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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敵她,晚來風(fēng)急 第94節(jié)

    自己的大兒子能在翰林院謀一個候補的空缺,每月拿著十來貫銀子的補貼,都讓不少人生了羨慕。

    那謝家的三公子,竟然剛來東都,便是個從五品。

    馬軍司都虞,掌著二百多人的兵權(quán),實打?qū)嵉墓俾殻朗蔷竿跸虮菹绿嫠懞玫暮螅蠓蛉丝偹憧闯鰜砹它c苗頭。

    怕不是靖王要得勢了。

    那時心頭便隱隱有些后悔了,自個兒是不是做得太絕了。

    萬一謝家二房翻了身,她豈不是自斷了后路。

    怕什么來什么,才過了兩日呢,前太子突然造反,元氏全族覆滅,靖王被封為了太子,謝家的三公子成了頭等功臣,直接一躍成了從三品。

    殿前司指揮,比大爺?shù)氖汤煽赏L(fēng)多了。

    她要早知道,那日就該聽大爺?shù)脑挘褍扇私觼砀希墙駜旱哪切〇|西,包括賞賜的千兩黃金,進的便是他溫家的門啊。

    因為這事,兩日她都沒睡好覺,這會兒在座的人,估計所有人心頭都在怪她吧。

    怪她把事情做得太絕。

    金銀錢財這些只是大家瞧得見的,真正讓他們惦記的是謝家的地位。

    謝仆射官復(fù)原職,謝家二房是徹底起來了。

    原本憑借著溫家和謝家的姻親,大公子和二公子今后在朝中怎么也不愁,結(jié)果自己竟把二娘子給得罪了。

    生生地掐斷了后路。

    也顧不得丟不丟人了,大夫人腸子都悔青了,擱下碗,一把捂住心口痛聲道:“瞧我辦的這是什么事兒。”

    自從上回見她對溫殊色那副態(tài)度后,大爺對她已經(jīng)極為失望透頂,直到如今,都沒再理她。

    見她這副模樣,毫不留情地諷刺道:“人有七貧時,七富還相報,圖財不顧人,且看來時道。小你安氏即便能屈能伸,能豁出去不要自己的一張皮,可我溫仲嶠還得要臉,你好自為之。”

    說完便離席而去。

    可大夫人哪里聽得進去。

    尤其是飯后再聽大奶奶說,“那宅子,我偷偷派人去瞧過了,也是四進四出,但比起咱們住的,多了個后花園,屋子也寬敞不少……”

    大夫人一愣,“她不是說住的是奴才的……”突然反應(yīng)過來,吸了一口氣,失聲道:“她莫不是故意的,迫不及待來同咱們劃清界限,怕是便是咱們占了她好處。”

    那溫二自來jian詐,越想越覺得是這個可能。

    可知道了又如何,已經(jīng)當著大爺?shù)拿嬲f清楚了,今后無論好壞,各不相干。

    話是如此說,總不能連親戚都不認了。

    謝劭不是受了傷嗎,他們理應(yīng)上門去探望,有了大爺那話,她是沒臉也沒那個膽子再上門,但小輩們可以。

    連夜把溫素凝叫過來,“我備些東西,明兒你走一趟吧,想必上門的人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你去打個照面也好……”

    自從溫素凝同謝家大公子的親事黃了后,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找到滿意的人家,要么是她瞧不上別人,要么是別人嫌棄她溫家乃外地人。

    如今謝家得勢,多少人排著隊想要攀附,若是溫素凝能借此攀個高門,將來也不愁了。

    溫素凝卻皺眉搖了頭,“我不需要。”

    大夫人知道她氣性高,嘆了一口氣,沒再勉強,最后定下了三娘子和大公子,明兒一早前去謝宅。

    —

    溫殊色忙了一日,夜里才去看郎君。

    見他已經(jīng)換了藥,半躺在床上,便端了木幾上的藥來喂他,瓷勺先放在嘴邊碰了碰,不燙,小心翼翼往他嘴邊送去,“郎君乖乖喝藥,早日好……”

    溫柔又討好的語氣,如同在供一尊菩薩。

    她今日在前院的一通忙乎,謝劭都聽說了,自己入了官場,又是殿前司,來的人必然不少,本以為她會厭倦這些應(yīng)付,此時見她兩邊臉頰紅潤,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不由好奇,“你不累?”

