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曜的聲音很輕：“今天下午跟我一起的那個女孩才是你們的隊長吧。”

    芹客套的笑意在臉上消失。

    過了幾秒，她用同樣輕的聲音回道：“你特意提起，是想做什么？”

    這是個洗衣間。

    它很顯然沒有得到很好的維護，排放整齊的洗衣機上落了一層灰，是將近兩年沒擦的厚度，掛在外面的抹布泛著時日已久的黃，角落里的拖把干成形狀怪異的破布，只洗刷臺上有些被玩家們光臨過的新鮮水跡。

    姜曜面帶笑容，“不要緊張，我特意提起，只是想表示咱們關系親近密不可分，畢竟……我們是相互知道底牌的合作伙伴嘛，你和你們隊長不是也知道了我們隊的秘密嗎？”

    芹剛張開嘴，被她打斷：“別說不知道，那太不真誠了，就算你不會分析，你們隊長還不會嗎？”

    芹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了回去，改變口風：“既然你已經確認我們得知了你們的底牌，又為什么還要特意來跟我強調一遍呢？”

    姜曜笑了一聲，走到洗刷臺前打開水龍頭，用冰涼的水流沖刷手指上沾染的灰，再去洗臉。

    洗衣房里一時間只剩下水聲和芹愈演愈烈的心跳聲。

    她對不了姜曜，她一個人搞不定。

    姜曜終于洗完臉了，甩甩手上的水珠，她看向芹。

    “急了唄，還能是怎樣？就像你們一樣，與其被你們分析出更多的東西，不如我們自己坦白，以示誠意。”

    芹沉默。

    “是，我哥哥就是個遠程槍手，之前故意營造那種他近戰無敵的人設就是想利用這個信息差讓別隊的玩家高估他，從而不敢輕易靠近始終和他在一起的我。”姜曜道，“我希望你們知道這個秘密就可以了，不要再試圖透露給其他玩家，我死了對你們沒有好處。”

    “不管你們愿不愿意承認，至少你們94號隊，能進決賽絕對是我占了大半功勞。人可以忘恩負義，比如不遵守承諾找88號隊除掉我和我哥哥什么的，但最好不要沒有自知之明。”

    姜曜回到她的面前站定，朝她露出雪白的牙齒。

    “我要死了，就算我的隊員跟你們走，你們也玩不過1號隊和2號隊的聯合。聰明的隊伍不會搖擺不定，早有嫌隙的聯盟只會倒在前面。”

    “無論是1號隊還是2號隊，他們只會因為你們弱而跟你們達成合作，如果你們反過來小看他們，我們一死，下一秒倒地的就是你們。”

    “清醒點，我活著，94號隊和97號隊才不會早早出局。”

    芹的心神被她這一長串的話不斷沖擊著，感覺自己就像一塊無法移動的礁石，被海浪無盡拍打。

    偏偏這時姜曜也伸出了手，輕輕地拍在她的肩膀上。

    “轉達你們隊長，相信你們隊長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滔天巨浪撲過來，將芹徹底淹沒了。

    門在這時篤篤敲了兩下，一道略帶急促的男聲從外頭響起：“隊長你在里面嗎，菁吃了過期的火腿腸肚子痛，痛得有點異常，需要你去看一下！”

    姜曜看向門板，在芹反應過來前先去把門打開了。

    叫門的94號隊員看到她的臉似乎有些驚訝地往后退了一步，隨即越過姜曜的肩膀看向門內的芹，見對方還有些呆愣，又叫了聲：“隊長？”

    芹猛地回頭，看見他后終于緩過勁兒來，點頭道：“我這就去。”

    她朝姜曜點點頭，和隊員一起快步離去。

    兩人背影匆匆，很快從拐角消失上了樓梯。

    “你們聊了什么？”

    傅醒悄無聲息地從過道另一頭出現，站到姜曜身邊。

    姜曜表演意味十足地摸了摸下巴，不答反問：“你覺不覺得，芹和那個菁長得有點兒像啊？”

