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169節
她和他——很相似! 連環攻擊的血掌漸漸在眼前連成一片血海,沉睡在心底的血腥殺意睜開了眼皮,林隨安的心臟狂跳,手腳越來越涼,動作?越來越僵,她豁然反應過來,沒有千凈傍身,根本無法壓制體內的血腥殺意! 她必須盡快脫身! 林隨安狠狠咬破舌尖,以刺痛喚醒精神,手下不再留情,掄起燭臺反擊,她和裘老莊主速度相當,力量相當,但她神志尚存,知道用腦子,一招刀腹斷殤擊中裘老莊主腹部,趁其滯空身體失控之時,連環飛刺挑斷手筋腳筋,裘老莊主尖叫著,五官扭曲,眼球暴突,四肢軟軟塌落,重?重?砸在了地上,林隨安一躍而上,膝蓋抵住裘老莊主胸骨,左手鎖領,右手燭臺抵住裘老莊主的動脈。 就在此時,裘老莊主突然發出了一個聲音,“殺!” 林隨安瞪圓了眼睛,她看到?裘老莊主眼白里的青藍色如水波般褪去?,燭臺傳遞回的脈搏一下一下變慢,和她自己的心跳頻率漸漸趨同?。 “老莊主,你——”恢復意識了? 裘老莊主喉中咕嚕嚕涌出鮮紅的血漿,整個人?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兩只眼睛死死盯著林隨安,口?中又滲出一個模糊不清的“殺”字,轉瞬之間,瞳光泯滅,人?死氣絕。 林隨安腦中“刺啦”一聲,眼前白光閃現?,出現?了一間一模一樣的茶室,干凈整潔,熏香環繞,茶香裊裊,她的視線隨著一個人?從茶案上站起身,繞過紅梅屏風,來到?床前,蹲下身,看著床腿外側的浮雕,浮雕是一枝茶花,五片花瓣,視線里又出現?了一根蒼老的手指,以順時針方向依次按下茶花花瓣,床邊地板旁移開啟,露出一個黑黝黝的通道—— “老莊主的院子里有喊聲!” “來人?啊,有賊人?闖入!” “速去?保護老莊主!” 無數尖銳的喊聲鉆進耳膜,林隨安眼前一花,金手指的幻象和眼前的茶室無縫銜接重?合。 嘈雜的腳步聲急速逼近,彈指間就到?了門口?。 “老莊主的窗戶怎么破了?” “有人?闖莊!” “有人?擅闖茶室!” 大門“砰”一聲被人?踹開。 林隨安咬牙,合上裘老莊主尸體的眼皮,一骨碌翻到?床邊,按照金手指里的方式飛快按壓機關,地板無聲開啟,果然出現?了一條密道,隔著屏風,能看到?數道人?影涌了進來,千鈞一發之際,林隨安顧不得細想,縱身躍入密道,頭頂密道口?瞬間完美封死。 她聽到?無數只腳在頭頂走?來走?去?,還有裘氏家主裘鴻的吼聲。 “有人?殺了裘老莊主!我適才看到?了兇手的影子,肯定還沒跑遠,立即封鎖所有出口?!抓到?兇手,立刻殺了!” * 震澤坊,四面莊。 花一棠真的太佩服朱母了,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休息了還不到?一個時辰,居然又以如火的熱情回到?工作?第一線,陪同?裘氏派來的二掌柜查驗繡品。 朱母小心翼翼捧著繡娘們最新的作?品,面帶微笑推薦道:“我們最近改進了針法和配色,還換了一批新的繡樣,二掌柜您瞧,這牡丹和蘭花是不是比以前精致多了?” 二掌柜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其貌不揚,眼神犀利,穿著一身姜黃色的長衫,胸口?繡著特別的名牌,寫著“甲三”,不知道是本來的名字還是什么代號,面無表情翻看完幾個樣品,點頭道,“嗯,是比以前強了些。” 朱母大喜,再接再厲,“您再瞧瞧這布,是不是比以前更?結實了,還有這線,更?細更?韌,絕對更?耐用。” 