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鎮長到底不是拉斐爾，再怎么有本事也無法和路西法真正抗衡，想來最希望拉斐爾蘇醒的人就是這位鎮長了。

    “你怎么知道我為的個人私欲？”

    鎮長看都不屑看她一眼，“難道你還是去跟路西法請求保佑我們拉斐爾小鎮風調雨順的？”

    誰料姜曜居然點頭，“差不多吧，就是比這個還大點兒。”

    鎮長：“……”

    他終于給了姜曜一個正視的眼神，看清對方眼底沒有任何虛偽忽悠的色彩后，佯裝平靜倒了點茶壺里的白開水出來。

    “說說看你許的什么愿，說完就滾。”

    姜曜看著他舉杯把水送到唇邊，開口：“許愿拉斐爾大人蘇醒。”

    “噗——”

    老鎮長一口水噴出來，姜曜靈活地閃身避開，和他拉出足足兩米。

    “你你你——”老鎮長狼狽地抹抹嘴，驚魂不定地看著姜曜那張年輕青澀的臉，“你怎么想到這種愿望的？誰給你的勇氣去跟路西法做這種交易？你要是真許下了這種愿望，付出的代價一定是你承受不起的！”

    姜曜適時垂下眉眼，擺出一副頹靡的樣子。

    “可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善惡的平衡還能維持多久，您比我更清楚。”

    老鎮長不說話了。

    姜曜直起腰板，大義凜然道：“所以如果犧牲我自己就能換來拉斐爾大人的蘇醒，我愿意！”

    她目光灼灼，一身正氣，老鎮長都感動哭了。

    “你先看看犧牲的是你自己嗎？”

    姜曜也不想空手套白狼，那不是她什么也沒有沒辦法嗎？

    不過看鎮長這態度，可能真的有戲不用冒險來偷了。

    她想了想，掏出剛從溫達那里拿回來的錢袋子，遞給老鎮長。

    “我只有這些了。”

    老鎮長打開錢袋一看，撇了撇嘴嫌棄：“就這，看一眼我的寶貝門票價都不止這個數。”

    說完他又把錢袋扎好，沒收，語氣倒是好了點：“關鍵不在于我這一顆寶石，如果這個就是你要做的最后一件事，那為了拉斐爾大人的蘇醒，給你也就給你了，可這是最后一件事嗎？按照危險程度，它肯定是你的第一件事！”

    “你要是做不完三件事，我的寶貝就是白白送給路西法了你明白嗎？而你大概率是做不完三件事的！”

    姜曜立刻抓住他話里的漏洞：“你這么說，也就是不否認我有小概率能完成這三件事吧？可我們要是永遠不開這個頭，指望拉斐爾大人自己醒來的概率才是真正的為零！”

    老鎮長有些松動了，但內心深處還是沒有信心。

    “第一件事就是奪人所好，第二件事的惡劣程度只會更甚，如果接下來的兩件事都會嚴重傷害他人，你是做還是不做？如果不做，我的寶石和你的命都白搭了，如果做，拉斐爾大人知道自己醒來是以這樣的代價，絕對會直接自毀！”

    “可是鎮長，這或許是我們最后的機會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的姜曜可管不了那么多，這也是她說自己比傅醒合適的原因。

    她道德底線更低，自我束縛少決斷力更強，能做多比少重要這種會讓絕大多數人窒息的電車難題，傅醒就不一定了。

    完全站在原世界整體立場上的姜曜最后加了一把火，“等我死了，應該不會再有人有機會去喚醒拉斐爾大人了，到時候你守護的所有人都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備受折磨卻不能死去，只能永遠在痛苦的牢籠里掙扎。”

    老鎮長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經歷了好一番理智與情感的掙扎，最終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沉默地朝二樓走去，木樓梯被踩得吱呀吱呀作響，掛在二樓房門口那把巨大的黃銅鎖被鑰匙打開。

    門開的一瞬間金光爆閃，被要求在樓下呆著的姜曜眼睛都快被刺瞎了。

    守財奴積蓄數百年的寶庫雖然沒有直接在眼前呈現，但其富貴程度，姜曜用腳趾頭都能想象到了。

    不久，老鎮長拿著一個盒子下來交給她，然后趕蒼蠅似的趕人。

    “拿走拿走，快拿走！”

    他看都不忍心看自己的寶貝，心里割rou似的一陣陣疼，連推帶踹把姜曜逐出門去。

    “你最好給我成功！”

    砰的一聲門從里面關上，姜曜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到里面傳來悲慘至極的哭嚎聲才放心地走了。

    嗯，看來是真的。

    次日。

    老鎮長好不容易平復好自己的心情，準備出門辦公，剛一打開門就看到一張笑盈盈的臉，臉色大變關門都來不及了。

    姜曜強行擠進來，笑容甜美。

    “克里斯爺爺，我又來找您幫忙了！”

    老鎮長毛都炸了，想把她推出去可這人力氣大得離譜，他作為弱小無助的天使根本推不開，只能大叫：“套近乎也沒用，不幫就是不幫，你不能逮著我一只羊薅啊——”

    姜曜心理素質極強，扒著門框□□道：“這個忙還真是非得您幫不可，路西法要我獻上拉斐爾小鎮最受愛戴的人給他殺著玩，我一想這不就是非您出手不可了嗎？”

    最受愛戴的人，殺著玩。

    老鎮長不動了，整個人都傻了。

    姜曜趕緊進門，兩排牙咧開笑得格外燦爛。

    半晌，老鎮長才木著臉找回自己的聲音，只是本就蒼老的臉又老了十歲，出現油盡燈枯之相。

    “你說說你犧牲的是你自己嗎？”

