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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錢,我有刀 第310節

    “回稟三位大人,此?人如今就在堂上!”花一棠提聲道。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為驚詫。

    三司不約而同問道:“誰?”

    凌芝顏:“此?人就是安都刺史嘉穆!”

    眾人:嚯!

    嘉穆全?身肥rou狂抖,灑了滿地的汗,“我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

    凌芝顏呈上新的卷宗,“這是安都刺史嘉穆的甲歷,其中?切實記錄了嘉穆本名高鴻波,字佳牧,軍戶出身,因?在弈城大捷中?立下?軍功方才入仕。白書使協助下?官翻閱了三十年多年前的國朝實錄,在秦家軍捷報中?數次提到了高鴻波的名字,正是唐國第一戰神秦南音的副將!”

    “我是高鴻波又如何?!只是恰好重名罷了!我與秦家軍沒關系!”嘉穆大吼。

    “此?人就是秦將軍的副將高鴻波,在下?可以作證!”何思山走出人群,跪地高喝。

    平白無故冒出了一個新人證,所有人皆是一頭霧水,凌芝顏更是愕然,飛快和花、林二人對了個眼神。

    花一棠口型:云中?月那?廝尋來的人證。

    林隨安:我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彭敬:“你又是何人?如何能做證?”

    “在下?三禾書院何思山,何思山是我的化名,我本名秦易,是秦將軍在戰場上撿來的孤兒。”何思山直直瞪著嘉穆,“高鴻波,我尋了你三十多年,萬萬沒想到你竟然離我這么近,還從一只□□吃成了一頭豬!”

    嘉穆眼眶越繃越大,倏然,瞳孔劇烈一顫,“不可能!秦家軍所有人都死在了弈城!你不可能是秦易!三位大人,此?人是假冒的!他根本不是秦家的人!”

    方飛光:“何思山,你說你是秦易,何人可以證明你的身份?”

    “我能!”青州萬氏家主萬萍站起身,“弈城大戰之后,萬某在弈城郊外的山林里發現的這個孩子?,當時他只有的六歲,不知道在野外中?游蕩了多久,腿受了重傷,已?經爛了,當時他穿的就是秦家軍的軟甲,還貼身藏著秦家軍的□□法,只是這孩子?當時神志不清,似乎受了很大驚嚇,萬某將他帶回萬氏療傷,過了一個月才恢復精神,說他叫秦易,是秦南音收養的孩子?。當時秦家軍已?經被定了叛國罪,萬某不忍心他被連累,才幫他做了假身份,改名何思山。”

    一席話說完,嘉穆抖若篩糠,冷汗淋漓。

    姜文德嘆了口氣,“事已?至此?,嘉刺史不妨將三十二年的真?相再說一遍吧!”

    嘉穆漸漸停了顫抖,抬頭盯著姜文德,姜文德居高臨下?看過來,目光如刀。

    嘉穆眸光一狠,咚咚咚叩首三下?,震聲道,“我的確是高鴻波,也?的確是秦南音的副將,當年是我親眼所見,秦南音子?夜出城,在弈城南山密林中?與圖贊國將領風曲商討秦家軍投敵一事,我當時震驚非常,不慎被秦南音發現,險些被滅口,拼死抵抗時滾下?山崖,才保全?了性命。”

    “待我在山下?養好傷,歷盡千辛萬苦歸城之時,青州萬氏已?擊退圖贊鐵騎,但秦南音和秦家軍大錯已?鑄,害弈城千萬百姓在戰火中?流離失所,罪不可恕!我身為唐國男兒,頂天立地,斷不能容忍秦南音這等叛國賊子?尊享戰神之名,這才向?當時的督軍姜大人揭露了秦氏的罪行!”

    “哦?若你說的當真?屬實,為何適才打?死不愿承認自己是高鴻波?”花一棠道,“難道不是心里有鬼?!”

    “三位大人容稟,”嘉穆道,“秦南音雖然行為卑鄙,但畢竟是與我多年的戰友,我與她?情同手足,她?犯下?此?等逆天大罪,我亦是萬心痛,我原本也?是秦家軍一員,這個案子?對我來說乃是一生最大的恥辱,我實在是不堪回首啊!”

    姜文德嘆了口氣,“嘉刺史改名換姓的確是有苦衷的,還望三位大人網開一面?,莫要怪罪了。”

    三司眉頭深鎖。

    花一棠哼了一聲,“太原秦氏當年駐守邊關,百姓愛戴,深受皇恩,為何要叛出國土遼闊、物華天寶的唐國,跑去圖贊國那?等苦寒地活受罪?”

    嘉穆:“自、自自字自然是因?、因?為——”

    花一棠冷笑?,“莫非你還要說是因?為貪墨軍費嗎?”

    凌芝顏:“按你原來的邏輯,秦南音是因?為貪墨軍費的罪行被發現,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但如今種種證據皆可證明,秦家軍貪墨一案根本就是遭人家伙污蔑,叛國之因?根本不存在!”

    “貪墨的罪行是栽贓陷害,叛國之罪恐怕也?是污蔑!”花一棠驟然提聲,“高鴻波,你的證詞根本不可信!”

