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301節(jié)
“誒?” “揚都花氏如今是唐國首富,聲名遠(yuǎn)播,就算沒有你和姜東易的恩怨,就算你不查這舊案,也早已是太原姜氏的眼中釘rou中刺,他們?如今還沒有對花氏動手,只是還沒尋到?合適的機會罷了,若真讓他們?尋到?機會,定會將我們?趕盡殺絕,就如同對待秦氏和蘇氏一樣!” 說到?這,花一桓眉眼驟厲,“商場如戰(zhàn)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今你抓到?太原姜氏這么大一個把?柄,當(dāng)然要?先下手為強,弄死他們?,不僅要?弄死,還要?斬草除根,挫骨揚灰!呵,這種雜碎難道還要?留著過年嗎?!到?了此時你還瞻前顧后,裹足不前,莫不是將花氏的祖訓(xùn)全都忘了個干凈?!” 花一棠瞠目結(jié)舌,“咱家的祖訓(xùn)不是——特立獨行……咩?” “是特立獨行,睚眥必報!” “……何時多出了后半句?” “我剛加的。”花一桓勾起嘴角,“何況你天天將這些?話掛在嘴邊,早已傳遍五湖四海,不是祖訓(xùn)也是祖訓(xùn)了。” 花一棠愣了半晌,燦然一笑,眸光瑩動,“兄長所言甚是!” 花一桓狠狠敲了一下花一棠的腦門,“以后這種小事?不必問我,放手去做即可,為兄還有大事?要?辦,需出城幾日?!?/br> 花一棠愕然,“有什么事?兒比太原姜氏的事?兒還大?” “自然是你二姐的婚事?!”花一桓站起身,“在安都城耽誤了這么久,沒干成一件正事?,我已備好馬車,今日就上三?禾書院會會那何思山!” 說完,風(fēng)風(fēng)火火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住,“太原秦氏滅門之時,你我皆未出生,無緣見到?秦家軍的風(fēng)采,這案子既然到?了你的手上,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忠勇之臣,不該如此結(jié)局?!?/br> 花一棠起身,鄭重作揖,“花一棠謹(jǐn)記家主之命!” 花一桓點?了點?頭,離開了。 花一棠怔怔望著兄長離去的背影,長長松了一口氣。 林隨安躍入涼亭,抱著千凈感慨萬千,“要?不花大哥是家主呢,果然是高瞻遠(yuǎn)矚,格局大了?!?/br> 花一棠點?頭,“兄長果然是兄長,花某自愧不如。” 二人?相視一笑,落座飲茶,繼續(xù)梳理案情。 花一棠:“現(xiàn)在案情脈絡(luò)已然清晰,唯獨中間?差了一環(huán)。” 林隨安:“這個目擊證人?到?底是何人??如今又在何處?難道已經(jīng)死了?” “就算沒死,恐怕也如徐柏水一樣改名換姓,成了另一個人?。” “若真是這樣,以現(xiàn)在我們?所掌握的線索,想找到?他,就如同大海撈針?!?/br> “凌六郎和白十三?郎那邊可還有消息過來?” “凈門已經(jīng)三?日沒有收到?東都城的信了,不知?道凌司直是不是也遇到?了瓶頸——若是能?尋到?接觸過舊案卷宗的人?,知?道更多的細(xì)節(jié)就好了……” “不若我們?再?梳理一遍,或許能?發(fā)?現(xiàn)其他線索?!?/br> “嗯。” 天色輕淡,日薄西山,木夏送上取暖的火盆,掛上遮風(fēng)的賬幔,將晚膳送到?了涼亭之中,林隨安和花一棠從黃昏聊到?了華燈初上,夜?jié)u漸深了,亥時更鼓敲響時,靳若帶來了安都城最新的消息。 “向朝廷密報秦南音通敵的人?,是個秦家的副將?”花一棠詫異,“姓甚名誰?具體?是何官職?” 靳若搖頭,“凌老六信上沒說?!?/br> 林隨安:“只有這些?嗎?” “還有一個,在這兒?!?/br> 靳若向后一指,居然是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凈門東都分壇的弟子。 “見過林娘子、花參軍,凌司直托我給二位帶了一份口信。”凈門弟子二十出頭,長得虎頭虎腦,行完禮,雙手叉腰,氣沉丹田,開始放聲高歌,嗓門挺亮,精神飽滿,嗷嗷的,唯獨調(diào)子荒腔走板,完全聽不懂唱的是什么鬼。 花一棠,林隨安和靳若都驚呆了。 一曲唱罷,全場死寂。 