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儈小媽與腹黑繼子(11)
敲門聲正在這時響起,郁唐身子不著痕跡往后一退,迅速道:“進來。” 趙副官站在門口,看了眼屋子內的季汐,遲疑道:“司令長官,亞澤商會的人說商務部長已經快到了,您是否盡快出發?” 這么晚了竟然還有行程,季汐有些遺憾地看了他一眼。卻見郁唐目光瞥向她,深邃得令人有些不安。 “正好有一次機會可以證明你的忠誠。今晚喬裝出府,隨我去珍珠酒樓。” 話音落下,趙副官微微一愣,訝然地看向她。她正起神色:“好,我跟你去。” “你不怕是場鴻門宴?” “商務部長和你都在的場合,我算是個小角色,反而不用擔心。”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有意外,必定也是沖著大人去的。她有什么好杞人憂天的?再說莘城說到底還是他們郁家說了算,誰敢在太歲爺上動土呢? 郁唐笑了笑:“二姨娘真是膽識過人。今晚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你要讓我做什么?” “殺人。” 他打開抽屜,從里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槍來。這手槍不及男子手掌大小,卻塞了足足六發子彈,像是一顆藏在掌心的小地雷。 “勃朗寧1906,會用么?” 季汐搖搖頭。 “所以我給你六次機會。六發子彈用光后,生死由命,郁家不會施以援手。” 她接過槍,這只小巧玲瓏的殺器摸起來冰涼涼、沉甸甸,像一只黑色的蜥蜴,輕而易舉便能藏在袖子里。郁唐簡單地講了下使用手法,沒有太耽擱時間,很快便帶她上了吉普車。 今晚是一個私人行程,上野卷煙公司的會長過70大壽,請了莘城各界有頭有臉人來參加。郁老爺前些日子和外務省有了沖突,不愿去和東郢人應酬,便讓郁唐代他赴宴。 為了不引人注目,季汐換了身珍珠白的傘面連衣裙,戴了頂面紗小禮帽,遮住了面容,挽著郁唐的胳膊作為女伴隨他入場。 到了地方已經是人言鼎沸,有人遠遠地便站在臺階上笑臉相迎,車子一到立刻小跑下來,拉開車門一路領著二人去樓上的包廂。季汐跟著他們進了一個深色電梯,這電梯曾經在很多電視劇中出現過,里面是木質的,電梯門是鐵柵欄,那人摁了一下按鈕,柵欄便吱吱呀呀地合上了。 像是進了監獄。 她想到這里低頭笑了笑,郁唐側過頭,余光中打量她。 宴席擺在珍珠酒樓,這里雖是莘城的老字號招牌,近些年來也被東郢人大量入股,酒樓風格和服務人員都穿上了和服小木屐,駐唱的演員也從莘劇老頭牌換成了歌舞藝伎,一個個涂著森白的鉛粉,畫著委屈的八字眉,安靜跪坐在榻榻米上,瞧著低眉順眼,好不乖巧。 用餐形式卻是西式冷餐會,眾人坐在長條桌上,方便面對面交談。主人坐在主位,提著小碎步的女服務生們會提著分酒器,挨個往高腳杯中斟酒。 趙副官原本是要上桌的,結果郁司令長官給了季汐這個機會,于是她的座位便落在了郁唐的左手邊。來往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打量著她,帶著幾分好奇和試探。 很快,主人落座,70歲的老會長和大家寒暄了一番,冷餐會便開始了。 第一道菜是錦繡水果冷盤,幾枚小巧的圣女果上澆了點酸甜的烏梅汁,開胃爽口。季汐游刃有余地拿刀叉吃了幾顆小番茄,半點汁水都沒落下。 熱菜是鵝肝醬和牛和炙烤黑虎蝦,她依舊吃得游刃有余,不過因為rou質緊實甘甜,她幾口便吃完,表情十分滿足。郁唐微微揚起唇角,用叉子將自己盤中的蝦剝去皮,給她撥了過去。 她道了聲謝,又開始大快朵頤。 好一番酒足飯飽,服務員將長桌撤走,靠墻擺上了切成小塊的芝士和水果片,配上白色、玫瑰色及深紅色的各式葡萄酒、起泡酒。眾人依次給老社長賀喜后,端起酒杯順勢換氣名片來。郁唐很快便被人包圍得水泄不通,這位青年才俊太過惹眼,即使有女伴相配,也難以招架大家的熱情。 季汐臉上堆著假笑、端著酒杯站在他身側,周圍都是一群抬頭高到嚇人的人物。他倒是游刃有余,只是過于客套,一穿上軍裝整個人變嚴肅起來,不見那日靠在車后座上松弛小憩的模樣。 “不過二公子今日竟帶了女伴過來,我記得還是第一次罷?二公子,怎得不我們介紹介紹?” “是的呀,這位小姐是生面孔,應當不是莘城人?我還沒在沙龍里見過你呢。” 