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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敵她,晚來風急 第69節

    第61章

    溫殊色奔波了一天一夜,沒合過眼,身心俱受摧殘折磨,這會子還能保持清醒,全是因為她這十幾年來底子打得好。

    但耐不得腦袋暈乎乎一團,嘴被郎君親上,一時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兩只眼睛愕然瞪大,呆呆地盯著眼前放大的一張面孔,怕暴露行蹤,林子里沒生火堆,但幾人手里的火把卻沒滅,身后昏黃的光亮照過來,在他眉眼之間跳躍,只見他兩排眼睫緊閉,細細密密的長睫垂下還掛著一層細碎的水珠,內心似也不太踏實,微微在顫動。

    腦子里“嗡~”一聲,遲鈍的回過神來,溫殊色頭一反應便是推他。

    他,他在干什么呀……身后還有人!她剛過來時魏公子正在往這邊瞧,還有閔章,無論何時目光都在他主子身上。

    一定都看到了。

    自己生平頭一回的香艷場面,竟被人看了個光。

    又羞又惱去推他,卻沒能把他推開,他鐵了心的要親她,手掌用力扣住她的后腦勺上,就是不松,唇瓣死死地貼著她的小嘴,一動不動。

    唇瓣被他堵得一絲縫隙都不剩,溫殊色氣喘不過來,鼻尖的氣息與郎君相交,臉色一片辣紅,越來越慌。

    謝劭此時也有些無措,適才盯著她那雙眼睛,突然就想親她一下,那樣的念頭一冒出來,如洪水猛獸,洶涌往上竄,完全壓不住,一時沖動,把人扣過來給親了。

    本打算蜻蜓點水,先解了心中之急,誰知一碰上便失了控,不知道小娘子的唇竟是如此柔軟,唇瓣相連之處,guntang一片,仿佛還有一股幽香,勾著他甘愿往下沉淪,恍若置身于水深火熱之中,抽不出身,心口砰砰直跳,神魂也開始凌亂,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不想離開便是了。

    見她要躲,他自然不能松,手上的力氣加重,把小娘子的唇緊緊壓住。

    他壓得太厲害,唇瓣既疼又麻,推又推不動,想起身后的幾人估計正看著熱鬧,一著急,溫殊色只能伸手去掐他的胳膊。

    胳膊上驀然一疼,郎君才猛然驚醒。

    手一松,小娘子瞬間離他遠遠地,坐在對面,背對著眾人,把臉埋在掌心,羞于見人。

    謝劭后知后覺,抬起頭一掃,不遠處的幾道目光,躲的躲閃的閃,不用說,必然什么都瞧見了。

    頭一回同小娘子親熱便遭了大伙兒的圍觀,到底還是臉薄,愣住片刻,夜里的風突然把少年的臉吹出了一層紅暈,幸在有夜色遮擋,摸了一下鼻尖,別過頭去,耳邊一陣安靜,有那么片刻連林子里的蟲鳴聲仿佛都聽不見了。

    都怪自己沒控制住,太唐突了,讓小娘子也跟著害了臊,怕她生氣,偷偷看了她一眼,小娘子倒沒再捂臉了,埋頭小口小口地咬起了餅。

    輕咳一聲,殷勤地把手邊的水遞給她,“喝點水,別噎著了。”

    其實那一個吻,溫殊色沒覺得有何不妥,自己是他的娘子,他要親,天經地義,不妥的是被那么多人看了去。

    可轉念又一想,似乎也沒什么,夫妻兩人剛經歷了一回生死,大難不死,頭腦一熱抱著她親一口,乃人情倫理,情理之中。

    別說他了,自己在谷底的水潭子里看到他還活著的一瞬,也曾沖動過,要不是他倒得及時,恐怕自己早就親了上去。

    想明白了,一切就都不是事兒了,羞澀來得快,去得也快,尷尬從不會在她身上久留。

    沒同郎君客氣,接過水袋迎頭飲了一口,遞回給他,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臉豁達地道:“郎君趕緊吃,一天一夜沒進食,一定餓了……”

    短短不過幾息,看著她臉上的嬌羞變戲法似的消失不見,沒料到小娘子比他還放得開,松了一口氣,隱隱又覺得有些失落,遺憾兩人的第一次親吻,選得太不是時候,沒能給她留下足以品砸的漣漪。

    自己是做不到她那番平靜。

    從鳳城到南城,路上兩人也不止一次喝過一個水袋,并沒覺得有何不妥,可親了這么一回之后,再也無法淡定了。

    仰頭灌入候中,水的味道仿佛都與之前有了不同。

    心神正飄忽蕩漾,小娘子又慢慢地移到跟前,湊上前低聲地道:“郎君要是想親,下回沒人的時候,我們再親吧。”