    “你犧牲的是我吧你這個惡魔！”

    作者有話說：

    不會犧牲鎮長（怕有人誤會還是先嗶嗶一聲）

    第272章 一體兩面（8）

    （感情進度62%）

    藏書室s區。

    泰勒親自將精致的點心和紅茶送進去， 飛快看了正在對弈的傅醒與路西法一眼，又悄無聲息地退出去。

    兩人面對面坐在桌前，書桌上原本的書籍都被收起， 只放了一盤西洋棋。

    路西法懶洋洋撐著豪華座椅的扶手， 漫不經心移動棋子， 和坐姿筆直目光堅定的傅醒形成鮮明的對比。

    “恕我直言——”路西法的語調拖得很慢很長， “如果你的世界就只有你們這些普通人，等待你們的只會是毀滅，倒也沒必要這么努力。”

    傅醒毫不手軟吃他一子，平靜道：“比賽不到最后一秒都不知道結果如何，更何況比賽現在還沒開始。”

    姜曜出去完成任務的第二天，路西法忽然來了興致， 光臨圈禁傅醒的牢籠要跟他下棋， 自然也有一搭沒一搭聊了點東西。

    路西法知道他們是外來者， 傅醒便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直接說出來意，并試圖從他口中套出一些比賽相關的信息。

    只可惜路西法早防備著他，只是說他們在年鑒上看到過的內容， 別的事情絕口不提，并且不斷開嘲諷潑他們冷水。

    得虧在這里的是傅醒，忍功一流， 兩人相處起來維持住了表面“和諧”。

    “看得出來你很有信心， 不過……你以為能在我這里許愿成功的比例有多少？”路西法笑得意味深長， 吐出四個字， “百不存一。”

    他蒼白脆弱的面容露出一點嗜血的猩紅， “我最愛看的， 就是你們這些信心滿滿的人在希望中絕望， 最終與我地獄的巖漿融為一體。怎么，為什么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生氣了？”

    路西法老神在在看著傅醒冰冷的雙眼，繼續嗤笑：“你們真正的敵人可比我惡劣多了，至少我從來沒強迫過誰，每一個死在我手上的人，都是自己走到我面前的。”

    傅醒垂下眼簾不置可否，在他動作后緊跟著挪動自己的棋子。

    “既然如此，我們也算有共同的敵人，你又何必為難我們。”

    聽著他這番單純可愛的話語，路西法瞇著眼睛哈哈大笑，末了伸出紅艷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話都說到這里了，那我就給你們指一條明路吧，你們許愿讓拉斐爾蘇醒……確實是走了一步正確無比的棋。”

    棋盤上的棋子越來越少，王與后變得孤單起來。

    “當然，前提是那位女孩能夠做完三件事，許愿成功。”

    或許是平時沒什么人陪他說話，路西法絮絮叨叨的跟個話癆似的，說起來沒完沒了。

    “看得出來你心里還是很關心她去做了什么事情的，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

    他豎起一根長了長長黑色指甲的手指，“第一件事，我讓她去要了守財奴克里斯最寶貝的紅寶石。不出意外的，她已經在昨天完成了這個任務。”

    他接著豎起第二根，“第二件事，我要她把整個拉斐爾小鎮最受愛戴的人送到我面前任我折辱……哦，你應該不知道克里斯是誰吧？”

    惡魔的聲音低語，充滿了令人墮落，陰暗面膨脹的蠱惑力。

    “他是拉斐爾手底下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整個拉斐爾小鎮最受愛戴的人呵呵呵——”

    惡劣的火光在路西法眸中跳動，他絲毫不掩飾自己高昂的興致，惡意滿滿地向傅醒提問：“奪人所好之物尚且算得上是小罪，但犧牲他人只為實現自己的目標……算不算大罪呢？”

    “而能夠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犯下這兩種罪行的人，如果我對她提出的第三件事是——”路西法的視線落在傅醒的臉上，尖利的牙齒整個露出，面目無比猙獰，“殺了你——你說她會不會為了讓愿望實現照做呢？”

    隨著他猖狂的笑音落下，捏在他手里的棋子應聲擺好。

    “將。”

    傅醒看著在黑白格間被將死的王，眼神不帶任何波動，輕輕拿起旁邊散發著濃烈茶香的特制紅茶抿了一口。

    鮮艷漂亮的橙紅色茶湯盛在描金畫粉的骨瓷杯中，倒映出執杯人坦然的雙眸。

    “我愿意為此犧牲。”

    傅醒吐露真言，路西法卻笑了。

    “哦？那你又怎么知道，她許的愿望就是你們原本說好的那個？”

    傅醒抬頭看他，路西法笑容不變。

    “你知道為什么惡魔與天使相比，總是惡魔更勝一籌嗎？因為我們惡魔從不將希望寄托在別的人身上，而是更相信自己。”

    拉斐爾小鎮。

    老鎮長敗絮其外的破房子里，最終還是如愿以償進入門內的姜曜一邊吃著被熱心天使塞進懷里的面包水果，一邊看著克里斯表演人形撥浪鼓。

    “不行不行不行——”

    他狠狠搖完腦袋后雙手叉腰，“你想都不要想，我是絕不可能為了一個惡魔的許愿犧牲自己的！我發現了，你就是惡魔，要將整個拉斐爾小鎮毀滅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