    “秦南音若非叛國逃去了圖贊國,為何突然失蹤了?”嘉穆大吼,“我敢指天立誓,在下?所說若有半字虛言,天打?雷劈——”

    “錚!”一道霹靂乍現,滿堂驚電,千凈詭綠刀光隔著半個大堂映在了嘉穆的脖頸上,嘉穆嗷一聲捂住脖子?,“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

    林隨安怒不可遏,“秦將軍當年分明是被——”

    “秦將軍當年是被高鴻波和金羽衛重傷,被太原姜氏綁走的!”何思山爆出第二道驚雷。

    眾人駭然變色:“什么?!”

    林隨安也?驚了,此?事何思山是如何知曉的?他也?有金手指?還是說,當年他也?是親歷者?

    姜文德怒吼:“血口噴人!”

    “三十二年前,高鴻波與姜文德暗中?勾結,騙秦將軍孤身出城,去了弈城郊外南山,幾十名金羽衛憑空冒出,萬箭齊發——”何思山眼瞳赤紅,每個字都帶了冷森的恨意,“秦將軍剛開始還以為是誤會,切圖解釋,只是防守并未攻擊,甚至還護著高鴻波,豈料高鴻波竟在背后刺了秦將軍一刀,秦將軍口噴黑血,墜下?了馬,倒在了箭矢之中?……”

    滿堂駭然,一片死寂。

    萬氏父子?同時攥住了刀柄,幾乎要當場砍人。

    嘉穆尖叫:“絕無此?事!秦南音就是叛國去了圖贊國!與我和太原姜氏沒有關系!”

    姜文德面?色鐵青,“荒唐至極!這些都是你胡編的!三位大人,此?人滿口胡言,隨口攀誣,分明是要攪亂朝堂,意圖不軌,其心可誅!”

    陳宴凡狠狠拍下?驚堂木,“姜文德你給我閉嘴!”

    方飛光:“何思山,你所說之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可有證據?!”

    “我就是人證!”何思山瞥了眼嘉穆,“當年這高鴻波癡戀秦將軍,數次表白被拒,便心懷妒恨,意圖不軌,秦將軍待我如親弟,我發覺高鴻波的異樣?,數次提醒秦將軍,可秦將軍胸懷坦蕩,不愿懷疑同袍,從未放在心上。”

    “那?日高鴻波來尋秦將軍,說是尋到了軍費貪墨案的線索,請秦將軍城外一敘,我心覺有異,便偷偷跟在二人身后入了山林,不想——”何思山閉了閉眼,嘴角溢出血絲,“竟是見到了如此?一幕!”

    “胡說八道!”嘉穆尖叫,“我何時喜歡過秦南音,那?個娘們恃才傲物,不識好歹,給我提鞋都不配——”

    “錚——”碧綠刀光蕩過嘉穆頭皮,發髻“吧嗒”掉了下?來,頭頂禿了,周遭發絲稀里嘩啦散了嘉穆滿臉,猶如瘋子?一般。

    花一棠嚇得一把攥住了林隨安的手腕,陳宴凡大叫“林娘子?稍安勿躁,還沒審完!”。

    林隨安斜眼看著嘉穆,“下?次削的就不只是你的頭發了。”

    嘉穆捂著腦袋抖了兩抖,下?身嘩啦啦濕了,竟是嚇尿了。

    堂上眾人紛紛露出厭棄之色,堂外百姓嘲諷罵聲不絕于耳。

    姜文德看著林隨安的眼神幾乎要射出刀來,“這些不過是何思山的一面?之詞,荒謬至極,如何能做證據?!”

    方飛光的語速明顯成了二倍速,“何思山,你可還有其他證據?”

    “有!”何思山坐在地上,伸出右腿,“當年那?場亂戰中?,我被金羽衛的羽箭射傷,如今,箭頭仍留在我的腿中?!”

    眾人愕然,花一楓眼淚控制不住流了下?來,極力壓抑自己不要哭出聲。

    嘉穆團成了一個球,姜文德面?容抽搐不止。

    萬萍恍然,“難怪這孩子?當年腿爛了也?不肯讓我們治療,竟如此?原因?!”

    林隨安心中?大震,“何山長,你——”

    何思山直直望著林隨安,眼中?甚至帶了笑?意,仿佛透過林隨安看著另一個英姿勃發的女子?,“只要當堂取出箭頭,便是鐵證!”

    三司面?面?相覷,凌芝顏面?露不忍,花一棠閉了閉眼,“方大夫何在?!”

    方刻皺著眉頭上前,“何山長的腿傷時間太久了,如果要取出腿中?的異物,這腿恐怕要廢。”

    何思山:“無妨,取吧。”

    花一楓嗓中?“嗚”一聲,撲到了花一夢懷里,花一夢拍著花一楓的肩膀,花一桓面?色沉靜,“何山長大義,放心,就算有了萬一,我花氏也?會尋遍天下?名醫為你診治。”

    “多謝花家主。”何思山道,“方大夫,何某的命是你救回來的,何某信你!”