    溫殊色搖頭,“不累。”

    她喜歡同人打交道,之前父親帶回來的那些友人,都是她招待,祖母還曾同曹嬤嬤笑話過她,“人人都想躲呢,她倒是往上湊,就沒見過這等驢性子。”

    可誰讓她從小精神就好呢。

    反而冷冷清清的日子她不習(xí)慣,瓷勺又湊近他的嘴邊,“郎君快喝,別涼了。”

    這藥要是被她一勺一勺地喂,今兒夜里他嘴里只怕只有苦味兒了,躲過她手里的碗,仰頭一口灌進了喉嚨。

    溫殊色體貼地拿出絹帕替他拭嘴,拭完,并沒有離開,湊近沖他一笑,低聲問:“郎君知道今兒他們都稱呼我什么嗎?”

    離得太近,謝劭呼吸一頓,不動聲色地往后避開一段距離,還能有什么稱呼,問她:“謝夫人?”

    溫殊色搖頭,曼曼拖出一聲否決的腔調(diào),繼續(xù)看著他,“郎君再猜。”

    那夾著嗓子的音調(diào),再配上她搖頭的神態(tài),謝劭不確定,她是不是在對自己撒嬌,但感覺挺不錯,很是受用,耐心地配合她,“猜不出,你說。”

    話音一落,便見小娘子嘴角往上一點一點地上揚,到最后實在是忍不住心頭的喜歡,露出了兩排銀牙來,“指揮夫人。”

    一句指揮夫人,就能讓她高興成這樣,不愧是愛慕虛名的勢利娘子。

    卻沒覺得她這樣有何不對,甚至很自豪,被她這道笑容慢慢地感染,嘴角也跟著彎了彎,“滿意了?”

    “滿意。”溫殊色點頭,又往他跟前湊了湊,用著更低的聲音道,“她們都比我大,有的還長過了我母親的年紀,可見了我,還對我蹲了禮呢。”

    這有何可奇怪的,婦人之間的尊貴,憑的都是家族地位。

    如今自己是指揮,她便是指揮夫人。

    若他有朝一日成了宰相,那她就是宰相夫人,誰敢不尊重她。

    小娘子自然也看明白了,“今日一堆人,個個都在拼夫君,一番比較下來,郎君才貌雙全,可算讓我長臉了。”

    得來小娘子這樣一句夸獎,實在是太難得了。

    慶幸自己沒讓她失望。

    他很喜歡她這樣的笑容,讓他有一種一切都值得的輕松,可不知為何,越是喜歡,心頭那股淡淡的失落越是明顯。

    那日夜里她對自己說的一番話,他雖不怪她,可每每一回憶起來,字字句句依舊記得清楚,心口還是會忍不住隱隱作痛。

    若他當真沒了出息,是不是這輩子就再也看不到小娘子的這樣的笑容了。

    心里的想法自然不會讓她看出來,陪著她笑了笑,“娘子滿意了就好,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早些歇息吧。”

    溫殊色今日確實高興,以至于郎君如今攆她走,也沒影響她的心情,伺候他躺下,體貼地替他掖好了被角。

    替他蓋好了胸口的被褥,目光一抬,突然對上了郎君的眼睛。

    兩人的距離不過五指,一顆心被郎君那幽幽的目光攪得一團亂,突突跳了起來,床頭的紗燈昏暗,夜色壯人膽,許是當真是被喜悅沖暈了頭,對視片刻,她眼睛一閉,俯下身,唇瓣在他唇上一啄,似乎還不過癮,又輕輕地含了一下。

    感覺到了底下郎君的僵硬,溫殊色才猛然回過神來,腦子“嗡——”一聲響。

    她都干了什么。

    沒敢去看郎君的眼睛,從床上起身,一副什么都沒干的模樣,躲在床邊的光影之下,擋住了臉色的紅暈,從容地道:“郎君早些歇息。”

    閔章出現(xiàn)的很及時,“主子,水備好了。”

    謝劭沒應(yīng),呆呆地躺在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反應(yīng)過來剛才發(fā)生了什么,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

    剛掀開被褥,誰知那色膽包天的小娘子,突然又倒了回來,拂起簾子,湊進來一顆頭,“郎君要我伺候嗎?”

