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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錢,我有刀 第267節(jié)

    “有什么發(fā)現?”林隨安喊。

    靳若的聲音遠遠傳了上來,“土很濕,這井應該枯了沒多久……哎呦,這兒怎么有一堆泥巴——”

    花一棠:“木夏!”

    木夏快步上前,“回四郎,這井原本?是有水的,但不知為何,這半年來,水變得越來越澀,漸漸地就枯了。”

    “啊!”井里的靳若突然叫了一聲。

    林隨安:“怎么了?!”

    突然,一團粗麻繩拋出井口,宋縣令大喊,“快,幫忙拉人——”

    還沒喊完,就見林隨安單手撈住麻繩,順勢纏上手臂,甩開膀子?向后一扯,靳若從?井里飛了出來,旋身落在了井壁上,小腿和手臂上全是泥。

    宋縣令驚呆了,心道這小娘子?好大的力?氣!

    靳若臉上黑一道白一道像只花貓,表情很興奮,“師父,井壁上有個盜洞,是新?挖的。”

    盜洞?

    林隨安瞪大了眼睛:好家伙,換題材了?

    靳若:“我?仔細看過洞內的挖掘痕跡,錯不了,是陰司令人的挖的盜墓洞,難怪這賊偷神出鬼沒,原來不是飛賊,是地賊。”

    花一棠冷笑,“啖狗屎!區(qū)區(qū)一只地老鼠,竟然挖洞挖到?我?花四郎的地盤上了,真是找死!”

    林隨安:“可能尋著盜洞找到?出口?”

    “恐怕不行,”靳若搖頭,“洞口很窄,只有身形瘦小之人才能鉆進去,或者……會縮骨功的——”

    說到?這,靳若目光不由掃向了四周,林隨安猜到?了靳若的想?法,這種時候,也許能找云中月幫忙——

    花一棠重重鼻腔里重重哼了一聲,“能判斷盜洞的方向嗎?”

    靳若抬手指向東北方,“這邊。”

    “甚好!”花一棠揚起?扇子?,拔高嗓門,“來人,全給我?刨了!”

    宋縣令:“誒誒誒?!”

    全能管家木夏再一次發(fā)揮了他完美的應急事件處理能力?,不到?一刻鐘,花氏二百五十?宅五十?八名的護院盡數到?位,人手一柄鐵鍬,一聲令下,鐵鍬狂舞,塵土飛揚,頃刻間,掘地三尺深,枯井灰飛煙滅。

    靳若全程密切跟蹤,時不時跳下坑去探探盜洞的方向,調整挖掘路線,花宅護衛(wèi)挖得熱火朝天,宋縣令看得目瞪口呆,一眾不良人被熱情的工作氣氛所感染,也紛紛下場開始刨土。

    眾人從?柴房挖到?了馬廄,又從?馬廄挖到?了咸菜庫,咸菜庫后面就是花宅的院墻,花一棠自然不肯罷休,小扇子?一抖,挖掘大軍拆了院墻,一路挖到?了街上。

    宋縣令汗都下來了,雖說這一坊都是花氏的地,前后左右都是花宅的鋪子?,但這么挖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正想?阻止,伊塔送來了兩包金葉子?,道:“四郎說,替弈城,修路噠,算他的。”

    宋縣令抄起?金葉子?揣進懷里,揮舞著雙臂吶喊助威,“兄弟們,上啊!”

    半條街挖空了,街巷盡頭是坊墻,坊墻根又是一口枯井,靳若示意?眾人停下來,在枯井邊溜達了一圈,猛地抬眼,手腳并用?翻墻落地,蹲下身,摸了摸地上殘留的干泥,笑了,起?身向前一指,“賊人去了那里!”

    林隨安縱身躍上坊墻,借著月光向前望去,靳若手指的盡頭是一所三進宅院,宅中一片黑暗,只有大門外的兩盞燈籠亮著。

    牌匾上兩個字:田宅。

    *

    小劇場

    臥房內熟睡的方刻翻了個身,用?被子?捂住腦袋,咕噥:“好吵。”

    第232章

    田員外是被宋縣令從被窩里薅出來的, 嚇得臉色慘白,滿頭大汗,“宋、宋縣令, 花花花四郎,你們半夜三更闖到我的家里, 想要要要作甚?!

    花一棠搖著扇子?,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田員外,笑了。

    田員外只穿了一身單薄的內衫,愈發(fā)顯得骨瘦嶙峋,頭發(fā)還是潮的,光著腳,外衣和鞋襪不知所蹤。

    靳若學著花一棠的模樣,背著手?, 踱著勁兒勁兒的四方?步,先繞著田員外轉了一圈,又湊過去聞了聞,笑道:“足長四寸三分二, 身?高?五尺六寸三,體重九十?八斤五兩,雖然換了衣衫, 洗了手?腳和頭發(fā),還是能聞到腐骨散的臭味兒, ”后撤一步,端端向前一指,擺了個和花一棠同款的傲嬌造型, “今夜在花宅倉庫偷走越窯瓷的飛賊就是你!”