林隨安哭笑不得,“這位兄弟,你這歌喉著實驚人???!” 凈門弟子得意,“這是我跟京兆府的萬參軍學(xué)的,他就是這樣唱的?!?/br> 花一棠扶額,“所以這到?底是個什么歌?” “萬參軍說是秦家軍的軍歌。”凈門弟子掏出一封信,“這是凌司直寫的歌詞?!?/br> 花一棠忙接過細(xì)細(xì)看了一遍,又遞給林隨安。 林隨安看著歌詞,回憶著剛才不著調(diào)的曲調(diào),心里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聽到?過——” 花一棠踱步兩圈,眼睛一亮,“在三?禾書院!何思山重傷昏迷時,哼的就是這個調(diào)子!” “不,還要?更早一些?,”林隨安閉眼,飛快回憶,弈城、版畫、云中月、安都城、接風(fēng)宴的畫面碎片在腦中飛速掠過,豁然睜眼,“接風(fēng)宴上,嘉刺史醉酒時,唱的也是這個!” 花一棠的臉色變了,靳若大驚,“你說誰——” 話音未落,就聽一聲震天巨響,西南方向騰起一道火光,耀亮了半面夜空。 三?人?駭然。 靳若:“是安都府衙的方向!” 同一時間?,東都城大理寺案牘堂。 大理寺卿陳宴凡盯著《皓清詞賦》,緊蹙著眉頭,“《祭千秋賦》里這句‘賊臣惡匪,蟾蠹呱呱,證詞污穢’應(yīng)該不是罵人?的話,而是說這個證人?的樣貌特征……” 凌芝顏:“什么?!” “我?guī)煾?、就是上上任大理寺卿黃山罄,許多年前曾有一次吃多了酒,不小心說漏了嘴,說那個密報秦南音通敵的副將長得不咋好看,瘦得一根筋,嘴很大,像只青蛙,軍中綽號大嘴蛙,還提到?過這個人?的字,叫……叫什么來著?佳期?不對,佳人??佳菜?也不是,好像和羊還是牛有關(guān)系,啊,我想起來了,叫佳牧……對,就叫佳牧!” “佳牧……嘉穆……”凌芝顏驚懼變色,“安都府刺史也叫嘉穆,同音不同字!” 陳宴凡:“這么巧?” “恐怕不是巧合!”凌芝顏旋身沖出門,“四郎和林娘子有危險!” 第259章 夜空被火光映得一片暗紅, 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怪異的味道,仿佛藏在地下多年的血污重見天日,腥臭又腐朽。 林隨安很快意識到?, 這場火是朝著徐柏水去的,有人要殺人滅口。 花一棠:“木夏, 備馬!” 神出鬼沒的木夏露頭應(yīng)了一聲, 林隨安和花一棠急匆匆往外趕,靳若大急,“我也一起去!” 林隨安:“靳若你留下。” 花一棠:“萬一是調(diào)虎離山,花宅就靠你了?!?/br> 靳若神色一震,“好!” 兩匹高頭駿馬在門外候著,林、花二人翻身上馬,揚鞭沖入坊巷。 花氏八宅所在太平坊距離府衙只有一條街, 奔到?坊門,已經(jīng)能感受到?熾熱的火浪,火比想象的更大,太平坊和興祿坊都受了波及, 谷捕頭帶領(lǐng)著衙吏和不良人正在緊急安撫疏散兩坊的百姓。 “武侯鋪”(唐國的消防隊)的火兵扛著“濺筒”(類似壓力水槍)和水袋逆著人流狂奔,一邊跑一邊呼喝著某種特殊的口號,隨著口號聲, 火兵們迅速分流到?了各個街巷,人數(shù)最多的一隊沖進了府衙。 谷梁看到?了花一棠, 扯著嗓門大叫,“花參軍,嘉刺史已經(jīng)帶人去救火了, 您——” 后面的聲音被人流沖散了,人太多太亂, 林隨安和花一棠當(dāng)機立斷棄了馬,隨著火兵一路沖進了府衙大門,府衙的東南、東北、西南方向都起了火,看火勢,西南方向最大。 西南方坐落著刺史書房,案牘庫,六司署,是府衙運轉(zhuǎn)的中樞,喊聲最亂,人影眾多,火兵們毫不猶豫便沖向了那?邊。 林隨安和花一棠則是沖向了相反的東北向,衙獄所在,位置偏僻,路上遇到?不少獄卒拖著灰頭土臉的囚犯往外逃,一路詢問過來,無人見過四圣和徐柏水,二人越向前跑,人越少,待到?了衙獄門前,早已空無一人,整座衙獄被埋在烈烈的火焰之中,熱浪燙得眼球生疼。 林隨安心?臟狂跳,花一棠的臉被火光映得一片慘白?,這么大的火勢,不可能有人生還?。 “或許他?們早就逃了?!被ㄒ惶娘w快道。 林隨安:“若真是如此,他?們定會回花宅——” 突然,“錚”一聲,數(shù)道黑光從天而降,林隨安左手扯過花一棠往身后一甩,右手千凈出鞘,旋出一朵炫目的刀花,就聽“叮叮叮?!睌?shù)聲,七柄橫刀被震開?