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將視線轉過去，橫眉怒對，跟看兒?媳婦慈眉善目的表情，簡直天差地別，“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我媳婦，你們兒?媳婦，她有了，驚不驚喜呀？高不高興呀？哈哈哈哈哈……”顧簡章旁若無人地狂笑?不止。

    引來所有人的注視，他不以?為然?，不管認不認識，目光對上誰就跟誰討要恭喜。

    討完恭喜，還要拍著?胸脯追問一句：“本人能干吧？”

    林江晚撫摸自己的肚子，眉眼舒展，笑?意滿滿，小聲跟寶寶說：“你爸鬧騰吧？”

    “臭小子！什么時候的事兒?？怎么今天才?說？”顧母擠下輪渡，沖到顧簡章面前，劈頭蓋臉開罵，“小兔崽子，戲耍你媽和你爸，吃熊心?豹子膽了你……”

    顧母還沒罵完，顧父接踵而來，將行囊一股腦塞給?顧簡章，小胡子一翹，聲色俱厲，“小鱉孫，存心?想要累死老爹我是不是？”

    顧簡章睜眼說瞎話，“這不是剛想起嘛。”

    顧母抄走他手里的大喇叭，啪啪啪地往他背上敲，“騙鬼呢？剛想起，你提前準備大喇叭！？”

    “老丁同志，打?死他得了！就當沒這個兒?子！”顧父慫恿。

    顧簡章委屈巴巴去拉林江晚，“媳婦，好可憐，才?懷上就守寡……”

    “閉嘴吧你！”顧母用力把顧簡章拽到邊上，自己擠過去挨著?林江晚，上一秒兇巴巴，這會兒?笑?容滿面，“江晚，我的好閨女，辛苦了。”

    林江晚抱歉地搖頭，“我該早點告訴媽和爸的。”

    “不關你的事，”顧母太了解自己兒?子了，肯定是臭小子的主?意，“你呀，接下來的日子，就好好養胎，其他什么都不用管，交給?我和你爸就行。”

    “你不是要在院子里種花種菜嗎？不瞞你說，你爸我呀，退休后，每天干的就是這些，最會了，你養你的胎，等娃生出來，保證還你一個又?漂亮又?好吃的小院。”顧父有預感，兒?媳婦這胎肯定也是閨女，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能擁有一個跟小知知一樣乖巧懂事的孫女，老爺子心?里樂開了花。

    到時候一定得抱回去跟老陸顯擺，還有小知知一并帶回去，生一個送一個，羨慕死他！

    顧母不由分說地往林江晚手里塞了一個大紅包，笑?瞇瞇道?：“想吃什么就說，你爸給?你做。”

    林江晚看著?手里的大紅包，很是納悶，二?老這是隨身攜帶了多少紅包，怎么動不動就掏一個給?她？

    “媽，爸，你們不回去了嗎？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

    “不可以?！”顧母打?斷她，心?疼地拉過林江晚，“簡章一年到頭沒幾天在家，家里還有倆小崽子，你又?要上班，哪有那么多精力顧全，簡章不靠譜，作為父母，我跟你爸還不為你多想一點怎么行？所謂一家人，就該齊心?協力把日子越過越好才?算。”

    林江晚心?里暖烘烘，“謝謝媽，謝謝爸。”

    “是媽和爸謝謝你才?對。”顧母拍拍她的手背，“家里的事情，盡管交給?我和你爸，至于工作，你想干就接著?干，不想就辭職回來，媽和爸養你。”

    “我想接著?干。”林江晚不想懷孕，就徹底丟了自我，再說，幼兒?園的工作也不辛苦，就算月份再大點，她也完全可以?勝任。

    “行，你說了算。”兒?媳婦有上進心?，顧母當然?全力支持。

    “媽，爸，你們當真不打?算回去了？”顧簡章馬后炮地來一句。

    顧母沒好氣地斜他一眼，“明知故問。”