    這是個無聊的問題，若非這兩人有足夠親密的關系，像他們這種人，誰會心甘情愿給別人當擋箭牌呢。

    于是傅醒答非所問：“無論1號隊還是2號隊，在你們結束談話前都沒有人在一樓出現過。”

    姜曜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他們套娃不要緊，你好好表演就行。準備一下，等我消息。”

    傅醒：“……”

    “太細了太細了，連臉的價值都要壓榨干凈”

    “你們看見冒牌隊長那樣了嗎，我感覺已經被忽悠瘸了”

    “大眼千金剛跟冒牌隊長說的話都把我說服了……”

    “她太會搞細節抓心理了，這要是繼承家業得pua多少高管為她賣命啊”

    “這波明牌和底牌的轉換挺絕的，你們發現美，她甚至還不著痕跡地又給自己立了一波必須被保護的人設”

    “沒發現美，但懂什么叫潛意識植入，就算傅叔叔還是被提防，她這個最大的變數也能起到改變戰局的作用”

    “樓上好冷”

    “好了各位，又到休息時間啦”

    “我們也才十點啊米娜桑”

    “盯屏幕十多個小時了受不了了，我要睡了”

    “走了走了，明天見啊”

    “好吧，晚安”

    作者有話說：

    欠二……

    第314章 木偶之家（17）

    （感情進度75％）

    97號隊眾人吃過晚飯， 四隊又在一樓聚了一下。

    看到姜曜和傅醒全頭全尾的回來，其他三隊要說心里有多高興是不可能的，但早就在心里做好準備也沒表露出真實的情緒。

    除了94號隊重傷那名成員還在恢復期沒來， 其余所有人到齊， 二十七人將一樓塞得滿滿當當， 空氣渾濁不堪。

    姜曜拖了條塑料凳子挨著門口坐， 一邊透氣一邊聽2號隊長刻意點她。

    “這次被偷襲，雖然對方有備而來并且還是突然襲擊，但在我們97號小天才的帶領下，我們沒有人員折損并且成功反殺對方五人，大家鼓掌！”

    他帶頭啪啪鼓起掌來，只是跟隨其后的掌聲非常稀拉， 甚至還有他自己的隊友不滿嘀咕：“她領導什么了， 大難臨頭各自飛嗎？”

    “不對啊兄弟。”這話王同不愛聽， 他聳聳肩用所有人都能聽見并且聽得很清楚的聲音道，“這難道不是導致這場勝利的關鍵性決策？”

    2號隊員哽住，聽到自家隊長從容地把話題又轉了回去：“正是這個道理，而且多虧小天才把動靜鬧大自己吸引了不少火力， 幫大家分擔了大部分壓力，我們才能有這樣不錯的結果。”

    “得虧你沒出什么事，在經歷那樣一場槍林彈雨后還平安歸來了， 不然我們真是過意不去。”

    2號隊長神情真摯， 說出來的話卻惡毒得很， 簡直就是明著說姜曜和她的保鏢太強了， 大家快來小心他倆， 以后重點針對。

    97號隊眾人變了臉色， 長孫燕正要爆炸， 杜琳儀無聲無息地拉住她，示意她看門口的姜曜。

    長孫燕深吸一口氣，只見姜曜眨了眨眼睛，滿臉費解：“我和哥哥可是隊里的頭兩號人物誒，要是這點事都扛不住，怎么跟你們合作呀？舉手之勞啦，無足掛齒。”

    她竟然就這么大大方方地應了。

    1號隊長噗嗤一聲笑出來，搭著2號隊長的肩膀道：“兄弟，你看看人家這格局，再看看你，太小家子氣。”

    2號隊長不覺窘迫，笑著道：“我表達下謝意還不行？”

    “得了，咱們都有兩天的交情了，我還不知道你？”1號隊長拍拍他的肩膀，“快跟人家道個歉，傷了和氣就不好了。”

