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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錢,我有刀 第225節

    眾人大為驚詫。

    “另外兩根蠟燭,一根里?面參雜了催情香,另一根混雜了一種特殊的藥。”方?刻道,“這兩種藥效散發速度要比迷香慢,剛開?始,四種藥性此消彼長,相互抵消,藥性同時減弱,加上?兇手事先?服用了迷藥解藥,所以進?入之后感覺不到異常,但隨著?時間增加,后兩種藥性逐步增強,便會產生這樣的效果。”

    “藥效是讓人僵直嗎?”夏長史問。

    方?刻沒回話,只是盯著?琉璃缸。

    僵直的小耗子身體漸漸軟了下?來,四爪落地,四處張望著?,搖搖晃晃走?著?,好像人喝醉了一般,嘴里?嘰嘰嘰叫了幾聲,突然,撲到了其中一只耗子身上?,拼命撕咬起來,霎時間,整個琉璃缸里?血rou橫飛,鮮血淋漓。

    眾人“嚯”一聲,齊齊散開?。

    方?刻面無表情澆了一盆水進?去,蠟燭滅了,耗子的撕咬停了,水、血和皮rou混在一處,形成了一團團黏糊糊的物質,黏在琉璃缸四周。方?刻用鑷子將四根蠟燭取了出來,木夏迅速將整個琉璃缸包裹嚴實,快步退到了人群外圍。

    “迷香、迷香解藥、催情香和龍神?果共同作用的效果便是如此。”方?刻小心將四根蠟燭用布包好,“可令人情緒亢奮、行為失控,暴力、嗜血,甚至還?有?可能產生幻覺。”

    眾人齊齊倒吸涼氣。

    林隨安心臟突突亂跳:亢奮、失控、暴力和嗜血,這幾個詞聯系起來幾乎約等于失敗的“破軍”,只差一點,她就成了那只瘋狂的耗子。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沒說話,整個燕釵閣落針可聞。

    “兇手日日夜夜都在心中描繪著?如何殺死彌妮娜,如何嫁禍給王景祿,此時藥性發作,令他失去了理智,甚至產生了王景祿已經進?入燕釵閣的幻覺,于是,他舉起吳參軍的佩刀,兇殘地殺死了彌妮娜。”

    花一棠的口氣很?平靜,但眾人聯想起剛剛那只小耗子的狀態,皆是不寒而栗。

    “殺人后的兇手,以為自己成功了,半夢半醒間逃出了暗室,在暗室和甬道里?留下?了大量的腳印和血痕,也不知道幸運還?是倒霉,一路上?竟是一個目擊證人都沒遇到。回到櫻桃閣的暗室,兇手褪下?血衣、染血的靴子,洗去血污,或許這個時候,他有?些清醒了,回想之前的殺人經過,僅剩一片模糊……”

    “待兇手回到六層樓,發現王景福人不在,之后魯掌柜來報燕釵閣有?異,兇手愈發確定自己的計劃成功了,正沾沾自喜之時,王景福竟然毫發無損地回來了,當時兇手大為震驚,但又見王景福處處與官差作對,似乎想急于脫身,心中愈發猶疑,正在此時,花某回到了六層樓,指認王景祿為殺人兇手,真兇定然大大松了一口氣,所以,當花某問他該如何處置王景祿之時,他便迫不及待跳進?了花某設下?的圈套——”

    花一棠搖著?扇子看向王景福,王景福面色慘白,臉上?的肌rou瘋狂抽搐,“這些都是花參軍的臆想罷了,花參軍可有?實證?!”

    花一棠笑了,“證據有?三,你想一項一項確認嗎?”

    王景福變了臉色。

    池太守:“還?請花參軍明言!”

    花一棠示意?凌芝顏將魯掌柜帶到了前排,“魯掌柜剛剛的證詞中說,王景祿讓他往燕釵閣中送了一根混有?催情香的蠟燭,但實際上?,王景祿前后送來了兩根蠟燭。”

    眾人愕然。

    魯掌柜:“沒、沒錯,隔了一天后,王家又差人送來一根蠟燭,說是另一種催情香,也讓我送到彌妮娜的屋子里?,我想著?,一根還?是兩根都沒差了,就一起送進?去了……”

    “一派胡言,我只讓你送過一次,何來第二?次?”王景祿怒道。

    魯掌柜很?委屈,“第二?次送蠟燭過來的仆從,我之前也見過幾次,的確是王氏的人,就沒多問……”

    花一棠:“然而事實卻是,第二?根蠟燭并非催情香,而是兇手準備的迷香。”

    凌芝顏:“所以只需將王氏所有?仆從召集起來,讓魯掌柜一一辨認,找到送第二?根蠟燭的仆從,仔細審問便能查出誰是幕后主使。而這個人,便是真兇。”

    王景祿冷笑數聲,“這還?用問嗎,能命令王氏仆從的,除了我,自然就只有?我們的家主大人了!”

    王景福臉色陰郁,額頭?布滿了薄汗,“或許這仆從原本就是王景祿的派來的,是王景祿欲蓋彌彰……”

    “王家主先?別急著?否認,還?有?第二?個證據。”花一棠笑了一聲,“靳若!”