甲三又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朱母笑道,“那咱們這價格——還能再高些嗎?” 甲三一口?回絕:“不能。” 圍在四周的繡娘們發出失望的嘆息聲。 花一棠暗暗嘆了口?氣,繡娘們的努力他是看在眼里的,為了磨練繡技,起早貪黑,廢寢忘食,但有的事兒不是努力就有成果的,她們的女紅基礎太差,就算是這些改良后?的繡品,放到?揚都?、益都?等地,也只能算下下品,賢德莊給的價格已經很厚道了,很難有再提價的空間。 朱母滯了一瞬,繼續僵著笑臉道:“二掌柜,您也知道我們四面莊的難處,都?是些女娘,賺點錢不容易,眼瞅著一年一度的龍神祭又快到?了,四面莊的供奉總不能比去?年少?吧,要?不您再跟裘家主說說,價錢再漲三分、不,兩分、一分也行?啊!” 甲三:“繡品,我們只要?數量,一面繡品一份錢,至于其它的,別白費功夫。” 只要?數量,不要?質量?花一棠皺眉,果然,真正的商品不是這些繡品,若是他沒猜錯的話,這些繡品只是作?為售賣龍神果的幌子——想到?這,花一棠心中又有些不安,朱母她們知道這些嗎? 聽到?甲三貶低她們的手藝,繡娘們的表情皆是有些不忿,有幾個脾氣不好的低聲嘀咕,像是在問候二掌柜的祖墳,看她們的神色,應該是對賢德莊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只是單純的將這些繡品視若珍貴的作?品,相信這些繡品能賣出高價。 花一棠的心情更?沉重?了,她們若是知道了真相,該有多傷心。 朱母又陪著笑臉說了不少?好話,甲三連個眼神都?沒給,命同?來的護院將繡品裝車,不管花樣,不管顏色,只點數量。 朱母收了笑臉,退立一旁,冷冷看著裝滿繡品的馬車一輛接一輛離開,法令紋深深凹下,眸色滄桑。 賢德莊的一個護衛氣喘吁吁沖進了繡坊,趴在甲三耳邊說了幾句,甲三臉色大變,扭頭怒吼,“方氏醫館的木棠是哪個?!” 朱母一怔,“二掌柜尋木小郎君有何?事?” 甲三一把搡開朱母,“木棠,出來!” 繡娘們面面相覷,轉頭環顧,發現?剛剛還在人?群最外圍看熱鬧的木棠竟是憑空消失了。 甲三火冒三丈,“封鎖所有出口?,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 花一棠不是憑空消失,而是被人?捂住嘴拖走?了,就在那個賢德莊護衛進門的前一刻,當時把花一棠嚇得夠嗆,拼命撲騰的間隙看到?了身后?的罪魁禍首,竟然是朱家主。 朱家主面色慘白,汗滴如豆,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扯著花一棠穿過角門,入后?宅,徑直進了花一棠心心念念的私庫,繞過梅花屏風,來到?一面書架前。 書架有一人?多高,上面擺滿了卷軸賬冊,書吊簽牌以天干地支排列,左上角有一處浮雕,四片窄長的葉子簇著一顆葡萄。 朱家主從左往右摸過四葉,指節狠狠一敲中間的葡萄,書架后?側咔噠一聲,緩緩旁移,顯出了一處幽深密道。 花一棠下巴掉了。 朱家主回身抱拳,“朱主簿特意囑咐過朱某,讓我好好照顧木小郎君,如今形勢緊急,木小郎君先從密道離開吧。” 花一棠咔吧合上下巴,“出了何?事?!” 朱家主搖頭:“具體不知,賢德莊有人?傳出話來,說求家主突然封鎖莊院,搜尋方小娘子的下落,還說只要?抓到?人?,就地斬殺!” 林隨安! 花一棠心口?突突亂跳,瞬間又冷靜下來,“也就是說,賢德莊還沒有抓到?方安?” 外面傳來吼聲和腳步聲,花一棠聽到?甲三在怒吼,“我管你什么家主私庫,立刻打開院門!