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235節(jié)
林隨安重重點頭,“好看!” 劉青曦:“比花家四郎還好看?” 林隨安:“有過之?而無不及。” “哇——” 段紅凝笑了,放下眉筆,換上了腮紅,“坊間傳聞?wù)f,瞿娘子是云中月?lián)镒叩模髞碛直涣帜镒泳攘嘶貋恚钦娴膯幔俊?/br> 林隨安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段紅凝的臉,“假的,將瞿慧帶出吳家別?院的是我,揍了吳正禮的也?是我。” 段紅凝豁然?轉(zhuǎn)頭,劉青曦“咦?”了一聲。 林隨安豎起一根手指,“二位可要為我保密啊。” 劉青曦瞪大了眼?睛,段紅凝眨了眨眼?,林隨安挑起眉毛,三?人?同時笑出了聲。 “林娘子果然?是個妙人?。”段紅凝放下腮紅,拿起唇脂膏,用小刷子一點點沾了,小心描繪著唇線,“所以,林娘子你到底想問什么?” 林隨安:“我想知道連小霜是個什么樣的人?,性格如何,喜好如何,習(xí)慣如何。” 段紅凝的手頓了一下,“林娘子問案的方向著實與眾不同。” “實不相?瞞,連小霜一案線索幾乎都斷了,我們查案查得焦頭爛額,只能病急亂投醫(yī)。” 段紅凝放下唇脂,轉(zhuǎn)過頭直直望著林隨安,她的妝容幾乎已經(jīng)全部完成,與之?前判若兩人?,膚若凝脂,唇紅似櫻,眼?中清光流轉(zhuǎn),含了淚一般楚楚動人?。 “連小霜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繡娘,無家人?,無背景,又無錢銀,這樣的人?,益都偌大一個城池,每年死一堆,這樣的人?,死就?死了,又何必刨根問底?就?算破了此案,于你又有何益?” 林隨安:出現(xiàn)了,送命題! 散花樓一案,就?如花一棠所說,段紅凝明顯知道些?什么,但她并不信任官府,不信任花一棠、凌芝顏,當(dāng)然?也?不信任林隨安,所以什么都不說。 今日,自段紅凝說第一句話開始,林隨安就?感覺到,她在試探自己。 為了盡快打?消她的戒心,融入她們的小氛圍,林隨安極力投其所后,又是夸妝容,又是說江湖秘聞,甚至云中月都拉出來當(dāng)話題了,似乎有些?效果,氣氛緩和了不少,但——段紅凝剛剛那一句話,又將氣氛降到了冰點。 不過這樣林隨安反而松了口氣——這可能是段紅凝今天唯一的一句真心話。 現(xiàn)在的問題是,該如何回答呢? 各種答案在林隨安的腦海里飄過,又被一一否決。 那些?高?大上的,冠冕堂皇的,花團錦簇的話,說出來固然?好聽,但對于段紅凝來說,只怕早就?聽膩了,太空,太假,沒?用。 面對這樣的真心話,唯有用真心回答,方能破冰。 林隨安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我挺倒霉的,一路行來,總是碰見各種各樣的倒霉事,尤其遇到花一棠之?后,更是走哪哪死人?。” 段紅凝顯然?沒?料到話題竟是這樣的走向,一時怔住了,劉青曦捂住了嘴。 “我是個頂頂怕麻煩的人?,每次都煩的要死,真想撂挑子不管了。”林隨安頓了頓,抬起眼?,“可是我——看不慣!” 林隨安雙手平平放在千凈上,掌心下的千凈發(fā)出低低的嗡鳴,“我看不慣被害人?死不瞑目,看不慣真兇逍遙法外,看不慣普通的小百姓訴冤無門,看不慣那些?高?高?在上的狗屁東西作威作福,我要告訴那些?害人?的人?,天底下,總有人?盯著他們,總有人?看不慣他們,總有人?會一查到底,還天下一個清明!” 窗外的風(fēng)吹了進來,溫軟的陽光飄到了林隨安的頭頂,幾根碎發(fā)倔強地支棱著,少女的瞳子清澈如水。 段紅凝神色微動,眼?梢泛起淡淡的緋紅,飛快垂下了睫毛,避開了林隨安的視線,她避得太快,林隨安并未看清她眼?中的神色,只是感覺屋內(nèi)的氣氛突然?松弛了下來。 劉青曦微微露出笑意,“林娘子,當(dāng)為俠名?。” 林隨安尷尬撓腦門,“我就?是力氣大些?,能打?架。” 段紅凝開始最后一道工序,選出一枚金色的花鈿,貼在了額心,眸光也?和聲音一樣軟了下來,“連娘子是個很愛笑的人?,笑起來聲音像含了一口水,說話軟軟糯糯的。她說她幼時生活在揚都,那是個空氣里都飄著甜香的地方。她膽子很小,看到燈下的小蟲都一驚一乍的。天晴的時候,她喜歡去人?多的地方,什么也?不買,就?是閑逛。她喜歡熱鬧,晚上聽著市集上車來車往,才能睡得著。” 段紅凝說連小霜時候的表情,六分懷念,三?分悲傷,還有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更像是在聊一個多年老友。 似是看透了林隨安心中所想一般,段紅凝笑了笑,“我與連娘子相?識不到兩年,但趣味相?投,相?見恨晚,就?仿佛……認識了許多年一般。” “瞿娘子口中的連小霜和段娘子口中的連小霜,”林隨安道,“不像一個人?。” “或許吧,”段紅凝完成妝容的最后一道工序,靜靜看著鏡中的自己,“或許我們都不了解她。” * 花一棠坐在段九家的大堂里,搖著扇子,抖著腿,整個人?