    自己生的兒?子，她能猜不透？

    他要真想他們回去，就不會開船前把這事兒?告訴他們，不就是想留他們下來幫忙照顧自己媳婦嗎？

    正?好，她也舍不得走，如此一來，名正?言順，皆大歡喜。

    一家子說說笑?笑?地回家屬院，老遠聽?到李青青和唐玉群在罵人，有希望抱孫女，顧父心?情美，拉老伴去看熱鬧。

    張正?平和俞楊林在自家院子里，被自己媳婦罵得狗血淋頭，顧父在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小胡子一翹，笑?呵呵，終于不孤單了。

    李青青和唐玉群幾乎同時開口：“老實交代，那下三?濫法子，都誰教你們的？”

    顧父有不好的預感，轉而一想，應該不會！

    不管怎么說，張正?平和俞楊林都是上過前線的戰士，不可能這么輕易出賣自己的戰友。

    然?后，就聽?到張正?平和俞楊林聲音洪亮地主?動交代道?：“顧伯，都是顧伯出的主?意，他讓我們戳的洞。”

    顧父笑?不出來，小胡子也萎靡搭下去。

    顧母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問：“老顧，你教他們戳什么洞了？”

    “嬸子，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呀。”礙于長輩的身份，李青青不好說顧父，只能求助顧母。

    “嬸子，顧伯為人處世很好，這些我們都看在眼里，但這事確實做得不夠敞亮，你得說說他。”唐玉群也求助顧母。

    “到底什么事兒?？”顧母給?繞暈了。

    顧簡章看熱鬧不嫌事大，“爸教他們在安全用品上戳洞，想用孩子拴住媽。”

    顧父咬碎后槽牙，真是他的好幺兒?呀。

    “顧豐年！”顧母一聲怒吼。

    顧父撲騰一聲跪地上，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媳婦，我錯了！”

    顧母揪住他的耳朵，一頓臭罵，李青青和唐玉群有樣學樣，也揪起自己丈夫的耳朵大罵不止。

    顧簡章飄飄然?，攬著?林江晚的肩膀，也不回屋，就在院子里瞎溜達，嘴角快咧到耳根。

    沒說話，但言外之意，誰讀不懂。

    還是我媳婦好，溫柔賢惠，小貓咪一樣，不像某些人，運氣不好，娶了母老虎，哈哈哈哈哈……

    顧父一干人等，氣得牙癢癢。

    做人不地道?，終會得報應。

    顧簡章，你就等著?吧。

    等著?你媳婦給?你生個兒?子，氣死你！

    顧父也殺紅了眼，忘了顧簡章是自己兒?子，他兒?子不就是他孫子嗎？他在咒自己抱不上孫女！

    “我又?不想抱閨女，我就想要兒?子，”顧簡章一手抱著?蘇知知，一手攬著?自己媳婦，“到時候，我們爺三?兒?護著?她們母女，看誰敢欺負她們！”

    “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顧父已經很后悔咒大孫女了，見兒?子不把自己當回事，找自己老伴撐腰，“你說是吧？”

    “只要江晚生的，孫子孫女都好。”顧母十分矛盾，既想抱孫女，又?怕女肖父，長得像顧簡章還好，萬一性子也一樣，跟她爹聯手一塊鬧，這家還有一天安生日子？

    顧父一愣，沒想到老伴臨時倒戈，生氣地背過身。

    “都說閨女像老爹，孫女跟顧老幺一個德行，才?有你哭的時候。”顧母當面嫌棄自己兒?子。

    “那我也認，只要是孫女，管她是黑貓還是白貓。”顧父轉過身，想到顧簡章小時候，忍不住地笑?起來，“再說了，老幺三?歲前還是很乖的。”

    顧父越說越來勁，回憶往昔：“老伴，你還記得嗎？老幺那會兒?穿著?花裙子，梳著?兩個小揪揪，活脫脫的小閨女，誰見了不喜歡。”

    “說的也是，老幺那時候可是人見人愛，”顧母咂舌，“誰能想到越長大越惹人煩。”

    蘇知知忽閃著?大眼睛問顧簡章，“爸爸不是男娃娃嗎？為什么要穿裙子呀？”

    顧簡章要面子地否認，“沒穿，別聽?爺爺奶奶瞎說。”