    2號隊長心說你又打得什么鬼主意，剛想開口，姜曜先說話了。

    “不用道歉。”姜曜大度地擺手，“有實力不怕人說，我們97號的風格就是不藏著掖著。要不是條件不允許，我也不介意讓我哥哥跟你們比劃一下讓你們更加直觀地看到他的實力，只是怕傷到人影響大家后面的發揮，所以還是算了。”

    94號隊幾人嘴角抽抽，聽她“敞亮”地跟大家掏心窩子，直接把沒一句真話打在她的腦門上。

    真能吹啊。

    2號隊長對她的這番話不置可否，管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只管抓住她愿意說這點繼續問了再說。

    “確實，真正有實力的人從來不忌憚展露自己的實力，不過你也不要謙虛，支援沒到的時候你鬧出的動靜那么大，那會兒只靠你自己，就解決了好幾撥人的圍剿了吧？”

    無論真話假話，結合事實總有痕跡，2號隊長不信分析不出蛛絲馬跡。

    眾人的目光又落到姜曜身上。

    2號隊長說到點子上了，聽說當時只有94號隊一個女孩跟她一起，能整出那么大動靜還全須全尾地撐到救援，要么這倆人都隱藏了實力，要么就是其中有一位戰斗能力也極其強悍。

    比起沒什么存在感的94號隊那位，很顯然是姜曜更值得懷疑。

    被眾多視線打量著，姜曜也不介意，口吻都不帶變化的：“解決談不上，只是比較會做選擇而已。一對一面對面我打不過你們，可不代表別的場景下我一個人的嘶時候也只能任人宰割，要是單獨行動碰到點危險我就應付不來，你們也沒法在這兒見到我不是？”

    太滑不溜手了。

    2號隊長感嘆，全不否認，這還怎么分析？

    這個話題起來了，什么時候結束就是姜曜說了算了。

    只聽她慢悠悠繼續道：“既然都說到這兒了，那比較怕死的我就給大家提個醒兒，不到最后關頭別選擇對付我和我哥哥，因為那一定會是個錯誤的決定。”

    她以手比了下自己的腦瓜子，“相信我的判斷吧。”

    沒落著好又被反過來威脅了一通，2號隊長也擺爛了，舉手投降：“相信相信，咱一定守約，在只剩下我們這些人之前絕對不自相殘殺。”

    1號隊長附和：“加一。”

    芹面不改色跟著道：“我們也是。”

    說來說去，最后竟然變成了合作意識深化大會。

    幾個隊長承諾完后都愣了一下，脊背生寒。

    明明一開始的主導者是2號隊長啊，甚至姜曜的回復也都是跟著2號隊長的問題走的，可這場談話是怎么變成這樣的，是什么時候，節奏被她徹底拿捏在手心里了？

    好半天，2號隊長才緩過來，咳了一聲道：“那我們接下來討論明天的行程吧，哦對了，今天晚上時間也不早了，再有兩個小時那些木偶又會出動，所以我默認今天結束，大家沒有異議吧？”

    眾人沒說話，2號隊長道：“那我們直接進入正題。我打個頭，先把當前的情況給大家復盤一遍，如果有錯的漏的，大家等我說完再更正補充。”

    決賽剛剛進入第二天，局勢就已經復雜到必須一條一條拿出來捋順的程度了。

    “首先是世界之心，我們已經初步鎖定世界之心的主人，那個樂園，就藏在對岸的城中村里。”

    “接著是與之關聯的樂園好感度，我們當中大半人拿到過這個好感度，拿到這個好感度的契機是半決賽時大家去給其他人搗亂，算是體驗完其他隊伍項目的獎勵。而目前情報又表示和木偶發生沖突會掉好感度，所以好感度應該就是和這個世界本身，或者說跟木偶掛鉤，我們和木偶有正向交互，則加好感度，如果是負向交互，則掉好感度。”

    “再是兩個工具的問題，目前存放工具還在游樂園中不動，獲取工具一直在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