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嬌枝 第5節
若僅是字面意思,聽起來像是飲酒的聚會。 在大梁并無這樣的聚會,堂堂一國之君,同一眾人聚在一起飲酒作樂實在有傷風化。 但遼疆是出了名的酒國,他們喜好各種美酒,更不惜花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開采種植釀酒的材料。 遼疆男女老少幾乎人人都喜飲酒,各家各戶也會時常有這樣的聚會。 雖是飲酒的聚會,卻也甚是隆重,王宮中的酒會,則更為盛大。 受邀參加遼疆王的酒會之人,自然皆是受遼疆王重視之人。 衛司淵竟邀約她出席這樣的場合。 方舒窈愣了許久,一時間沒能想明白自己分明做了那樣的事,他怎還態度大變。 這人莫不是腦子有什么問題,亦或是要借此機會對她進行懲治報復。 思緒間,屋內走入一排托著華貴服飾的侍女。 一眼看去,姹紫嫣紅,明艷耀眼,皆是遼疆的張揚奔放的衣著風格。 方舒窈隨手拿起一件衣裙,只見那月影薄紗輕盈朦朧,僅有一件貂毛褙子以供避寒,內里不必著上身,便能想象出其性感嫵媚的姿態。 一旁有侍女貼心解釋道:“酒會隆重,王特意命我們為公主殿下準備了遼疆的華貴服飾,殿下可擇一喜好的衣著,您這般貌美動人,配以我們遼疆艷麗的服飾,定是會驚艷四座的。” 方舒窈眸光一暗,隨手又翻看了兩套衣服,皆是她在大梁見也未曾見過的異域風情。 驚艷四座? 也包括衛司淵嗎? * 遼疆王宮中的酒會在入夜后才正式拉開帷幕。 方舒窈早早被接入了宮中,卻并未被帶到大殿中。 眼看天色越發暗沉,她不禁有些坐不住了。 以為自己這是又被衛司淵給擺了一道,只怕是要被冷落在此一整晚。 心下權衡著是否要故技重施時,門前傳來幾道步調不一的腳步聲。 方舒窈心神一凜,抬眸便見一道高大身影開門而入。 色澤鮮明的珠串環掛在他胸前,襯得底下藏青色的絲綢波光粼粼,雪白的貂毛斜挎在肩頭,令他本就高大的身軀更顯華麗不羈的矜貴之氣。 這人好似慣愛著明亮色彩的服飾,卻又絲毫不顯俗氣,反倒俊朗明艷得叫人有些移不開眼來。 方舒窈一愣,目光迅速下移落在他繡著暗色云紋的袖口上,看著他指骨分明的大掌,這才忙站起身來掩飾自己方才欲要翻窗而出的怪異舉動。 衛司淵腳下步子頓住,抬眸之時便被眼前一身艷紅曳地長裙的少女黏住了視線。 毫不掩飾的直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裙身上金色的刺繡鑲邊映得眸底泛起光亮。 隨著她的起身,環在腰間的銀質飾品叮當作響,令人直把目光鎖在那被一層薄紗環住的纖腰上,若隱若現,不盈一握。 那只柳腰怕是還沒有他一掌寬。 她肌膚如雪,被這一身艷紅的色彩襯得更為透亮,在她原本就濃艷的樣貌下,配上這一身異域衣裙,更顯別樣風情。 遼疆身材高挑骨架偏大的高挑女子,可穿不出她這般妖嬈嫵媚的模樣。 衛司淵眸光逐漸變得火熱,腦海中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此時眼前所見的美景。 他以為頭一次見她時已為驚艷十足,但她此時的模樣卻更為貼合他挑剔又高傲的審美。 好似那些種在他后院的牡丹花齊齊盛開時,也不及她嬌媚艷麗。 方舒窈沒與他對視,卻感覺到頭皮陣陣發麻。 像是被什么強勢兇橫之物盯上了一般,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 片刻后,衛司淵回神,長腿邁開,直直朝她靠近了去。 封閉的空間中,他高大的身形像是一堵壓倒而來的高墻,帶著極具壓迫感的體型差異。 方舒窈怔愣抬眸時,一眼就撞進了那一雙好似綻著火星的栗色眼眸中。 那目光太過直白,而男人的氣場更是強大。 方舒窈壓抑著心底的慌亂,維持著面上的嬌柔鎮定朝著他走來的方向迎去。 伴隨著銀鈴叮當聲,她伸出纖細柔嫩的指尖,在袖口下輕柔地勾住了他粗糲的手指:“王,這會可是一同前去酒會嗎?” 暗示性十足的小動作將屋內的氣氛沾染上了幾分旖旎。 當男人熱燙旺盛的氣息席卷而來時,方舒窈整個人被他順著勾纏的指尖,一把攬入了臂彎中。 他的鐵臂扣在她肩上,他的大掌完全包裹住了柔荑,堅實胸膛貼上她衣衫輕薄的后背,強悍的氣息不容置否地侵入。 “那不然你還想繼續在這坐著?” 低磁蠱人的嗓音就在耳畔,方舒窈頓時神經一麻,只覺自己什么xue位都還沒來得及按,就已是從臉上一路紅到了脖子根。 而后便有輕蔑和鄙夷的情緒浮上心頭。 這就是他所謂的毫無興趣,她僅是勾了勾他的手指,他就將她直接攬入了懷中。 絲毫沒有對男女大防的顧忌,已然是上鉤了。 