    方刻點了點頭,依然沒什么表情,林隨安卻?覺得這張棺材臉比任何時候都令人心安。

    “伊塔,朱雀,過來幫忙。”方刻一聲令下?,伊塔和朱雀忙提著方刻的大木箱跑上了堂,伊塔擺好木案,鋪上白布,一樣?一樣?準備手術器具,每備好一樣?,朱雀便以烈酒擦拭,用的酒居然是花氏特制的最新版滿碧,一壇二十金。

    千凈低低鳴嘯著,也?不知道是因?為酒癮發作,還是感受到了林隨安的緊張。

    方刻遞給何思山一個小?瓷瓶,“麻沸散,喝了。”

    何思山搖頭,“我要親眼看著箭頭被取出來。”

    方刻嘆了口氣,換了一瓶麻沸散浸濕棉布,敷在何思山左腿,待了一刻鐘,刺入一根銀針,“如何?”

    何思山:“沒感覺。”

    花一棠提聲,“三位大人可要過來看著?”

    陳宴凡、方飛光和彭敬飛快走下?高臺,圍站在何思山四周。

    花一楓也?想過來,被花一夢死死壓在了座位上。

    方刻戴好手套和蒙面?巾,先以烈酒消毒,選了一枚輕薄小?刀割開何思山的皮rou,傷口很小?,大約只有指節長短,血流了下?來,朱雀手疾眼快用棉布擦拭血跡,棉布都是用沸水煮過的,用過一塊立即換新的,方刻右手抓著一根長鑷子?探|入,左手抓過一柄長條形的薄刀也?插|入傷口,屏息凝神感受手感,隨著手腕抖動一點一點切割、剝離。

    眾人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整座大堂落針可聞。

    以林隨安的耳力,甚至能聽到刀刃刮過的擦擦聲。

    何思山胸口劇烈起伏,額頭布了一層薄汗,花一棠雙手緊緊捏著他的肩膀。

    突然,方刻眸光一亮,飛速拔出鑷子?,連帶著飚出一道細細的血線,血紅的鑷子?夾出了一個菱形異物,當一聲扔到了鐵盤中?。

    “伊塔,清洗。”方刻語速飛快,“朱雀,縫針。”

    朱雀飛快止血、消毒、上藥、縫合,動作嫻熟,與方刻配合無間。

    眾人齊齊松了口氣,注意力皆被鐵盤里的異物吸引了,異物長在何思山身體里三十余年,連帶著不少血rou,伊塔用方刻瓷瓶中?奇怪液體清洗了三遍,剝去雜質,露出了本相,果然是一個箭頭。

    陳宴凡、方飛光和彭敬三個腦袋湊在鐵盤上方,六雙眼睛細細掃描一遍,面?色變了。

    陳宴凡:“看到了嗎?”

    方飛光:“我又不瞎!”

    “箭頭末端的雕紋,分明就是金羽衛的標志!”彭敬咬牙。

    嘉穆嗓子?里發出一聲不似人的叫聲,癱在了地上,姜文德好似得了羊癲瘋一般開始全?身發抖,眾人眼中?怒火幾乎將二人吞沒。

    隴西白氏家主白浩然顫顫巍巍指著姜文德,“禍國殃民!十惡不赦!天誅地滅!”

    何思山遠遠看了眼箭頭,又看向?林隨安,林隨安豎起大拇指,何思山眼中?落下?淚來。

    方刻和朱雀完成了最后的包扎,扶著何思山回去落座,花一楓緊緊握著何思山的手,何思山微笑?搖頭。

    方飛光狠狠拍下?驚堂木,“高鴻波,鐵證當前,當年事實到底如何,你還不速速招來?!”

    嘉穆,也?就是高鴻波,開始瘋狂磕頭,“不是我!這都是姜文德逼我的!都是他讓我干的!他用太原姜氏的勢力逼迫于我,讓我騙秦將軍出城!他明明說是要請秦將軍去姜氏做客,不會傷及秦將軍的性命,我、我才答應的,我真?不知道姜家竟是要害了秦將軍的性命!更沒想到會導致弈城大殤,我只是聽命行事!不是我的錯!都是太原姜氏的錯!是姜文德的錯!”

    眾人狠狠瞪著姜文德,怒火沖天。

    林隨安、花一棠和凌芝顏對視一眼,面?色更沉。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硬仗。

    “姜文德!”陳宴凡氣得連驚堂木都顧不上搶了,手掌啪啪啪拍著桌案,“如今人證物證俱全?,你污蔑秦家軍,污蔑唐國第一戰神,樁樁件件,證據確鑿,駭人聽聞,禽獸不如,我定要上奏圣人,將你千刀萬剮,誅你三族,以慰秦家軍的英靈!”

    姜文德低著頭,身體漸漸停止了顫抖,慢慢直起身,表情竟是又恢復了鎮定,“此?案有疑!只怕是有人假冒我和太原秦氏的名義犯下?這滔天罪行,當年圖贊國的狼子?野心,久攻弈城不下?,定是圖贊國勾結高鴻波設下?了離間計,企圖將太原姜氏和秦家軍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