    呼吸猛然一緊,小娘子的話簡直太誘惑,先前的心情一下從谷底拉到了天上,嘴里的一口水,只聽得“咕嚕”一聲,入了喉。

    連帶著身上的那股疲憊感都沒了,未來突然變得可期了起來,沒人時再親……怎么個親法,實在讓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正值心猿意馬之時,瞥見魏公子走了過來,不得不暫時斂下心中浮想翩翩,目光在他身上流轉了一番。

    東都魏家,他知道。

    兒時自己還曾見過這位魏家長公子,只記得個頭瘦小,十來年沒見,已然是位身長玉立的公子爺了。

    魏允走到跟前,招呼了一聲三公子,把手里的一瓶藥膏遞給他,“里面是金瘡藥,三公子的傷用得上。”

    朝堂上太子與楊家對立,謝劭多少知道,至于他能如此痛快地出手相助,確實沒料到。起身,拱手同他行禮,“此趟把魏公子也牽扯了進來,謝某實在抱歉,先在此謝過魏公子。”

    魏允拱手回禮道:“一切皆為我自己所愿,既做了選擇,便會料到結果,三公子不必如此客氣。”轉頭看向溫殊色,語氣溫和:“兩月前,我于鳳城求糧,若非三奶奶大義,解了我洛安將士的燃眉之急,如今我怕也不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兒,今日力所能及,能幫到兩位,于魏某而言,也算了了一樁心愿。”

    聽他說到了自己頭上,溫殊色慌忙起身,人已經救下,也能輕松地說著漂亮話:“捐獻糧草用于軍中,魏公子不過是替大酆將士奔走了一遭,要說欠人情,也不該是魏公子來還,魏公子可莫要再惦記在心,天大的恩情,這回也都還完了。”瞧了一眼手里的餅,熱情地問道:“魏公子自己可留了?后面的局勢還不清楚,難為魏公子也與咱們成了天涯淪落人,得要補充好體力才行。”

    許是度過了難關,她臉上的笑容輕松了許多,不似求上門時的防備和緊張,也不似適才在水潭里看到的失態和崩潰。

    笑容明艷,又恢復成了初次在鳳城相遇的那個鮮活姑娘。

    魏允笑了笑道好,遂把手里的一個紙包給了她,“三奶奶一身濕衣,林子里涼,魏某恰好備了一套新衣,三奶奶換上,仔細別著了涼。”

    原本她已經穿了人家一件,都怪自己太激動,往水潭里一撲,身上又濕了個透,夜里不比白日,確實有些涼。

    既然有多的,自是換上干爽的好,溫殊色接過來道了謝。

    魏允又同謝劭道:“我已派了可信之人引開府軍,一時半會兒不會再追上來,三公子趁機先歇息,休養一陣咱們再往里走。”

    謝劭面色看不出異樣,含笑點頭,待人一轉身,目光便落在了跟前的小娘子身上。

    適才只顧著看人了還沒察覺,如今才發覺,她身上穿著的衫子壓根兒就不是她原來的那件。

    知道她大半夜下山,淋了那么一場暴雨,定是一身狼狽,能有個人給她一件干爽的衣裳,他應該感激,可心頭那股悶悶的刺疼,明顯談不上愉悅,甚至還有些難受,并非介意她穿上了誰的衣裳,而是恨自己無用,懊惱在她最無助之時,身邊陪著的人不是他。

    等溫殊色換好了衣裳回來,便見郎君手舉火把在取暖。

    火把靠得太近,生怕他把自己頭發燎起來,勸道:“郎君也冷嗎,要不我生一堆火吧,明兒我收拾干凈便是……”

    “不冷。”把烤干的位置讓給她,“累嗎?”

    累,怎么不累呢。

    緊繃了一天一夜,閻王殿門前徘徊了幾回,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一屁股坐下來,渾身都沒了勁兒,見他還在烤著,便沒再管,埋頭抱住了自己的膝蓋,“我先睡會兒,郎君也早些休息。”

    荒郊野外睡得并不踏實,腦袋從膝蓋上滑下去好幾回,迷迷糊糊被人拉了一把,聽見一道聲音,“肩膀干了,你靠過來睡。”

    終于有個地方可以支撐下滑的腦袋,實在太困,睜不開眼睛,沉沉地睡了過來。

    —

    東都皇宮。

    皇帝剛更衣完,門外廊下一位太監行色匆匆地到了門前,悄聲同門口值夜的人說了一句,那人神色一慌,轉身便推了門。

    劉昆扶著皇帝坐到了床邊,正欲扶他躺下,突然瞥見手底下一人站在了簾子內,言行囁嚅,沖他使著眼色。

    這個時候了,還有什么事,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皺眉問道:“怎么了?”