都氣鼓鼓的。 林隨安去段紅凝房中已經(jīng)快半個時辰了,怎么還不出來?才見過兩面,又不熟,聊什么能聊這么久? 段九家的妓人?、丫鬟和小廝們都在為下午開業(yè)做準(zhǔn)備,忙忙碌碌的,時不時瞟花一棠兩眼?,互相?交換著眼?色。 那個就?是傳說中的揚都第一紈绔花家四郎誒。 怎么看起來像顆蔫豆角? 聽說和他一起來的林娘子去了九娘的閨房,呆了好久了。 哎呦,莫不是這花家四郎吃醋了? 嘿,九娘的仰慕者咱們也?見了不少,因?為九娘打?架吃醋的更是多如過江之?鯽,我瞧這花四郎的醋味是最大的。 你聞聞,這酸味兒,真真兒的嗆死個人?。 不對吧,我瞧這花四郎吃的是那個林娘子的醋。 那個林娘子?瘦了吧唧的,樣貌平平無奇,不涂胭脂不涂粉,不穿羅裙不描眉,花四郎長得這么漂亮,家世又好,能看上她? 去去去,你們這幫臭男人?懂個屁,沒?眼?睛還沒?腦子,完全看不懂女子的好。 林娘子那可是頂尖的美人?,你們眼?瞎了嗎? 噓噓噓,小點聲,花四郎看過來了。 花一棠實在坐不住了,啪一聲合上扇子,徑直走了過來,小廝和丫鬟們一哄而散,花一棠手疾眼?快攔住了一個妓人?,抱扇施了個禮,“敢問這位娘子,段娘子的閨房在何處?” 妓人?眨了眨眼?,“段娘子說了,今日不待客。” “花某有個朋友去段娘子房中已經(jīng)有些?時間了,實在有些?擔(dān)心——” “擔(dān)心什么?”又有幾個妓人?湊過來,“擔(dān)心段娘子吃了你家林娘子?” 花一棠挑眉一笑,“正是如此。” 眾妓人?笑成了一團。 “花四郎不必擔(dān)憂,我剛剛路過九娘的門口,聽見里面有說有笑的,很是開心呢。” 花一棠:“誒?” “九娘似是很喜歡林娘子呢。” 花一棠:“誒??” “林娘子巾幗英雄,英姿颯爽,莫說九娘,我們都很喜歡呢。” 花一棠:”誒???” 揚都花氏四郎,此時此刻,感覺壓力十分山大。 妓人?們笑了一陣,又有些?失落。 “這半年來,只有劉娘子來的時候,九娘才能笑一笑。” “不像以前,九娘常常笑。” “尤其是每月十五,晚上回來的時候,九娘總是哼著歌,載歌載舞,那時候的九娘多開心啊。” 每月十五?凌六郎說過,彌妮娜和段紅凝都在連小霜處預(yù)定過繡品,每月十五便?是交貨的時間。 花一棠啪一聲展開扇子,瞬間切大號上線,端起了揚都第一紈绔的倜儻范兒,笑道,“諸位娘子,可否與花某說說以前的九娘?” 花一棠這一笑,當(dāng)真是華光萬丈,璀璨耀目,眾妓人?被閃得魂都飛了,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然?都自動圍坐在了花一棠的身邊,端茶遞水,扇風(fēng)送果,將花一棠簇擁得仿若一坨金光閃閃的花蕊。 花一棠將金葉子一片一片擺在桌面上,“九娘每月十五都出門嗎?” 妓人?們七嘴八舌: “九娘幼時曾在樂坊司認識了幾個小姐妹。” “情同手足,情比金堅。” “每月十五,便?是她們聚會的日子。” 花一棠:“那幾個小姐妹是誰?” “九娘從來不說,我們只能猜。” “九娘有一次喝醉了,回來的時候,跳的是最新的胡旋舞步,我猜其中一個應(yīng)該是永晝坊的彌妮娜。” 說到這,妓人?們的神色皆是有些?黯淡。 花一棠心中嘆了口氣,繼續(xù)問,“諸位可知聚會地點在何處?” “不知道,不過我覺得大約離得不遠,九娘回來的時候,身上的茶香還沒?散。” “有的時候還有酒香,應(yīng)該是散花樓的白香。” “難道是在散花樓?”花一棠扇子敲著額頭,似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妓人?們嘰嘰喳喳笑了起來。 “當(dāng)然?不可能,散花樓太貴了。” “散花樓都是士族貴人?們?nèi)サ牡胤剑覀兗t香坊的賤籍,若是沒?有世家的邀請,連門都進不去。” “對了,九娘有時候還會哼著小曲,曲調(diào)還挺熟悉的,是什么來著?” “我知道,是彌妮娜最喜歡的一曲慢舞,叫——秋月留君。” 花一棠腦中“叮”一聲。 秋月留君!那不是連小霜為瞿慧彈過的曲子嗎? 正欲再問,那些?妓人?們突然?轟一下散開,齊刷刷站到了他身后。 段紅凝身著淡色羅裙,如菡萏仙子翩然?而至,但花一棠的眼?睛根本沒?往她的身上落,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段紅凝身后的林隨安搶走了。 林隨安換了套窄袖緊身的墨色胡服,小袖袍,小口褲,大翻領(lǐng)露出修長的脖頸,黑色革帶緊束,顯得腰身愈發(fā)挺拔筆直,臉上略施粉黛,紅撲撲的,眉毛大約是描過了,愈發(fā)神采飛揚。 花一棠扇子吧唧掉在了地上,咕咚吞了口口水,人?傻了。 * 小劇場 劉青曦:喂喂,我這么一個大活人?就?在林娘子旁邊站著,沒?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