    “什么瞎說，有據有證，拍了不少照片。”顧母沒有閨女緣，好在幺兒?小時候長得唇紅齒白，只要不張嘴，就算不穿裙子，也像個小女娃，圓了她的閨女夢，所以?那幾年沒少折騰顧簡章，留了不少得意之作。

    “江晚，想看嗎？”顧母問林江晚。

    林江晚心?動不已，丈夫五官長得好，小時候女孩子裝扮一定很可愛。

    “不想看！”顧簡章搶先一步，擋在顧母和林江晚中間，想給?自己幼年留一條褲衩子，“阿晚現在身子多有不便，我們過年不打?算回北城了。”

    顧母嘿地一笑?，“躲得過初一還躲過十五？年輕呀，還是太年輕。”

    “躲一天算一天……”顧簡章話沒說完，就看到顧母笑?嘻嘻地從兜里掏出一大疊照片，定睛一看，臉都綠了。

    “快看看，顧老幺小時候是不是乖得很？”顧母招呼林江晚和倆小崽子。

    林江晚好奇地湊上去。

    蘇知知和陸十七個頭不夠，板凳來湊，一人站一張。

    顧簡章好想死一死。

    悄摸摸地溜出門，碰到同樣悄摸摸從俞家出來張正?平。

    張正?平見到顧簡章，趕緊將手里的東西藏到身后。

    顧簡章眼尖，先他一步，看他像牲口：“你偷小俞杏的衣服干嘛？”

    張正?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要不是老俞不仁不義，我也不至于大義滅親。”

    顧簡章默默地往邊上挪了挪，拉開跟對方的距離。

    張正?平強行把他拽過去，“我就想生個閨女，我有錯嗎？”

    顧簡章推他，不信，“你想生閨女，偷小俞杏衣服干嘛？”

    “我老家那邊說，拿一件小女娃的衣服放床下面，就能生閨女，都怪老俞那個老王八，我一開始好言好語跟他商量，他打?死不同意，不然?我也不能出此下策，誰愿意干這偷雞摸狗的事。”張正?平為自己的偷雞摸狗鳴冤。

    “好你個張正?平，你偷我閨女的衣服，還背地里罵我王八！”俞楊林沖上去，搶回閨女的小衣服，“我連夜找大師算過了，我們三?家只有一家有閨女運，你把閨女搶走了，我生什么？”

    “你不是有閨女了嗎？俞楊林，做人不能太貪心?。”

    “說到貪心?，我哪能跟你比？有兒?子了，還要閨女，年紀輕輕就想兒?女雙全，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這樣好了，我把兒?子送你，你把小衣服還我。”張正?平倒是大方。

    “誰讓你兒?子，我還想多活兩年。”俞楊林將小衣服揉成?一團塞進褲腰里。

    “你，你！俞楊林，你欺人太甚！”張正?平氣到不行，詛咒俞楊林，“我也找大師算過了，說你這胎鐵定兒?子，跟我兒?子一樣皮實，你注定了少活兩年！”

    俞楊林也氣炸了，“張正?平，我算是小看你了，心?思居然?這么歹毒，我咒你，這輩子生不出閨女！”

    兩人吵得正?在興頭上，突然?聽?到一聲恥笑?，齊刷刷地看向顧簡章，異口同聲：“我們吵架，你也不勸？”

    顧簡章不僅不勸，他還火上澆油，“反正?我已經兒?女雙全了，這胎兒?子閨女，我都喜歡，只要是我媳婦生的。”

    張正?平和俞楊林：“……”

    他們團怎么就出了這么個丟人現眼的戀愛腦！

    十月懷胎，一朝臨盆，說來也是緣分，三?個孕婦一天發作，前后腳把孩子生出來，也當真應了俞楊林那句話，他們三?家只有一家有閨女緣。

    張正?平第一個抱到孩子，不等護士告知性別，他自己撩了襁褓看，萬念俱灰，帶把的！

    俞楊林沒忍住，發出爆笑?：“哈哈哈哈哈……我就說嘛，做人不能偷雞摸狗……”

    話沒說完，小護士抱著?俞家新生兒?出來，“李青青家屬，恭喜，母子平安。”

    俞楊林笑?不出來了。

    張正?平接棒：“哈哈哈哈哈……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老俞，沒想到你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