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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錢,我有刀 第174節

    【只要殺了所有人,你?便不會痛苦了!】

    林隨安狠狠閉眼,手?背青筋暴起,傷口崩開,血滲出厚厚的繃帶,新鮮的血腥氣和繃帶上熏香混合著飄蕩在周圍。

    林隨安赫然睜眼。

    滾!

    你?算什么?東西,休想控制我!

    手?指一松,丙四軟軟滑到了地上,嘔出一大口紫紅色的血漿。

    林隨安狠狠拍了拍腦袋,定眼一瞧,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她恰好踢中了那些護院的肚子,致使他們吐出了不少符水,雖然都?奄奄一息,但起碼都?還?活著。

    還?來得及!!

    林隨安撕開手?上的繃帶,又在口鼻處蒙了一圈,左手?抓住兩?人胳膊、右手?拽著兩?人腳踝,拖著四個人艱難向出口走去,燒裂的鐘乳石在身后崩塌掉落,石壁赤紅guntang如火爐,大地翻滾著灼熱,林隨安咬牙走著,強制壓下殺意的后遺癥漸漸顯現,她的身體出現了久違虛弱感,只覺拖著的四個人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豆大的汗珠落在了睫毛上,又緩緩滑落,淚一般,林隨安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快了、就快了,她已經看到了黑黝黝的通道?入口,就在眼前,只要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腳下一個踉蹌,向前栽了下去——

    芬芳的馥郁的香氣抱住了她,林隨安聽到了熟悉的心跳,緩緩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花一棠赤紅的眼眶,他白玉般的臉上滿是血痕和黑灰,身上還?帶著新鮮空氣的氣味,和熏香融在一起,好香好甜啊……

    林隨安笑了:“你?的臉好像一只花貓。”

    “林隨安!你?——”

    后面?的話林隨安聽不到了,她太累了,睡著了。

    *

    玄明散人“噗”一口噴出紫紅色的血漿,捂著胸口罵了聲娘。

    萬萬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天,心口疼的癥狀不但沒減,反倒越來越重了。

    不應該啊,那日與云中月對戰時喝下的增幅符水是他親手?調制的,經過多次人體試驗,效果?斐然,怎會有這么?大的后遺癥?

    莫非是原料不夠純?還?是配比用量有問題?亦或是忽略了什么?關鍵步驟?

    玄明散人百思不得其解,起身走到書案旁,按下龍神果?浮雕機關,從墻內秘格里取出一卷藍封黑章的軸書,窩回床榻,靠著床頭,蓋著被子展開細細研讀,這軸書是三爺傳給他的,他已經讀了不下上百遍,里面?記錄的東西看似匪夷所思,實則神奇奧妙,尤其是其中記載的龍神果?煉化之法,著實令他大開眼界,受用無窮。

    突然,禪房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師兄!師兄!大事不妙了!”

    玄明散人迅速收好軸書,提聲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地下秘庫失火了!”

    “什么??!”玄明散人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光著腳跳下床,一把拉開房門,“為何會失火!什么?時候的事兒?!”

    門外是玄明散人的師弟玄清道?長,長臉、高鼻梁、高腦門,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哭喪著臉道?,“不知道?啊,就在剛才,啟院內幾處密道?暗門突然冒出了黑煙,師弟急忙派人去看,所有密道?里全是煙,定是秘庫失火了啊!”

    “那你?還?在這兒做什么??!還?不去救火?!”玄明散人吼了一句,心口驟然劇痛,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玄青道?長忙扶住玄明散人,手?掌飛快扇風道?,“師兄莫要焦急,我已經派弟子們去了,無奈所有密道?皆是濃煙滾滾,無法進入,恐怕要等一段時間——”

    “速速派人去龍神湖南岸的石窟,那處有一條寬敞的隱秘入口!”

    玄青道?長連連應下,喚來小道?童吩咐了幾句,又扶著玄清散人進屋歇息,低聲勸道?,“師兄明日還?要主持龍神祭大典,還?是要先保重身體啊!”

    玄明散人倚著床頭,有氣無力道?,“守庫的四獸呢?!為何這么?大的事兒毫無預警?!”

    “新訓的四獸不太靈光,如今也不知死活,這幾日觀里都?忙著準備龍神祭,人手?十?分緊張,今日賢德莊又借調了許多弟子,不曾想一時守備空虛,秘庫就失火了!”玄清道?長滿臉愧疚,“是師弟疏忽了,還?請師兄責罰!”

