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卿卿 第19節
評書先生離開,許多聽書的客人都跟著走了,熱熱鬧鬧的酒樓忽然安靜了許多。 “開府時我并不在京城,圖紙是母妃與內務府的人定的,待你我成婚之后交由你定。” “你喜歡書畫咱們便空出一座院子,給你種種花掛你那些寶貝字畫,到時候還可以邀請你的朋友們一同欣賞你的珍藏。” “我最重要的母妃和meimei你也都見過了,父皇還賞了我許多黃金良田與寶物,本想當聘禮的,但想了想還是先填府里的庫房,以后府里任你支配。” “還有…我與母妃說過了,唯你之外,后院不再添人。” “音音說女子成婚前會有些不安,這幾日見你的確有些心不在焉,若真是真因成婚之事…你放心,以后府上你說一,本殿都不敢說二。” 男人清潤的聲音含笑,溫柔也真摯。 他就好像,要將他的一切捧到她面前。 親人,金銀財寶,還有他真摯的感情。 第19章 隨著日子一日一日的過,宮中與江府加緊的布置著,大紅的喜綢將整個江府布置得喜氣洋洋,江婉瓊這才有了些即將嫁人的感受。 大紅繡袍也由內務府小心翼翼的送入江府。 喜服是由二皇子出發西北前好生囑咐過的,由容貴妃監督著,繡娘們一針一線皆用上最好的線,整件喜服金線勾滿了圖案,奢華大氣。 江婉瓊又要試婚服又要學習各種宮中規矩,還有某些需要提點之事,從睜眼到躺下沒一刻閑下來的,直至出嫁那日她還有些緩不過來。 鑼鼓喧天,絞面,被母親塞小冊子,上妝,執卻扇。 她是由江知墨親自背著出門的。 鞭炮聲響徹耳畔,她聽見許多人起哄歡呼的聲音,太過熱鬧嘈雜,今日明艷的面容被卻扇遮住,她實在無法尋到顧云承在何處。 尋不到索性便不尋了,江婉瓊安靜的被兄長將她背上轎子,落簾時,今日分外沉默的年輕男人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此后meimei就有新的家了,但為兄聽不得那些'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之類的話,所以婉瓊…以后多回家,受了委屈就回來告狀,即便對方是皇子又如何,我的meimei這樣好,又怎是送去別人家受委屈的。” 江知墨很像江恂儒,性格為人處事都很像,平日除了正事很少說些情緒外泄的話。 而今日…… 姑娘遮遮卻扇之下的精致面容一柔,方才母親送別她時她忍住沒有哭,但此刻兄長背著眾人,在喜轎狹小的空間里對她這樣說著貼己的話。 她動容著彎了唇,“好,以后家中還需兄長多陪陪母親。” 父親忙于朝政,兄長也學了八九分,家中之事從不過問,也很少像她那樣常常去尋母親說話,她出嫁后母親就少了個聽她嘮叨的人,她希望以后兄長能抽些時間陪陪母親。 江知墨一怔,“我會的。” 兄妹倆深深對視一眼,簾子放下,轎子被穩穩抬了起來。 此門一出,她便是二皇妃,也是江府嫁出去的嫡女。 童謠唱和,喜糖與銅錢撒了一路,熱鬧非凡。 皇室成婚禮節繁復,直至天色漸晚才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交杯碰盞之聲隱隱約約傳入耳中。 洞房內喜燭刺啦的響了一聲,江婉瓊身著滿繡的華貴婚服坐在洞房內,鵝蛋臉柳葉眉,一雙柔情似水的眸子此刻卻有些失神。 她與二皇子的婚事,就這般如此兒戲又荒謬的定了下來。 眾所周知,當今二皇子顧云承是所有皇子中脾性最好,也最體諒溫柔的人。皇妃之位空懸已久,京中貴女無不動心,可誰想到兜兜轉轉卻落到了她身上。 數人覬覦,她這婚事又是那般兒戲的定下,以至于直至昨日,她依舊聽見不少風言風語。 甚至有樂子人開了賭局,賭二皇子何時與她和離。 和離… 江婉瓊在心中輕輕念了念這二字,便已皺起了秀眉。 “二皇子殿下。” 門口傳來丫鬟與嬤嬤壓低聲的行禮,她微一抬眸,珠釵鳳冠輕碰,江婉瓊連忙執了手中卻扇遮住自己面容。 “吱呀——” 門被推開,紅綢卻扇遮住視線。 