    “來了!”靳若跑出門去片刻,又顛顛兒跑了回來,將手里?的包袱遞給林隨安,二?人合力將包袱里?的衣衫一件一件亮給眾人觀賞,竟有?二?十多件。

    “這是在四層櫻桃閣的暗室里?發現的,里?面除了血衣,還?準備了許多件衣衫,應該都是備選。”靳若道。

    花一棠瞟向王景祿,“你可覺得這些衣衫眼熟?”

    王景祿的臉都綠了,“這些都是我這半年來新訂做的衣衫——”上?前翻看了幾件,“不對,這些都是沒穿過的,不是我的,是——是有?人按照我衣衫的樣式重新訂做的!”

    花一棠:“兇手無法判斷王景祿赴宴之時穿哪一件衣裳,所以便將王景祿這半年來新訂做的衣衫都重新仿制了一套,能對王景祿衣衫款式如此熟悉的,定然是與王景祿十分相熟之人。”

    凌芝顏:“這些衣衫材質昂貴,繡工精致,絕非一般成衣坊能夠訂制,只需拿著?這些成衣去益都幾家大成衣坊查一查,自然能尋到訂制衣衫的人。”

    林隨安摸下?巴:“若讓咱們凈門去查,需要多久?”

    靳若得意?:“不出六個時辰。”

    王景福面色如紙,狠狠閉上?了眼睛。

    花一棠:“還?有?最后一個證據,就在真兇體內!”

    眾人:“什么?!”

    “真兇殺人之時,吸入了蠟燭中的四種藥氣——”

    “花四郎,你莫要以為我等不懂藥理就信口胡說。”蘇意?蘊尖銳道,“此時距案發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時辰,迷香和催情香的藥性早就散去了,根本無從查起。”

    花一棠挑眉,“不愧是蘇十郎,果然對這些烏七八糟的房|中秘藥十分熟悉啊!”

    “花一棠,你!”

    花一棠眉眼驟厲,提聲道:“花某說的不是迷香和催情香,而是第四種藥,不,應該說,是一種毒!這種毒就是令真兇情緒和行為失控,產生幻覺的罪魁禍首。”

    池太守和夏長史面色微變,“花參軍說的難道是——”

    “正是花某在青州誠縣剿滅的龍神?果!若說這世?上?還?有?人更了解龍神?果,除了方?仵作,不作第二?人想,所以,方?仵作自然也能驗出真兇體內的龍神?果之毒。”

    方?刻冷冷瞥了眼花一棠,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號白瓷瓶,搖晃了兩下?。

    花一棠踱步走?到王景福面前,啪甩開?扇子,“只需要一滴血,就能真相大白,王景福,你可敢一試?”

    王景福喉頭?滾動數下?,睜開?了眼,表情異常平靜,“不必驗了,彌妮娜是我殺的。”

    “王景福你瘋了嗎?!我好歹也算你的弟弟!你為何要害我?!”王景祿大怒,沖上?去和王景福撕打,“你已經是王家的家主,處處將我踩在腳下?,你還?有?什么不滿的?!”

    王景福也不甘示弱,一個翻身將王景祿壓在地上?,揪著?王景祿的頭?發咚咚砸地,“你莫要揣著?明白裝糊涂,家族長老們早就不滿我這個庶子做家主,有?意?扶持你這個嫡子上?位,你一天不死,我這個家主的位置永遠都坐不安穩。”

    王景祿掙扎著?抓住王景福的衣襟,胡亂撕扯著?,“長老們說的對,你這個庶子小肚雞腸,睚眥必報,不堪大用!早就該將家主之位讓給我!”

    “你一個酒囊飯袋,若讓你做了王氏家主,王家就完了!”王景福一口咬住了王景祿的耳朵,王景祿殺豬似的尖叫起來。

    “吵死了,”花一棠翻白眼,“你們家的倒灶破事兒沒人想聽!”

    凌芝顏皺眉嘆氣,靳若和林隨安環抱雙臂,遠遠瞧著?熱鬧,口中嘖嘖有?聲。

    “快快快將他們拉開?!”池太守跳腳,“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伍達和幾個不良人沖上?來,七手八腳將二?人扯開?了。

    “簡直是無法無天,荒唐至極!”池太守怒喝道,“速將王景福押入府衙大牢,聽候發落!”

    伍達和兩名不良人將王景福扭送了出去。

    眾人齊齊松了口氣,王景祿披頭?散發,捂著?流血的耳朵,嘴里?罵罵咧咧,一副要將王景福挫骨揚灰的模樣。

    “此次多虧了花參軍明察秋毫,否則,我等可能就要被這狡詐的王景福給騙了啊!”夏長史抹汗道,“益都能有?花參軍坐鎮,實乃益都百姓之福啊!”