幾束目光又炯炯地投過來,季汐笑得臉頰發僵,正要絞盡腦汁地給自己編一個新身份,卻見郁唐十分熟練自然地將手搭載了她的肩頭,頓時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她是我母校的校友,前些年在西洋留學,不久前才回來。目前家里還沒讓她進社交場,這次是我偷偷帶來的。對不對,珍妮?” 珍妮?是在叫她? 季汐下意識點點頭,心臟撲通直跳。 “原來如此,我說怎么未曾見過這么張漂亮面孔。二公子下手真是快!” “珍妮,你這裙子可真時髦,是在哪兒買的,我明天也去看看。” “omeetyou,jenny。” 突然間,一個燙著小卷短發的女人開口,竟是說的西洋文。季汐微微一愣,搭在肩頭的手一下子緊了緊。 她很快反應過來,揚起笑容:“omeetyou,too.” 流暢的西洋文竟脫口而出,那女人似乎有些意外,“哼”了一聲扭頭就走,高跟鞋踩得咚咚作響。眾人恰到好處鼓起掌來,夾雜著幾聲喝彩。 幸好是小學生英語,她還能應付幾句,不然肯定要露餡了…… 季汐干巴巴地維持微笑,后背冒了一層冷汗。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宴席已經接近尾聲,不少人開始離場。幾個老男人喝得醉醺醺,被嬌軟的藝伎扶著上樓去,神情心猿意馬。 季汐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 她將要刺殺的目標便是今日的壽星,上野卷煙廠的會長上野崖人。這位上野先生還在門外與眾人告別。等車子都走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地拄著拐杖,返回室內。 “嗖——” 江邊突然放了一束藍色的煙花,倒影綻放在酒館的彩繪玻璃上,漂亮得引人注目。 這是趙副官給的行動信號。 機會來了! 已經換好清潔工服裝的季汐迅速從暗處走出,表情淡然地拿著掃帚往樓上走。根據情報消息,上野崖人今晚留宿的房間是705,是頂層的江景包房。 她必須在上野來到包房前,躲在里面。 鑰匙已經提前弄到了,就藏在門前地毯下。她立刻開門進屋一氣呵成,躲在門后長舒了幾口氣后,才慢慢冷靜下來打量著這個房間。 屋內果然沒有人。 雖說是江景套房,面積并不大,里面的陳設一目了然。一個諾大的日式客廳,上面有一張桌案,配有筆墨紙硯,和把空白的折扇。里面是臥室和盥洗室,季汐簡單看了一眼,東西都不多,床鋪也是鋪在榻榻米上的被褥,壓根沒有能藏人的地方。 躲到哪里好呢? 她看了眼臥室里的實木衣柜。 只有這里能躲。 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正對著被褥,若是藏不好弄出了動靜,也容易被察覺。 沒時間猶豫了,就是這里吧!她仿佛聽到了走廊里的腳步聲,心一橫,立刻拔腿走過去。就在這時,房間角落里傳來一聲輕笑。 季汐頓時毛骨悚然,掏出藏在袖中的手槍,低聲道:“誰?!” 話音落地,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起身,站在了月光下。 那不起眼的角落內,諾大的一片陰影里,竟是她方才不曾察覺的死角!只是看清來人面孔后,她又松了口氣:“你干嘛嚇我?” 樣貌俊秀的青年笑容淡淡,絲毫沒有被發覺的驚慌,反而信步走到她面前,贊許道:“伶俐勁足夠,警惕心不足。不過你是第一次,可以理解。” 她回復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該不會是不放心我罷,特地躲在這里等我?” 郁唐坦然點點頭。 “你是郁府二姨娘,小輩牽掛您也是應該的。” “……” 這貨明明就是不信任她罷了,特地來監工! 不過他的擔心也有道理,這次刺殺的也算是個人物,肯定要萬無一失的。更何況,他這次是要試探她的忠心,并不是她的槍法。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傳來了鑰匙的動靜,伴隨著男人的低喃和女人曖昧的嬌笑。季汐暗道一聲不好——上野崖人回來了! 電光火石之間,大腦還未發出指令,身體已經下意識行動起來。 她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一把拉住郁唐的胳膊,直接把人一同拽進了衣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