    那人對著劉昆耳語了一聲。

    劉昆一愣,回到皇上身邊,低聲稟報道:“陛下,靖王殿下來了。”

    皇帝同樣一怔,藩王無召不得進京,他不是剛回去嗎,怎么來了京都,還選在了這個時候。

    要是被人看到,還不得掉腦袋,鞋都脫了,又讓劉昆給他穿上,吩咐道:“把人叫進來,萬不可讓人瞧見。”

    “是。”

    不多時外面一盞宮燈,領著一位身披斗笠的人進來,那人一進屋便揭開了頭上的帽子,跪在地上,額頭點地,“兒臣叩見父皇,父皇萬福安康。”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一顫,上回兩人見面,還是三年前的壽宴,他倒是沒什么變化,自己卻老了,柔聲道:“起來吧。”

    —

    翌日天還沒亮,一封急報從中州發來:鳳城謝副使叛變,圍堵王府,將靖王關在了城門之外,意圖謀逆。

    早朝頓時炸開了鍋。

    多數人都難以置信,懷疑道:“哪個謝副使?”

    “前謝仆射的兄長,謝道遠。”

    還真是那個謝家。

    朝中文武百官臉色各異,以楊將軍為首的幾人,立在那閉嘴不談,右相元明安瞟了他一眼,腳步挨了過來,主動搭話:“謝家好歹也出過一個仆射,怎么突然就謀逆了呢,楊將軍是何看法?”

    楊將軍一笑,“同一個雞窩里,還能生出一個壞蛋呢,這有何可奇怪的。何況還是圖謀不軌之人,故意敲出一條縫,難不成要殃及整個雞窩?”

    元明安笑而不語地看著他,“聽楊將軍這話,此事還另有玄機?”

    楊敬之沒理他,掃了一眼他左右,贊嘆道,“元相如今這人脈,是越來越廣了,千里眼順風耳也不為過,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兒,一句話的功夫,又何必來我這等耳目閉塞的人跟前打探呢。”

    他楊敬之這張嘴真是日益見長,哪里還像當初剛回來時,半句憋不住一個字來,臉如猴屁股。

    已經到了早朝的時辰,臣子都到齊了,元明安只好先閉了嘴。

    很快皇上到了,百官朝拜。

    平身后,便有臣子出列,討伐謝家:“區區副使,手中不過兩千兵馬,還敢舉兵犯上,何等猖狂,懇請陛下立刻下旨,捉拿逆賊謝道遠。”

    “臣附議,此等賊人,目中無法,更無君主,按我大酆律法當處以斬刑,家族十六歲以上的男兒都應連坐,處以絞刑,母女妻妾等籍沒……”

    “臣附議。”

    “臣附議……”

    瞬間的功夫,跪了六七人。

    “犯主謀逆,確實不可恕。”皇上一聲冷哼,“朕倒要好好問問,這位謝副使,是誰給他的膽子。”

    掃了一眼殿下,喚道:“陳浩。”

    一人出列跪下:“微臣在。”

    “奉朕旨意,立刻前往中州鳳城,捉拿叛賊謝道遠,朕要活口,若有意外,提頭來見。”

    “臣遵旨。”

    右相臉色微微一變,頭往右側輕偏,身側一人匆匆出列,跪在地上,聲口激昂:“陛下,逆賊謝道遠公然舉兵謀逆,城中百姓皆可作證,人證物證具在,為絕后患,陛下應立刻派人捉拿斬殺。”

    “陛下,逆賊不除,難安人心,臣懇請陛下下旨。”

    “懇請陛下下旨……”

    越來越多的人跪下,又有一人道:“臣以為,此次事變,逆賊謝道遠固然罪不可恕,但身為節度使,靖王卻因管制不力,將我大酆陷入危難之中,臣斗膽,懇請陛下一道處罰,以示我大酆律法綱目不疏,嚴謹無私。”

    “行。”皇上抬頭看向門外,一揚手,“把人宣進來。”

    眾人一愣,還沒回過神,太監已領命到了門前,提起嗓子:“宣靖王。”

    第62章

    聽到宣見靖王的一瞬,右相的臉色陡然生變,太子在南城設下了天羅地網,連只鳥雀都飛不出去,他是如何入的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