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嬌枝 第24節
她絕不可走錯半步。 待到她已完全梳妝打扮完畢,那幾名遼疆女子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一陣夸贊驚嘆著,過了好一會,才嬉笑著相繼退出了新房中。 方舒窈在屋內靜坐了片刻,等到外頭完全沒有聲音了,她這才神色一凜,當即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打眼的婚服會讓她極易在路途上暴露目標,但眼下并無時間再給她更換衣服,保不準什么時候就會有人來。 她提起婚服的裙擺,快步走到側窗前,推開窗門就要抬腿翻上去。 剛把大半個身子翻上窗沿,門前忽然傳來明顯的動靜。 方舒窈整個人一僵,反應極快地松了手,一下跌倒在了窗臺下的地上,疼得她低叫了一聲。 “你干什么呢?”房門在同一時間被推開,隨后是衛司淵大喊的急聲,和快步沖過來的腳步聲。 方舒窈心跳停滯的那一瞬,整個人被衛司淵從地上一把撈起來圈在了懷里。 “摔哪了?” 男人的大掌游走在她身上,不帶任何情.欲的,僅是在擔憂查看她是否受傷了。 高大的身形帶來眼前壓倒性的一片陰影,方舒窈短暫地呆愣一瞬,很快又回過神來,下意識就從男人懷中鉆了出來,一連退后了好幾步。 “你怎么來了,還未到吉時,你怎可入新房中來,這不合規矩。” 眼看懷中的女人一眨眼就溜遠了好一段距離,衛司淵不滿地皺了皺眉,大步上前一把又將人抱住:“哪來那么多狗屁規矩,老子就是規矩,想你得緊,先給我抱一下。” 說是抱一下,男人卻已是急切地低頭去尋找她的唇。 方舒窈避之不及,涂了口脂的嫣唇被男人濕軟的唇含住,舌尖熟練地長驅直入,迅速對她展開了進攻。 “不、不行……你別這樣……” 方舒窈伸手推搡著他,卻忽的被他一把扣住腰身,手臂上用力,輕而易舉就將她抱到了桌上。 雙腿被迫張開,衛司淵精壯的腰身擠進腿間,吻得越發投入。 不同于他的火熱,方舒窈心中驚涼一片。 正當這時,門前再次傳來動靜,方舒窈頓時掙扎得更厲害了:“外面……外面來人了!” “別管他。” 香軟在懷,衛司淵本是不打算過多理會的。 可門外來人似乎并沒有要退避的意思,很快敲響了房門,外面傳來戎止的低聲:“王,子城出事了。” 衛司淵動作一頓,手仍舊環在她纖細的腰身上,唇卻已是微微退開來了。 側頭朝門外看去,默了一會,才起身放開她,朝著外面嗓音沉啞道:“備馬,我隨后就來。” 方舒窈聞言,眼前一亮,壓制著狂跳不止的心跳,有些不敢置信道:“王,你這會要去子城?” 衛司淵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粗糲的指腹在臉頰上摩擦一瞬,道:“那破事不解決不行,放心,誤不了吉時,我去去就回。” 方舒窈哪是這個意思,她巴不得衛司淵越晚回來越好,忙搖頭道:“這般緊急的事,王快些去辦吧,事情辦妥為重,不必急趕著回來。” 衛司淵湊近她挑了挑眉,栗色的眼眸倒映著眼前神色慌亂的美艷女人,那深邃的眼眸像是要將她看穿一般,低低道:“怎么,剛才還一口一個規矩,這會那破規矩就不管了?” 方舒窈意識到自己露出了異樣,忙又解釋道:“王怎可這般說,我正是因為心悅王,才會格外注重規矩,盼得你我得上天眷顧,白頭偕老幸福美滿,可我同樣也將成為遼疆的王后,怎可為一己私欲不顧國家要事。” 方舒窈說完這話心臟怦怦直跳,直覺告訴她方才她不慎讓衛司淵對她起了疑,但不確定自己這番話是否能夠挽救些許。 衛司淵有片刻沒有答話,神情叫人看不出喜怒,也越發令人心慌。 半晌,他嘴角又忽的一揚,沒頭沒腦道:“再說一遍。” “啊?” “喜歡,再說一遍喜歡我。” 男人似乎很愛聽這話,期待著方舒窈再度開口,方才深沉的眼眸中好似都點上了盈亮的色澤。 違心的話她已是說得夠多了,也不差這一句兩句。 方舒窈很快順從開口:“我喜歡你。” 話音剛落,衛司淵俯身掐著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又嘬了幾下,親出聲響,像是滿意了。 親完他才完全起身,大掌揉了揉她的腦袋,很快道:“放心,耽誤不了一點,乖乖等我回來。” “好。” 方舒窈目送著衛司淵大步走出房中,房門打開的縫隙中,她隱約看到了一眾候在門外的侍衛,顯然衛司淵將要去辦的事并不是那么輕松容易的。 