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王女與忠犬獸人(10)
一大清早就收拾打扮的話,很顯然是在應付她。季汐笑瞇瞇地點點頭,和他又寒暄了一會兒,這才被領著進到城堡里去。 城堡不是很大,裝潢也是充滿了東方的韻味,天花板上描繪著對稱的福云百鳥,擺放的家具也大多為八仙桌、羅漢床、鏤空石圓凳,時不時還能看見幾只黃花梨的實木大屏風,上面繪著山水畫和題詩。 安德魯坐在二層露臺的軟榻上。軟榻坐落在一處下沉的淺塘中央,周圍有雕刻成荷葉形狀的石磚,要靠近軟榻只能沿著石磚走過來。 管家將季汐送過去后,便告退了。季汐打量了眼四周,粉色的荷花開得正盛,在風中輕輕搖曳,美不勝收。她心情也變得不錯,腳步輕盈地走到了軟榻邊。 王女長裙一掀便盤腿坐下,姿態嫻熟而自然,安德魯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極快地撇開目光。 “你這地方倒是不錯,很有意境。” 季汐看著池塘中游曳的小魚,笑道:“怪不得不愿意搬到皇宮里去,要是我也不樂意。” 安德魯奇怪地看著她:“你今日腦子進水了?怎么突然文縐縐地講話,有點惡心。” 這次她有求于人,所以不管這位未婚夫說什么,她都充耳不聞。季汐沒再同他廢話,直奔主題道:“求人自然要有態度。安德魯,我今天是帶著誠意來的,因為有一件不情之請只有你才能做到。你如果看了我寫給你的信,估計已經知道了大概。” 安德魯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定定地看著她許久,仿佛是重新認識了她一般。過了一會兒,他才道:“你要讓我救那個藍頭發的男人?” “我懷疑他是雪狼族,因為不小心被我激起創傷所以昏迷至今。醫師說他已經無能為力,所以我只能試試巫術之法,”季汐懇切道:“你的巫術在這里首屈一指,除了你沒有人能喚醒他。并且你就算幫了我這個忙對我來說并沒有太多益處,只是他如今昏迷不醒的確是因為我,我想挽回一二。” 回應她的是一聲冷笑。 “真是有意思。” 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瞇了起來,里面淬著幾分辛辣的憤怒:“我的未婚妻當著我的面,讓我去救她的情夫,世間有幾位窩囊人敢做此等窩囊事!” 王女陛下似乎被他的憤怒震驚,突然湊近看了他一眼:“安德魯,你這是在吃醋?” 黑發少年微微一愣,頓時紅了臉,好似受到了侮辱。 “王女陛下,請您立刻出去。” 季汐勾起唇角:“很好,惱羞成怒了。” “……” 安德魯深吸一口氣,看著面前笑吟吟的女人,突然有種莫大的無力感。她好似變了,和從前那個兇殘的蠢貨不一樣,人怎么突然間就轉性了呢? 但無論如何,面對這只惡心的章魚,他都不能掉以輕心。天知道最開始認識她的時候被她人畜無害的模樣蠱惑,暗地里被觸手卷著丟到海里多少次!這個女人沒有良心,如今又使了新手段來騙人! 見他抿唇不語,抗拒到極點的模樣,季汐也沒有再逗他,索性見好即收,開始循循善誘:“看吧,你對我果然是有意見的。我也能隱隱感覺到,我們之間的婚約對你而言更多的是一種束縛。你不喜歡我,我對你也沒什么感覺,既然如此又何必彼此折磨?我們兩國的婚約不過是政治聯姻,沒有你我還能去物色別的丈夫,沒有我你可以重獲自由,不管是回到你的國家也好,去哪兒也好,天高海闊,從此以后你不必被束縛在異國他鄉。所以安德魯,我今日給你開一個條件,保證你會心動。” 金發的王女陛下有著一張純然無害、懵懂而又殘忍的臉。她在注視著一個人時候,碧綠色的瞳仁會微微擴大,帶著幾分略微恐怖的專注,讓人宛如獵物般無法動彈。安德魯下意識放緩了呼吸,聽到了自己胸膛里,那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聲。 “你若能治好銀星,我們的婚約便自此解除。” …… 昏睡的少年被王女用馬車帶了過來,一路隨行,如今被安置在安德魯的書房內,此時在雕花鏤空的紫檀羅漢床上靜靜地躺著,頭發貌似又長長了不少,從床鋪上垂下灑落一地。 安德魯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感到震驚,他幾乎是立刻聞到了空氣中濃重的、哀怨的味道,不由得皺起眉頭,低聲道:“他這是經歷了什么,才會如此嚴重?” 季汐搖搖頭:“我將他從斗獸場中買下來,留在宮中擦玻璃。平時沒看出什么異常,就是前幾天我問起他的身世,提及了雪狼族,他便有些應激反應立刻就倒下了,而且倒下的時候,他好像在說自己被扒了皮……” 話音落地,二人四目相對了一瞬,幾乎是同時想起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王女和未婚夫吵架,二人在爭執的過程中,燒掉了一張極品雪狼皮大衣。 安德魯突然起身,將管家喊來,低聲囑咐了句什么。沒過一會兒,那敷著厚厚白粉的管家便拿來一件散發著焦味的、黑黢黢的東西。他小心翼翼地將東西展開,抖了抖,一件被燒了四分之三的大衣映入大家眼簾。 這應當是一件皮料極好的衣服,饒是被烈火炙燒,依稀能看到殘留的幾處完好的料子,是如此的雪白、柔軟,月光撒在上面都帶著流光溢彩,美得連目光都不肯移開。只可惜被燒掉了,季汐心想,誰能拒絕這么一件真皮大衣呢?就算是活在海里的章魚,恐怕也想穿在身上。 安德魯接過衣服,輕輕嘆了口氣,將其遞給王女。王女陛下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上面的毛料。 “若想讓他醒來,須得把皮毛還給他。雖然不知這張皮是誰的,但是我們手邊也沒有別的可替代的東西,”他突然變得一本正經:“陛下,你真的想讓他醒來嗎?哪怕待會兒會看到您不愿看到的東西?” 什么叫不愿看到的東西?說得好似要她付出什么代價似的。 沒有男主,任務該怎么進行下去?這才是她該考慮的代價。 幾乎沒有猶豫,季汐用力點點頭:“他不醒來,我會有更多的大麻煩。你準備好的話,就開始吧。” 安德魯聽到她這么說,給了管家一個眼神,管家立刻退了出去,并把書房的大門關上。 “卡擦”一聲,大門從外反鎖,季汐心中驀地生出一縷不詳的預感。 下一秒,只聽得一聲輕微的摩擦聲,空氣中突然彌漫出一股淡淡的苦澀的清香,無數細碎的、閃閃發光的粉末從天而降。 不,那不是粉末—— 安德魯的身后不知何時張開了一對巨大的、毛茸茸的翅膀。那翅膀通體雪白,中央各有一只巨大的黑色橢圓形花紋,從背后看好似一只眼睛,看著便令人起雞皮疙瘩。而他的頭頂也長出了兩只觸須,此時正一上一下地顫動著,拼命往季汐的方向探去。 而那些粉末,便是他翅膀上抖落的飛蛾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