沒有人,右邊也沒有人,哪里都沒有人。 她真的走了。 那個溫柔的人,真的走了。 銀星頓時感到慌亂,學著她伸出手,將食指和中指從縫隙中用力擠出去。那縫隙這么窄小,巨大的痛苦幾乎要碾碎他的骨節,他卻渾然不覺,拼命伸直手指往前抓,好像這樣就能把她喚回來。 下一秒,一雙溫熱的手包裹住了他的手指。 少年微微一愣,便看到金發的王女從下面鉆了出來,紅腫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原來她沒走,而是躲在了下面,那里是視線的盲區,所以方才他看不到她,以為她走了。 他也傻乎乎地跟著笑了,可還沒笑兩秒唇角突然往下一撇,豆大的眼淚一滴接著一滴地往下砸,冰涼的指尖拼命摳著她的掌心,指甲深深地陷到rou里,可她沒覺得疼,也沒讓他松開。 “對不起啊銀星,對你做了這種事。”她說。 銀星搖搖頭,踮起腳尖,將額頭抵在鐵窗前。 他流著淚,看著她,心想她也許真的很需要那一張皮毛,所以給她罷,就給她罷。雪狼族的愛和極地的雪一樣純粹,即使被傷了心又扒了皮,她一招招手,他還是會搖著尾巴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