直到所有的景象都隔絕在了房門外,那些腳步聲漸遠,這一刻才令她感到了真實。 上天相助。 她竟然等到了比原計劃更好機會。 第26章 衛司淵這一趟可謂是火急火燎。 在他大婚這日鬧事,可比不得平日隨性懶散地隨意處置一下便罷。 他帶著人手快馬加鞭趕到子城,又三下五除二一舉將事情給擺平。 至于那些犯事之人,被五花大綁關押起來,自然將要遭受比平日犯罪慘烈數倍的懲治。 雖是已用了最快的速度,但一去一來仍是耗去了不少時間。 待衛司淵回到王宮中,所有舉辦儀式和參加宴席的人都已是等待許久了。 衛司淵卻并沒有按照 規矩前去大殿中,大步朝著寢殿走去,目中無人更急不可耐。 戎止上前攔住他:“王,這會該去大殿舉行儀式了,待到吉時,自然會有人迎王后出來的。” 衛司淵不滿地撥開他,腳下步子沒停:“老子的媳婦還用得著別人迎?就看一眼,誤不了時辰。” 戎止無奈笑道:“這么長時間都等過來了,怎么這就這么一小會兒都等不了了。” 見戎止笑話他,衛司淵微昂著下巴,也懶得搭理他。 若說這段時日不急切是不可能的,但他的確一直都耐著性子等,即使難耐也好像并未到無法忍受的地步。 可越是靠近成婚的日子,這種感覺就越是強烈。 迫不及待的,想與她成婚,真正擁有她,永遠占有她。 即使出發前才抱著人好一陣親熱了一番,即使過不了半個時辰她就會出現在大殿上與他舉行儀式。 但心底這股子難耐勁還是難以壓抑,更甚越發洶涌地躁動了起來。 “你懂個屁,她不知道我回來了,我就去看一眼告訴她一聲,免得她擔憂誤了吉時,她這人,固執得很,就注重那點破規矩。” 說起方舒窈,衛司淵眸底都泛著光亮。 不光他自己心里清楚,旁人也同樣看得明明白白的。 這人,已是陷入了情沼,深不可拔了。 一路上忙碌來往的侍從見了這時候還在往新房趕的衛司淵皆是一愣,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到底是不敢多言。 一切都如離去時一樣,更甚喜慶熱鬧的氣氛在越發接近儀式舉行的時間后,就越發濃烈了起來。 而后,他來到了暫時無人值守的寢殿院門前。 四周安靜了下來,戎止也等候在更遠的轉角處沒有跟來。 衛司淵抬腿邁進,眼皮卻沒由來的跳了起來。 直到他伸手推開房門,嘴角掛著的淺笑在這一瞬凝滯,俊朗的面容在頃刻間陰沉了下來。 火紅喜慶裝點的新房內空無一人,而那件他親自挑選且剛就著在方舒窈身上的喜服,像垃圾一樣皺成一團被隨意丟在了地上。 屋內彌漫著低沉的氣壓,男人周身的戾氣與溫馨的屋子顯得極為格格不入。 牙齒咬得生緊,握住的拳頭咯咯作響,那雙原本漂亮的栗色眼眸染上了陰鷙的怒火。 轟隆—— 雷聲巨響,毫無征兆地轟鳴發聲,像是在替衛司淵宣泄著無處釋放的怒意一般。 遼疆多變的氣候總是不合時宜地打斷人們手中正做的事。 衛司淵驟然轉身,頂著瞬間陰郁下來的天色,大步往外走去。 路過轉角時,戎止老遠就見到衛司淵的身影,正要上前提醒他將要下大雨,卻很快發現他的神情不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衛司淵冷笑一聲,幾乎是從牙縫里吐出一句:“人跑了。” 話剛說完,他又很快補了一句,再次邁開了步子:“備馬,老子親自去逮她。” * 突變的天色令一路本就緊繃著心弦的方舒窈心情越發慌張了。 此時已是臨近黃昏,越早進入黑夜她逃離的速度就會越受到影響。 在衛司淵外出的這幾個時辰里,她竊得馬匹喬裝打扮順利逃出了都城。 但想要出境還得先經過一片叢林,夜里叢林里的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方舒窈重抖韁繩,加快了奔馳的速度,耳邊風聲呼嘯,烏壓壓一片的天空像是就要這么傾倒下來將人壓住一般。 十幾聲驚天的雷聲響過后,傾盆大雨伴隨著不時劃破天空的閃電落了下來。 方舒窈入叢林已有了一段路程,可迅速濕濘起來的山路令她不得不將速度放慢下來。 雨水冰涼,浸濕了她的衣發,凍得她止不住地發顫。 馬兒不斷發出不安的嘶鳴聲,好幾次都險些不受控制將她從馬背上甩下來。 方舒窈吃力地抓著韁繩,集中注意力平穩自己的身形。 可上天似乎并不打算垂簾她,暴風雨越發猛烈,似有要吞天噬地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