    玄明散人皺眉,“賢德莊又借調人作甚?”

    “聽說是——裘文被人殺了。”

    玄明散人一怔,“被誰殺了?”

    “裘鴻一口咬定是方氏醫館的方安小娘子。”玄清道?長道?,“聽說方氏醫館的人都?跑了,這事兒八九不離十?。”

    “方氏醫館!”玄明散人拍案而起,胸口疼得又是一個哆嗦,“我記起來了,云中月來鬧事的時候,咱們查過他們!”

    玄清道?長垂首,“是。”

    玄明散人踱步幾圈,冷笑道?,“我明白了,方氏醫館和云中月根本就是一伙兒的!天殺的云中月,燒我龍神觀,傷我弟子,殺我老友,窮兇極惡,喪盡天良!我玄明與你?勢不兩?立!”

    玄清道?長耷拉著眼皮沒說話,藏在陰影里的眼角不自然跳了一下。

    “慢著,上次云中月燒了源濟堂,莫非當時他已經尋到了密道?入口?”玄明散人越想越覺得甚有可能,頓時怒不可遏,“此?次秘庫失火八成?也是他干的好事!”

    玄清道?長的眼皮又跳了一下。

    玄明散人笑了,“我們龍神觀的密道?錯綜復雜,堪比天下第?一迷宮,縱使云中月是天下第?一盜,入了密道?也是插翅難逃,“玄清聽令,立即率人去密道?搜尋云中月,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玄清道?長眨了眨眼,“可是……弟子們還?要救火……”

    “事已至此?,秘庫里的存貨估計也救不出來多少了,罷了,大不了重新再做,”玄明散人咬牙切齒道?,“擒住云中月這個罪魁禍首才是重中之重!”

    玄清道?長恍然大悟,“師兄英明!師弟這就出發,定不負師兄所托!”

    玄明散人點頭,疲憊揮了揮手?。

    玄清道?長恭敬退出禪房,關門的一瞬間瞄到了玄明散人被褥下的藍色軸書,眸中劃過一道?精光。

    *

    小劇場

    云·玄清道?長皮下·中月:冤枉啊,怎么?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啊?

    第151章

    大陸坊, 亥正三刻。

    方刻手指依次搭在秋三娘和阿牛腕上陣脈片刻,又寫了一張方子遞給木夏,木夏和伊塔立即跑去廚房重新熬藥。

    朱母一臉焦急問道:“方大夫, 如何了?”

    “脈象暫穩,已無性命之憂。”方刻道, “我新開了清熱解毒的方子, 明日應該能醒過來。”

    朱母松了口氣?,朱達常拽了拽方刻,低聲道,“那我阿娘的毒怎么辦?”

    “秋三娘母子天生體弱,加之常年吃不?飽,營養不?良,抵御力不?及符水之毒, 所以?癥狀來勢洶洶。朱嬸子身?體康健,之前的心悸之癥看?似兇險,實則性命無虞,朱主簿不?必太過擔憂。”

    “那以?后?呢?”朱達常追問, “誠縣其他百姓呢?你不?是說全?縣百姓都中毒了嗎?”

    方刻沉默半晌,“確實如此。”

    “那、那那那那你的解藥可能解了所有人的毒?”

    方刻搖頭:“不?行。”

    朱達常頓時急了,“那那那該如何是好啊?!實在不?行咱們上報州府, 上報廣都城,上報大理寺——啊啊啊, 花家四郎和林娘子到底去哪了啊啊啊——”

    朱母一巴掌呼在朱達常后?腦勺上,“你好歹是一縣主簿,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樣子?現在哭喪還早了些, 大家都活著喘氣?呢,慌什么?”又望向方刻, “方大夫定有法子的,對吧?”

    方刻又沉默了。

    針對秋三娘和阿牛的病例,他對解藥配比重新進行了調整,效果確有提升,但關?鍵問題依然?沒有解決,就是急缺水浴銀蟾,沒有藥引激發藥性,解藥的藥效只能發揮三成。還有一個更?嚴峻的問題,他們此來誠縣所帶藥材滿打滿算只夠幾十?人使用?,城縣百姓九百多人,根本是杯水車薪。

    “誠縣百姓多為慢性中毒,五臟六腑和血脈筋骨皆有損傷,如今他們身?體與?毒素共處多日,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若是貿然?用?猛藥,恐會適得其反,不?如以?溫藥徐徐圖之。但是——”方刻盯著朱達常,“無論藥材還是藥引都要出城才能買到。”

    朱達常的臉垮了,“賢德莊和龍神觀已經封了城,出不?去了。”

    “朱主簿也不?能出城嗎?”