洞房內只有穿著鳳冠霞帔的姑娘執卻扇端坐,燈燭細微的聲音與男人沉穩的腳步混在一起,江婉瓊的呼吸也隨著緩緩提了起來。 洞房,終究是與平日見面是不一樣的。 像是多了幾分極致的曖昧,還有無所知從的手足無措。 耳畔的腳步停了。 江婉瓊執著卻扇的纖細指尖隱隱泛白,眼睫輕顫,心頭亦顫。 眼前高大的身影被燭火映著,完全將她籠罩其中,她突然不合時宜的分神… 在那日獵場之前他應當是對自己有印象的。 不然那日她那輕佻冒犯的舉動,他竟沒有怪罪,甚至順著她那話與她定下了婚事。 江婉瓊隱隱有些猜測,又恐為自己妄念,這樣尊貴心系百姓的二皇子又怎會默默心悅她那樣久。 江婉瓊想起半年多前那次花燈會…那盞白荷燈依舊被她保管得妥善。 她念著那盞白荷燈,也念著花燈會上護送自己上馬車的他。 他…那般輕易的順水推舟答應娶她,可是還記得那場花燈會? “廳堂賓客熱情,不知何時散,待卻扇禮罷皇妃便先休息吧。” 溫和清潤的聲音不急不緩的開口,隨之,她持扇的手被男人輕握,江婉倏然瓊回神。 男人的手溫熱有力。 紅綢團扇順著他的手放下,她微怔抬眸,與眼前和煦噙笑的男人撞上了目光。 劍眉星目,身姿挺拔,束發玉冠,端的是君子之姿。 男人眼底那抹自然流露的溫柔將原本五官的銳利削了大半,狹長的眼噙著散不開的笑意與溫和。 洞房內喜燭搖曳,端莊明艷的姑娘眼底略帶的茫然與無措皆映入眼底。 顧云承失笑。 他也知兩人之間相處的時日太短…但如今她成了他的皇妃,之后的事皆可再慢慢來。 此刻氛圍有些安靜,顧云承轉身去拿合巹酒。 男人背影高大挺拔,江婉瓊眸光微閃,她將團扇放下,迅速收拾好那片刻的失態,起身往顧云承身邊去。 姑娘壓了滿頭的珠釵惹了男人的眼,顧云承皺了皺眉,給她遞過去酒,隨后目光落到她今日分外明艷的臉上。 她甚少這般打扮,平日也總是素雅些,衣裙首飾也常以青藍為主。 雖沒正經的見過面說過話,但憑借好幾回的刻意偶遇,他遙遙記住的。 鳳冠霞帔,妝容明艷端方。 今日,她很美。 比平日更讓人移不開眼。 興許是他目光停留太久,江婉瓊拿著合巹酒,指尖疑惑的撫過臉頰,“殿下…可是臣女儀容有何不妥?” 顧云承沉了沉眼,含笑搖頭,熟練的藏起驚艷神色。 “江姑娘,今日喝了這合巹酒,往后還請多多指教。” 往后余生,都要與眼前之人攜手度過了。 但所幸的是,對方都是他們心中覺得對的那個人。 他笑著朝她舉了舉杯,江婉瓊亦是抿唇輕笑。 交杯,同飲合巹酒。 洞房內靜悄悄,前廳碗筷杯盞清脆碰撞聲依舊隱隱傳來。 江婉瓊體貼的朝他笑了笑,“前邊那般熱鬧,怕都在尋殿下了,您快去吧。” 姑娘端莊矜貴,重重的發冠與珠釵讓她看著有些嬌弱。 聽著她略顯客氣的語氣,顧云承應下后心中無奈的輕嘆。 往后要多努力些才是。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便是,不必等我。” 顧云承走之前特地囑咐了一句,前廳難纏的朋友不少,等到他回來也不止何時去了,他不舍得叫人徒等。 再則就是,從早到晚累了一天了,她眸色都黯了幾分,或許她自己都未曾發覺,她平日繃緊的姿態都松懈不少。 累成了這樣,他更想她好好休息。 洞房的房門再次緩緩合上,洞房內重新恢復安靜。 江婉瓊稍稍松了一口氣,一個人在房里放松了不少,過了片刻,喚了門口的聽竹進來替她卸珠釵發冠。 聽竹知曉今日小姐累了,沒同她多說什么,盡快給她拆了今日梳了半個時辰的復雜發髻。 約摸一盞茶之后,銅鏡里卸下繁復的飾品與妝容,姑娘容顏清麗,五官精致神色溫柔,抬眼微微淡笑便讓人卸下心防以禮相待。 就像是,她骨子里透出的溫柔與書卷氣,讓人難以輕佻冒犯的態度面對。 渾身負擔卸完,聽竹退了出去洞房內又只剩下她一人。 她拿著木梳輕輕梳著長發,如水般的眸子微微失神。 耳畔,是他離開時的溫柔叮囑。 他讓她不必等他。 今日賓客極多。 顧云承雖為皇子,但他平易近人交友甚廣,上至朝臣下至販夫走卒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