隱忍著令人不適應地親近,她微微抬眸,在男人的臂彎中扯出一抹笑來,嗓音柔得快要滴出水來:“那、那咱們走吧?” 方舒窈自以為掩藏得極好的神情被衛司淵從上方的角度盡收眼底。 她圓潤的杏眸流露出一絲不屑,上揚的眼尾彰示著她得逞的狡黠。 道行尚淺的小騙子,就這點把戲,打算糊弄誰呢。 衛司淵嘴角揚起一抹肆意的笑,任由懷中馨香撲鼻,沉沉應了一聲,心情大好地攬著嬌軀大步朝殿中而去。 第4章 興許遼疆人本就如此隨性奔放,好似絲毫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顧忌。 在方舒窈被衛司淵這般攬著走入大殿時,周圍竟也無半分對此的訝異。 只是因著身邊身份高貴權威的男人吸引來了數道聚焦而來的視線,連帶著那些直勾勾的目光也一并落在了她身上,令她方才對衛司淵的鄙夷瞬間變為了無盡的羞赧。 美麗的女人嬌小可人,嫣紅的臉頰帶著遼疆女子鮮少有的嬌俏的柔嫩。 她的反應未被旁人所在意,反倒引起一陣不小的哄鬧聲,像是在起哄著衛司淵的出現,以及被他一并帶來的女伴。 衛司淵的臂膀僅是虛虛落在她肩頭,卻因兩人的身形差距籠罩出一片縈繞著男人熱燙氣息的空間。 方舒窈實難忍受地動了動身子,輕而易舉地令衛司淵的手臂滑落,卻在下一瞬被他赫然扣住了腰身。 腰間的桎梏令她渾身一震,耳畔傳來男人輕笑的沉聲:“去哪?” 方舒窈視線飄忽不定,眼看有人舉著酒杯朝他們走來,便更加局促不安:“我、我想找個位置坐一會。” “剛才還沒坐夠?” 衛司淵話音落下,一個絡腮胡男人便已是走到了他們跟前,這才叫他收了她腰間的大掌,熱絡地同來人錘拳打了個招呼。 男人聲音粗獷,嗓音洪亮,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目光卻落在了方舒窈身上:“我說王怎會頭一次在酒會上遲來,原來是被美嬌娘絆住了步子,王,不介紹一下嗎?” 那人隨性的語氣讓人瞧不出他的身份高低,可即使是身份多么尊貴之人,在遼疆,又怎會有人位高于遼疆王衛司淵。 方舒窈有些不解遼疆這般無視身份權貴的氛圍,撇了撇眉,便聞衛司淵不甚在乎道:“大梁公主,前幾日拿刀架我脖子那位。” 方舒窈頓時一噎,險些一口氣沒上得來。 被人拿刀架脖子有什么可值得驕傲的,他犯得著一副孔雀開屏的張揚姿態嗎! 周圍一片嘩然,投來的目光霎時變了味,驚訝十足地來回打量著她。 但相比方舒窈的慌亂,衛司淵卻顯然心潮澎湃。 他的唇角一直微微上揚著弧度,甚還在說完這話后斂目朝她揚了揚眉。 再次落回她腰間的手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道,像是在提醒著她此刻的處境。 方舒窈意識到這男人好像在給她某種機會似的,眸光一顫,忙出聲解釋著:“不是的,那是個意外,我、我是沒拿穩。” 末了,又更為低聲地補了一句:“我心悅你,怎可能會想用刀架在你脖子上。” 話音雖低,卻被站在跟前的絡腮胡男子聽得一清二楚。 他愕然瞪大眼,驚愣地看著這位美艷卻又羞澀的姑娘。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更加湊近與之攀談時,衛司淵眸底泛著光朗笑著一把推開了試圖闖入禁區的大漢,語氣卻仍 是愉悅道:“滾一邊去,給我旁邊的位置擺個座,上酒。” 方舒窈帶著羞憤慌亂的情緒被迫快速融入了這熱鬧的氛圍中。 她就坐在衛司淵的身側,雖不似那日大殿上那般高座在上,卻也同其余的座位隔開了一定的距離,僅有她和衛司淵在這一側并排而坐。 眼前的酒會與方舒窈來前所想的略有不同。 人們大都隨性豪放,三三兩兩聚集。 其中不乏有幾位英姿颯爽的女將,這還是她來到遼疆后,頭一次瞧見遼疆的女子,不由多看了幾眼。 他們把酒言歡,品嘗美食。 時不時有人湊來同衛司淵攀談對飲,好似他僅是一位眾人敬重的大哥,卻并不叫人感覺到他與旁人割裂開來的獨有一份的高貴身份。 方舒窈并不擅飲酒,也不識其他人。 眼看一旁又湊來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同衛司淵歡談一陣,她只好又將視線投回跟前桌上的餐盤中。 盤中一只張牙舞爪的螃蟹泛著熟透的橙黃色,堅硬的外殼卻令她不知要從何下手。 在大梁,若要食這類硬殼類的食物,皆會配有相應的剪子等工具,但眼下桌上僅有一雙夾菜的筷子。 方舒窈小心翼翼地抬眸朝一旁看去,只見不遠處一個濃眉大眼的姑娘放下筷子一把拿起了螃蟹。 咔嚓—— 一聲脆響,令方舒窈頓時瞪大了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