丈外,橫刀后面,是七個黑衣蒙面人,瞳光幽詭,猶如狼獸。 他?們手中的橫刀都是四尺長,三指寬,黑色刀刃泛著冷光,剛剛一招對擊,林隨安手臂隱隱發(fā)麻,這幾名黑衣人不僅刀和公飛陽很像,甚至連力氣也不相上下。 林隨安低聲對花一棠道:“跟在我后面,有機會就逃。” 花一棠拽著林隨安的衣袂,瘋狂點頭。 對面七人發(fā)動了圍攻,上下左右前后六個方向,刀光裂空,攜風(fēng)帶煞,林隨安心?道不妙,這些人的速度比想象還?快,容不得細(xì)想,沉腰下腿,左掌壓下花一棠肩膀,千凈逆撩斜上,嗤,一道血,順勢環(huán)手,斜下蕩出一刀,咔,斬斷一人腿骨,抖肩滑步,千凈突刺,噗噗,兩人手筋盡斷。 腦后一涼,兩道厲風(fēng)同時逼向后頸,林隨安頭也不回,反手按下花一棠剛抬起的腦袋,千凈環(huán)脖一蕩,叮叮兩聲震開?攻擊,又一道刀光擦過鬢角,林隨安偏頭避開?,整個人好像失重向地面栽倒,滯空的一瞬間,千凈脫手回旋,咚咚,兩個黑衣人倒地,單掌拍地,翻躍飛腳,啪,踹飛最后一人,落地、接刀,甩去刀上的血。 三息時間,五招放倒七人,花一棠只覺低了兩次頭,眼前花了花,再抬頭之時,七名黑衣人已經(jīng)全?躺在了地上,林隨安穩(wěn)穩(wěn)站在身前,千凈刀光忽明忽暗。 花一棠幾乎要鼓掌叫好,突然,倒地的七人又直挺挺立了起來,身體歪斜著,腿扭曲著,提起了刀,一字一頓異口同聲道,“這二人,必死!” 花一棠:“喂喂喂,怎么像七個公飛陽!” “搞不好比公飛陽更難纏,”林隨安指了指其中一個黑衣人,剛剛對招之時被削去了袖子,肩膀上有一處刺青,形似羽毛。 花一棠瞇眼,“太原姜氏的金羽衛(wèi)?!” 林隨安:“猜猜今天在背后指揮他?們的是誰?” “能將姜氏引以為?傲的金羽衛(wèi)煉成破軍的,除了姜文德不做第二人想,但姜文德如今遠(yuǎn)在東都,鞭長莫及,而能代替姜文德指揮金羽衛(wèi),又能趁亂調(diào)走所有衙吏和不良人,還?會唱秦家軍軍歌的——”花一棠冷笑,“當(dāng)然是咱們的嘉刺史咯!” 夜風(fēng)吹散了花一棠的聲音,火光外的陰影發(fā)出淅淅索索的響動,無邊的黑暗沿著地面慢慢擴大,十個、十五個、二十個、三十個……四十多個黑衣人從黑暗中浮現(xiàn)?,火光在他?們虛無的眼瞳中彌漫,變成了詭異的水藍(lán)色。 林隨安嘆了口氣:看來今天姜氏和嘉刺史下了血本??。?/br> 刀風(fēng)驟起,藍(lán)瞳閃動,殺氣如海撲面而至,說時遲那?時快,林隨安突然一個轉(zhuǎn)身,揪住花一棠的腰帶旋身一輪,花一棠好像一個鐵餅飛了出去,啊啊啊尖叫著吧唧貼在了一棵高大茂密老槐樹上,手腳并?用抱住樹干,屁股往下出溜了兩尺,坐在了樹杈上。 “林隨安,你作甚?!”花一棠怒吼。 “老老實實在上面待著,別來礙事?!”林隨安刀光一轉(zhuǎn),殺入了敵陣,霎時間,刀光霹靂,血光漫天。 * 同一時間,花宅。 靳若率領(lǐng)伊塔和花宅護院在大門口擊退了第三波黑衣人的攻擊,心?道姓花的果然是個烏鴉嘴,前腳剛走后腳就來歹人偷襲。雖說當(dāng)機立斷放出了求救信煙,但安都分壇剛剛重組,總部設(shè)在城南長樂坊,加上現(xiàn)?在是宵禁時間,援兵趕過來起碼要兩刻鐘。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來偷襲的黑衣人似乎腦子都不太好,攻擊方式簡單粗暴,用林隨安的話來說,全?是失敗的破軍作品,目前為?止,靳若和花宅護衛(wèi)尚能應(yīng)付。 很快,第四波攻擊開?始了,這一次人數(shù)更多,近乎五十人,靳若手臂夾刀擦去血跡,大喝一聲,“兄弟們,跟我沖!” 花氏護院也不是吃素的,抄刀迎擊,兩邊再次陷入混戰(zhàn),只是花宅這邊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三場廝殺,體力即將告罄,逐漸處于下風(fēng),僅靠靳若獨撐。其實靳若也快撐不住了,但他?現(xiàn)?在就是大家的主心?骨,撐不住也必須死扛。 靳若內(nèi)心?叫苦不迭:原來師父每次壓軸的心?理壓力這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