    朱達常苦笑了一下?,“我這個主簿就是擺設。”

    朱母皺緊眉頭,方刻掐了掐額頭。

    伊塔和木夏送藥進屋,扶著秋三娘和阿牛服下?,二人的臉色好了許多。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靳若從窗口一躍而入,低聲道,“外面?不?太對勁兒?,那些搜街的道士突然?都撤走了,而且不?是去城北的龍神觀,而是去了城南的龍門。”

    方刻一驚,快步走到窗前觀望,就在此時,誠山方向突然?響起了震天的鐘聲,當、當、當……大片大片的夜鳥尖嘯著從漆黑的山林里飛出,仿佛灰白色的幽靈在黑色的天空中痛苦游蕩。

    朱母面?色大變,“是龍神觀的天鐘!”

    方刻:“何意?”

    朱母:“天鐘震空,龍神降世,龍神觀這是發出了通知,告訴全?城百姓明天就是龍神祭日,所有人需在龍神湖畔跪迎龍神顯圣,屆時龍神觀觀主會賜下?符水,以?表龍神福澤凡人之恩德。”

    方刻臉色沉了下?來,靳若愕然?,“你們真見過龍神嗎?”

    朱母臉上涌上一種難以?言喻神色,面?皮禁不?住發起抖來,“見過!”

    靳若切了一聲,“恐怕不?是龍神顯靈,而是符水導致你們出現了幻覺吧?!”

    朱母面?色青白,飛快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方刻眸光沉冷如冰,遙遙望著漆黑的夜空,心中暗暗罵街:

    那倆貨到底跑哪兒?去逍遙快活了?!還不?趕緊回來收拾爛攤子!

    *

    林隨安正在看?月亮。

    來誠縣這么久,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月亮,像被咬了一口的大銀盤。大約是有風,云朵流動得很快,邊緣生出柔軟的界線,仿佛披著一層紗。

    這是一個三四丈深的大地坑,坑壁皆是黑色的巖石,像一口巨大的井,又像是捕捉野獸的陷阱,洞口高大的松樹劍一樣刺向夜空,洞底鋪滿了厚厚的松針,松針里埋著干癟的松塔。

    除了她,洞里還有五個人。

    丙四、丙十?四、丙二十?四、丙三十?四并排坐在對面?,腿長長伸著,好像四個破布娃娃腦袋挨著腦袋,身?上纏滿了藤根,雙眼緊閉,呼吸微弱,四個腦袋都腫成了豬頭,林隨安記憶里她似乎只是打斷了他們的手腳,沒對臉下?狠手,也不?知道為何變成了這樣。

    林隨安也是半躺半坐,不?過她身?后?有個香噴噴的人rou靠墊,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花一棠。

    現在的姿勢還挺舒服,她的腦袋靠著花一棠的肩膀,后?背貼著花一棠的心跳,花一棠每一次呼吸都吹在耳垂上,從頭發絲癢到腳指頭。

    花一棠在睡覺,林隨安不?知道他睡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她和這四個人弄到這個坑里的,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這樣。

    花一棠雙臂擁著她,雙手緊緊握著,像一個鎖扣,林隨安試著掙扎了一下?,又放棄了,花一棠鎖得很緊,似乎在夢里也怕她跑了,更?重要的是,現在的她全?身?無力,手腳虛軟,仿若一個廢人。

    身?體里血腥殺意早已消失無蹤,毒大約是散了,林隨安無法判斷現在的狀態到底是壓制殺意的后?遺癥,還是中毒的并發癥,情?況比前幾次嚴重許多,也不?知何時才能恢復。

    林隨安幽幽嘆了口氣?。

    耳邊綿長的呼吸一滯,花一棠的肌rou倏然?繃緊,“你你你你醒了啊?”

    林隨安嗯了一聲。

    花一棠的心臟咚咚咚狂跳起來,震得林隨安肩胛骨都癢了,他依然?一動不?動抱著她,小心翼翼問道,“你現在感覺如何?”

    “渾身?無力,”林隨安道,“毒應該已經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