    田員外撲通跪地,扯開嗓門大叫, “冤枉啊,今天晚上我一直在家睡覺,從未出過門,我家的仆人皆可作證!還請宋縣令明察!”

    宋縣令有些忐忑,“花四郎,這田員外在弈城住了快三十?年了,為人老實厚道,安分守己,您會不會是搞錯了?”

    花一棠點?頭,“宋縣令所言甚是,所謂捉jian捉雙,擒賊拿贓,無憑無據的,的確不能定案。”

    “要證據啊,簡單!”靳若把?田員外扒拉到一邊,蹲下身?看了看床底,敲了敲地面,一指,“這下面有個密室。”

    田員外頓時面色大變,宋縣令大驚,“來人,速速將?床抬走——”

    “讓開。”林隨安單手?抓住床沿,呼一下將?整張紅木床抬起,扔到了旁邊,宋縣令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靳若踩了踩地磚,沿著墻角摸了一圈,瞥向田員外,“機關在何處?”

    田員外梗著脖子?,“什么機關密室,我不知道!你莫要血口噴人!”

    靳若嘆氣,“師父,有勞您老人家了。”

    林隨安翻了個白眼,抽出千凈,但見綠光一閃而逝,千凈回鞘,地磚上多出了兩條十?字交叉的細線,靳若毫不客氣踩了一腳,地面咔噠噠塌陷,露出了三尺見方?的密道。

    一室死寂。

    田員外身?體一歪,癱在了地上,宋縣令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花一棠啪合上扇子?,笑容誠摯,“宋縣令,請吧。”

    *

    林隨安萬萬沒想?到,弈城中一個平平無奇的員外,居然在地下建了這么大一間?密室。

    從入口進來,沿著螺旋樓梯足足走了半刻鐘,靳若又開了兩道暗門,方?才見到密室的真容。

    放眼望去,起碼有兩百平,放滿了博古架,一排又一排,博古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器皿,最前方?的架子?上都是生銹的銅器,鼎、鐘、短劍、人像、馬塑、人偶、皮扣、劍鞘……越往里走,器皿的顏色愈鮮亮,金器居多,碗、筷、簪子?、頭冠、步搖,還有各式各樣的玉器,玉手?劍、玉佩、玉環(huán)、玉玨、玉鐲、玉鏈,最后一個架子?幾乎是空的,上面只擺了兩件東西,一件是三彩瓷馬,另一件就是今夜被盜的越窯纏枝冰花紋雙耳瓷瓶。

    花一棠站在越窯瓷瓶前,用?扇子?敲了敲,嘖嘖兩聲,“看來田員外對這尊瓷瓶很是喜愛啊,啊呀呀,早些告訴花某,花某送給?你不就得了,何必偷呢?”

    跪在地上的田員外身?體劇烈一顫,看向花一棠的眼神幾乎飛出刀來。

    宋縣令全程張著嘴,“這、這這這些全是贓物?!這么多?!沒聽?說弈城誰家丟了這么多寶物啊!”

    “除了這件越窯瓷,剩下的都是從死人家里盜走的陪葬品,”花一棠道,“這位田員外原本的職業(yè)應該是一名陰司令人,擅長打盜洞,能在地下暢通無阻,神出鬼沒,宋縣令你們抓不住人也情有可原。”

    宋縣令怒發(fā)沖冠,“田成貴,你還不認罪?!”

    田貴成冷笑道:“我的確是陰司令人,我偷的都是無主墓的陪葬品,這些寶物長埋地下不見天日,根本就是暴殄天物,我不過是幫這些寶物重新回到陽間?,何錯之有?!”

    花一棠:“那花某倒是有些好奇了,陰司令人為何要偷我宅中的瓷瓶?莫非覺得我花宅里的都是死人不成?”

    田貴成義正嚴詞道:“花氏將?這些千金難尋的越窯瓷隨隨便便擺在外面,風吹日曬,同樣是暴殄天物,我只是不忍它們被如此粗暴對待,更何況,花氏富可敵國,我不過是偷了你一個瓷瓶,又何必這般斤斤計較?”

    宋縣令氣得面色鐵青,“放肆,你一個賊還有理了?!”