耽誤賢德莊擒兇,你們全要?陪命!” 朱家主大驚失色,“木小郎君,快走?!” 花一棠卻笑了,“他們果然沒找到?方安,所以又來抓我,朱家主可知到?底——哎呦——” 朱家主實在受不了花一棠的啰嗦,一腳將花一棠踢進了密道,反敲浮雕機關,書架咔噠噠關閉,快步繞出內室,撩袍端坐茶案,剛端起茶盞,私庫房門被甲三踹開了。 “木棠人?呢?!” 朱家主愕然:“什么木棠?二掌柜這是作?甚?!” 甲三一個眼神,身后?賢德莊護院涌了進來,臺風過境般搜尋一圈,一無所獲。 朱母和一眾繡娘被遠遠隔在院子里,驚恐萬狀。 朱家主拍案而起,“甲三,我可是朱氏一族的家主,你怎可如此無禮?!” 甲三冷聲道,“朱氏家主又如何??如今不過是我裘氏一族的狗罷了。” “你你你你你!”朱家主氣得發抖,攥住甲三的胳膊,“走?,隨我去?見?裘老莊主,你有本事把這句話當著老莊主的面再說一遍!” 甲三火冒三丈:“你還有臉提老莊主?!若不是你們的朱主簿招來了瘟神,老莊主豈會?、豈會?——” 朱家主:“裘老莊主出了何?事?!” 甲三雙眼赤紅:“裘老莊主被方氏醫館的那個兇婆娘殺了!” * 蓬萊坊,方氏醫館。 方刻、木夏和伊塔圍坐在桌前,瞅著桌中央的兩個雕花琉璃瓶發愁。 方刻:“水浴銀蟾的香料只剩這些了?” 木夏:“按照方大夫的吩咐,今天給四郎藏衣的皮革袋里又裝了兩個香囊球,剩下的,只有這么點兒了。” 方刻掐了掐眉頭,“這些只夠做兩份解藥藥引。” “其它的香料不行?嗎?”木夏問,“我給四郎備了兩大箱香料呢!” “我試驗過,其他的香料配方毫無效果,其實水浴銀蟾的效果也十分有限,”方刻搖頭,“可惜我直到?現?在都?沒見?過真正的龍神觀符水,只能從林娘子中毒的癥狀推斷解藥配方,進度太慢了。” 伊塔舉手:“云云月給的符水瓶子呢?” “只省了點味道,屁用沒有。” 木夏:“不如我即刻修書去?廣都?,請花氏商隊再派人?送些水浴銀蟾如何??” 伊塔抽搭著鼻子聞了聞,“水青蛙的配方里有一味香料,是波斯的,巴普巴布洛夫,產量很少?的,每年進口?很少?的,廣都?沒有的,揚都?才有的。” 無所不能的后?勤總管木夏臉垮了,方刻苦悶扶額。 揚都?距離青州千里之遙,等運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完球了完球了完球了!”全身濕漉漉的靳若沖進醫館,速度太快,屁股后?面還跟了一縷水煙,“快快快快!” 方刻:“快什么快?!” 靳若噴出一口?雨水,“快卷鋪蓋跑路啊!” 三人?:“啥?” “師父殺了賢德莊的裘老莊主,賢德莊護院傾巢而出,已經殺過來了!” 三人?駭然變色:“什么?!” 靳若:“放心放心,他們還沒抓到?師父!” 木夏:“四郎呢?!” “姓花的精得跟猴兒一樣,早從四面莊跑了,賢德莊的人?撲了了個空。咱們也趕緊撤吧!” 說著,靳若率先沖進后?堂,木夏和伊塔對視一眼,迅速跟了進去?,不消片刻,木夏扛著大包袱,伊塔背著方刻的大木箱,靳若腰上別著若凈,肩上扛著千凈跑了出來,齊齊盯著方刻: “方大夫,咱們去?哪?!” 方刻:“……” 問他作?甚?!他哪知道?! 靳若團團亂轉:“出城肯定來不及了,賢德莊的人?已經封了城門。” 木夏瘋狂踱步:“誠山也不行?,那邊有龍神觀。” 伊塔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小魚,不行?不行?,不能連累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