    “夏長史過獎了,此乃花某分內之事。”花一棠抱了抱拳,抬眼看向眾人,“其實,適才花某所說的龍神?果之毒,在益都其它地方?也有?發現。”

    眾人面面相覷。

    蘇意?蘊哼了一聲,“什么龍神?果、鳳凰果,聽都沒聽說過。”

    “龍神?果諸位沒聽過,但此物另一個名字大家想必都十分熟悉——”花一棠定聲道,“青州繡品!”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皆是面色大變。

    “什、什么青州繡品,我們也沒聽過!”蘇意?蘊嘶聲大叫,眾世?家子也紛紛慌忙附和。

    “吳氏的布行和繡坊都被封了,花某搜到了購買青州繡品的客人名錄,諸位不妨猜猜,花某在名錄上?都看到了誰?”花一棠道,“可別怪花某沒提醒諸位,這種毒短時服用,可激發人體潛力,服用之人感覺百病不侵,體力充沛,甚是舒爽,但此毒會令人貪戀成癮,無法戒斷,長期服用后,腐蝕五臟六腑,瀕死而不自知,心悸猝死亦有?可能,最可怕的是,還?會讓人心緒失控,暴躁嗜血,漸漸喪失五感,最終變作行尸走?rou一般!”

    世?家子的臉全?青了。

    “花參軍此言當真?!”有?人驚呼。

    花一棠沉下?臉色,點了點頭?。

    林隨安:“林某在青州誠縣曾親眼所見,誠縣裘縣令的兄長因為服用龍神?果而變成了走?尸,癲狂至死。我與花縣尉曾親手燒毀了龍神?果的制造基地,見到了許多浸入龍神?果毒汁的繡品,與吳氏布行中的繡品一模一樣。”

    霎時間,滿室駭然。

    蘇飛章飛快看了一眼蘇意?蘊,額角青筋暴跳,蘇意?蘊容色驚恐,全?身抖個不停。

    “諸位也莫要太過慌張,此毒并非無解。”花一棠道,“方?仵作在青州之時已經研究出了解藥的方?子,其中的藥材和藥引并不難找,稍后諸位皆可來方?仵作處討要。”

    眾人立時大喜,覺著?眼前這不靠譜的紈绔高大帥氣了不少,對花一棠千恩萬謝后,由?不良人護送著?離開?。

    吳正清洗脫了嫌疑,搖身一變又是個人模狗樣,抓住時機向池太守和夏長史獻殷勤,說要親自送二?位大人回府,花一棠并未提出異議,只是靜靜看著?吳正清離去的背影,瞳色深沉。

    然后,他叫住了另一個人,“段娘子請留步。”

    段紅凝盈盈回身,“花參軍還?有?事?”

    “迷香蠟燭有?兩根,一根是王景福送進?來的,另一根是你帶進?來的吧?”

    林隨安、凌芝顏和靳若同時瞪大了眼睛。

    只有?方?刻毫無任何驚訝之色,“段娘子與吳參軍一同中了迷香,吳參軍的體質更為健壯,按理來說,吳參軍的耐藥性應該更強。但掙扎爬出暗室握住花一棠腳腕的卻是段娘子,先?醒過來的也是段娘子,只有?一個可能,段娘子之前曾服下?過其中一種迷香的解藥。”

    段紅凝掀起長長的睫毛,瞳若含水,一動不動看著?花一棠,“如今說這些還?有?用嗎?”

    花一棠皺眉:“為什么這么做?”

    段紅凝嘴角動了一下?,“我自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

    段紅凝垂下?眼簾,“這是紅凝的私事,與此案并無干系,”聘婷施禮,“紅凝替彌妮娜多謝花參軍擒住真兇,若花參軍沒有?其他要事,紅凝先?行告退了。”

    花一棠嘆了口氣,“龍神?果的蠟燭也是你帶來的嗎?”

    段紅凝身體頓了一下?,“紅凝在今夜之前,從未聽說過龍神?果。”

    *

    “所以龍神?果的蠟燭到底是誰放在燕釵閣的?”駕車的木夏問。

    “我壓一吊錢,是吳正清!”靳若倚著?車門,懶洋洋揮著?馬鞭道,“吳氏布行大肆販賣青州繡品,吳正清手里?定有?存貨,他肯定也對彌妮娜見色起意?,所以打算用龍神?果控制彌妮娜,龍神?果的效果可比催情香強多了!至于他說與彌妮娜有?舊的說辭,八成都是胡謅的!師父,您說是不是?”

    “徒兒這次分析的甚有?道理。”車廂里?的林隨安瞧方?刻打了個哈欠,自己沒忍住,也打了個哈欠,“凌司直以為如何?”

    凌芝顏點了點頭?,“還?有?一個疑團,彌妮娜的桃花烙是誰烙上?去的?”

    “方?大夫說是彌妮娜死前幾個時辰燙上?去的,”林隨安撓了撓額頭?,“根據時間推斷,當時彌妮娜大約是在來散花樓的路上?,不合理啊,那個時候她應該是清醒的……就算她當時被人弄暈了,醒來之后,難道就沒發現自己的身體有?異嗎?”

    方?刻:“燙傷痛入骨髓,不可能毫無所覺。”

    林隨安和凌芝顏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莫非是她自己烙的?”

    方?刻不予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