    田貴成翻了個大白眼,根本沒把?宋縣令放在眼里。

    靳若在密室里摸了一圈回來,有些納悶,“沒發(fā)現那些肚兜、狗碗、夜壺亂七八糟的,姓花的那什么紗衣也沒瞧見,也沒有其他?的密室。”

    花一棠眼角狠狠一抽。

    宋縣令:“你偷的其他?東西在何處?還不速速招來?”

    田貴成嗤笑一聲,擺出一副“我就是不說,你能奈我何?”的造型。

    “豈有此理!”宋縣令大叫,“來人,將?田貴成押入大牢,嚴刑審問——”

    “宋縣令且慢,花某以為此人說的有道理。”花一棠挑高?眉梢道。

    宋縣令:“啊?”

    靳若往林隨安身?側湊了湊,“姓花的想?干啥?”

    林隨安:“咱們躲遠點?。”

    花一棠歪頭看著田貴成,嘴角慢慢勾起,“花某認識一名得道高?僧,很是擅長驅邪伏魔,可將?這屋內的墓葬品全送過去,誦經?七七四十?九日祛除晦氣,再全扔進爐子?里融了,銅器打成農具,金器化成金錠,送給?弈城貧苦百姓補貼家用?。”

    田貴成眼球爆出了眼眶,“花四郎你瘋了嗎,這些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價值連城又如何?”花一棠掏出帕子?裹住一塊玉玨,慢慢把?玩著,“它們如今只能藏在這暗無天日的密室里,唯一的用?處就是有朝一日賣出去,換一個無恥盜墓賊的吃喝享樂,這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說著,將?玉玨狠狠摔在了地上,玉玨四分五裂。

    靳若捂住了胸口:“媽耶媽耶媽耶,那塊玉要多少錢?!”

    林隨安差點?暈過去:你丫的敗家子?,在她的時代,這可都是國家文|物!

    田貴成雙眼爆出血絲,嘶吼著撲上前,又被不良人拖了回去,“那是我的東西!是我的寶貝!你不許動它們!”

    “啊呀呀,抱歉抱歉。”花一棠又拿起一塊玉環(huán),“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里的東西都是你偷來的,沒花你一文錢,我不過是失手?砸?guī)准阌趾伪亟锝镉嬢^呢?”說著舉起手?臂,作勢又要砸。

    別啊!

    林隨安一個箭步上前攥住了花一棠的手?肘,幾乎同一時間?,田貴成喊出了聲,“不是我偷的!”

    花一棠:“哦?”

    田貴成淚流滿面,“別砸了!我招了!我金盆洗手?已經?二十?年,早就不是陰司令人了,這密室里的東西都是我起早貪黑攢下來的。上個月,我丟了水囊,很是懊惱,所以自?己偷偷去調查,無意間?看到了花宅的富貴,一時起了貪念,于是借助枯井,偷偷挖了盜洞,恰好今日花宅收到了云中月的花箋,我便想?著趁此良機再干一票……我真不是云中月!幾位員外的東西真不是我偷的!”

    花一棠橫眉豎目:“我的臨晚鏡紗衣呢?!”

    “什么紗衣?我見都沒見過!”田貴成哭道,“肯定是真正的云正月偷的!”

    就在此時,林隨安看到宋縣令身?后的不良人中有個人突然身?形一歪,好像不慎閃了腰,林隨安腦中叮一聲,一陣風似的刮了過去,刀鞘逼住了那不良人的脖頸。

    那不良人五短身?材,兩只眉毛像一個八字趴在眼皮上,眼珠子?卻是滴溜溜亂轉,靳若飛快驗了驗此人腳下的足印,樂了,“足印淺而薄,有足尖無足跟,體重一百二十?二斤,云中月你最近吃得不太好,瘦了啊。”

    八字眉嘆了口氣,向前伸長胳膊,整個身?體咔咔咔拔高?,腰肢變得筆挺,四肢變得修長,周圍不良人嘩然大驚,慌亂散開,宋縣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妖怪啊!”

    花一棠抄著扇子?擠過來,臉氣鼓鼓的,“云、中、月!”

    云中月笑了,配著一雙八字眉頗有幾分滑稽,“在下就是想?看看這假貨到底長什么樣,未曾想?,堂堂花家四郎竟然也被耍了,真是令在下好生失望啊。”

    林隨安手?腕一抖,千凈刀光在云中月脖頸動脈處劃過薄薄的綠光,云中月絲毫不怯,黑白分明的眼瞳定定望過來,“不是我。”

    那眼神實在太過誠摯清澈,林隨安心臟撲通一聲。

    花一棠瞇眼,“莫非還有第三個賊?”

    *

    寅正二刻,花氏二百五十?宅,正堂。

    花一棠攏著袖子?,皺眉盯著桌上的花宅地圖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