    心頭的熱意卡在腹部,還下不去呢,盯著跟前一臉挑釁的小娘子,臉色都紅了不少,咬牙道:“不用!”

    “郎君不必客氣。”小娘子說得誠心實意,“郎君幾日都沒沐浴,是應(yīng)該洗洗了,可軍醫(yī)交代過,千萬不能沾水……”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郎君受了傷不方便,我還是留下來伺候郎君吧,我愿意……”

    “溫殊色!”謝劭腦門兒都炸了起來。

    這一聲總算有了用,溫殊色不敢再說一句,邁進來的一只腳,快速地縮了出去,“我走。”

    轉(zhuǎn)身從屋里回來,實則臉上也在發(fā)燙,他要真一口答應(yīng)了,她恐怕跑得比誰都快。

    不過是想問他,她什么時候才能搬回去。

    前太子造反被擒,靖王被立為太子,鳳城那邊的人很快便會過來,阿公又官復(fù)原職,必然也會來東都。

    自己嫁進謝家這么久,還沒見過阿公阿婆呢。

    總不能一見面,便看到他們分房睡。

    兩日應(yīng)該夠了,再堅持一夜,明兒郎君要再不樂意,她只能撒潑打滾,強行入內(nèi)。

    第81章

    歇了一夜,第二日天一亮,又開始了新一輪熱鬧。

    溫家三娘子和溫家大公子上門時,東都有名的成衣鋪子名秀閣也來了人,老板娘親自過來,正在屋內(nèi)給溫殊色量尺寸。

    “老婦給人量了一輩子的尺,夫人這樣的好身段,還是頭一回見。”做生意的人一張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吹得天花亂墜,一分都不能信。

    可這樣的話,聽進人耳朵,誰又不高興呢,溫殊色也是個爽快人,“成吧,把你們的花樣和緞子都拿上來,我瞧瞧,要是好了,今兒就下定金……”

    名秀閣的老板娘立馬讓人把花色都呈了進來,溫殊色坐在官帽椅上,一樣一樣地挑,“這個顏色好,給大人做兩身圓領(lǐng)袍……”

    說話的當頭,外面丫鬟進來稟報,“大公子和三娘子來了。”

    溫殊色抬頭望了一眼,面上并沒半點意外,依舊帶著笑,“快請進來吧。”

    —

    上回溫殊色來溫家的事,大公子和三娘子都知道,個個都沒臉再上門,奈何兩人被母親點了名,今兒只能硬著頭皮過來。

    大公子進門后把禮品交給了晴姑姑,詢問道:“謝公子傷勢如何了?”

    “沒什么大礙了,正養(yǎng)著呢。”晴姑姑領(lǐng)著二人去往前院,“大公子,三娘子稍等一會兒,娘子正在見裁縫,很快便結(jié)束了……”

    大公子點頭,腳步跟著晴姑姑,目光不由打探了起來。

    如自己的夫人所說,院子確實比他們的大,兩邊的穿廊都要寬上一倍。

    入院的穿堂寬敞明亮,打掃得干干凈凈,院內(nèi)堆砌了十幾個竹筐,里面裝滿了瓜果干果,丫鬟和小廝還在不斷地往里搬。

    到了前院,便見十來個繡娘捧著緞子,整齊地站在院子內(nèi),跟前的房門敞開,里面熱鬧的說話聲傳了出來。

    “既然都喜歡,也懶得挑了,各留一個色,多做幾身吧……”

    “夫人這樣的才是真正會過日子,不委屈自己,當花就花,那銀錢留在手頭舍不得花出來的貴人我可見多了,最后怎么著,要么被別人花了,要么想花自己都無福享受……”

    見晴姑姑走了進來,知道人到了,溫殊色沒再多說,起身把明秀閣的老板娘送出了門口,“有勞張嬸子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