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杏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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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二人雖然早已成家立業,但是卻是這里的常客。 年齡愈大,愈發喜歡年輕美貌的女子。 不過,卻沒有一個有拋棄糟糠或者再娶妾室的打算。 他們這條件吧,倒是可以重娶個小家碧玉,可這些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反倒是一個比一個能吃,娶回家就得賠錢。 他們是過慣了苦日子的,一分錢恨不得當做兩瓣花,向來不做賠錢買賣。 如今肯來煙花之地瀟灑一下,都是咬著牙的。 而且這種地方來多了,他們都不知道如何跟良家女子說話了。 與煙花之地的女子相處,自有一套規矩,拿了老子的銀子,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就等于默認愿意出臺,允許老子動手動腳。 可從黎三娘到曹小環、周尋各個都沾他們的便宜,吃他們的,喝他們的。 有時候他們都會產生錯覺,這幾個娘們對自己有意思! 所以青樓來多了,有時候挺危險的。 哪天腦子一抽,做出錯誤的舉動,真會被曹小環他們給打死的。 他們進杏花樓向來只在大堂里吃吃酒,從來不舍得花大錢要雅間,杏花樓的后院是什么樣子,他們見都沒見過。 這一次為了調查安康府尹遇刺案,他們特意花大錢進了后院的雅間。 一人摟著一個二八芳華的姑娘,坐在雅間嬉戲對飲,酒過三巡之后,將屠戶朝著豬rou榮使了個眼色。 豬rou榮打了個飽嗝后,推開偎依在自己肩膀上的姑娘,慢慢騰騰的站起身道,“人有三急,你們慢慢喝,老子先去解決了。” 與將屠戶相比,自然是他功夫更高,輕功更好,所以打探的事情自然落到他身上。 說是打探,他其實沒抱多大的希望。 主要還是好奇心使然,他們不明白官府為什么要大肆搜查青樓! 不整個明白,他心里就不舒服,睡覺都睡不安穩。 貓著身子躲在一個粗大的廊柱底下,正左看右看之時,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渾身打了個激靈。 自己雖然喝了不少酒,可依然是個五品! 拋開三和人,他這個五品,一般情況下在安康城是可以橫著走的! 如今居然有人可以悄無聲息的走到自己身后,而自己還沒有一點察覺。 剎那間,酒醒了一半! 這人功夫何等高強,要是朝自己動手,自己簡直沒有一點還手之力。 因此,他沒有輕動,小心翼翼的轉過頭,待看清面前那張臉后,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拍著胸脯道,“闞仔,人嚇人,嚇死人的。” 劉闞一身白衣長衫,一邊搖著手里的折扇,一邊笑著道,“你在這里做什么?” 豬rou榮道,“這里是什么地方,是個男人不都能來?” 劉闞淡淡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什么想法,趕緊走,這里不是你們能待的地方。”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為什么你能待,我就不能待了?” 豬rou榮不服氣的道,“你讓我走,我還偏偏不走了。” 劉闞笑著道,“知道你們都想賺功勞,可是你想想,你們要是都能辦到了,還要我們這些人做什么?” 豬rou榮抹了抹漲紅的臉,冷哼道,“你看不起人呢。” 他發現這小王八蛋自從當官以后就飄了! 想當年,見著他和將屠戶,“伯伯”喊的可熱情了。 哪里像現在,見著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劉闞接著道,“無論是京營還是兵馬司、廷衛,暗地里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呢,你剛一進來,便有人通報于我了,你趕緊走吧,免得被殃及了。” 豬rou榮聽見這話后,愣了愣神,覺得在理。 如果這里里三層外三層的被圍著了,根本就沒有他和將屠戶發揮的機會。 沒再搭理劉闞,轉身去了雅間,朝著在里面左啃一口,又咬一口的將屠戶招招手道,“走了。” 將屠戶還沒來得及問怎么回事的時候,豬rou榮已經縮回了腦袋,抬腳走了,他不得不急忙跟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杏花樓,將屠戶沒好氣的道,“什么情況,你到時說一句話啊?” 豬rou榮嘆氣道,“到處是京營的人,咱們插不上手,還是回去睡覺吧。” 說完話半天沒有等到將屠戶的回應,正好奇怎么回事的時候,回過頭看見將屠戶正對著一處茶攤張望。 豬rou榮沒好氣的道,“你看什么呢?” 將屠戶瞇縫著眼睛道,“你看看,茶攤中間坐著的那一老一少,還有站著的那個,是不是在對咱們招手?” 豬rou榮上前一步道,“永安王。” “那站著的肯定是來寬那老東西了。” 將屠戶很是肯定的道。 豬rou榮道,“過去看看?” 不等將屠戶點頭,便大踏步往永安王那里去了。 “等等我。” 將屠戶再次追上去。 兩人到永安王身前后,正要開口,便聽見永安王道,“二位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這么客氣了,請坐。” 想到這位永安王可能是微服私訪,就沒有再施禮,只看向旁邊的唐毅道,“這位是?” 永安王還沒說話,唐毅先開口了,他捋著胡須道,“老夫一介草民,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我見二位雄壯勇武,威風凜凜,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漢。 正遺憾就此擦身而過之時,想到王爺居然與二位相熟,這也是天意。” 他的前一句話是真的。 他被齊庸捋了官后,直接押解到了安康城。 如今還未平復冤屈,自然是白身一個。 至于后一句,自己是不是真心說的,自己都不知道,反正豬rou榮和將屠戶聽完后面帶喜色。 “客氣,客氣,” 豬rou榮笑的時候,臉上的rou堆在一起,眼睛更找不見了,他朝著唐毅拱手道,“一般,一般,城南第三。” 他二人對自己唯一不滿的地方便是個子了。 每次跟別人說話都要伸直脖子,仰著腦袋,時間長了,脖子酸,腦袋疼。 他們倆在一起倒是剛剛好,不存在誰遷就誰,都不愿意跟別人在一起耍。 唐毅打趣道,“那第一是何人?” 豬rou榮得意的道,“當然是和王爺!” 來寬緊追著問,“那第二呢?” “當然是我了!” 將屠戶昂著頭道。 豬rou榮看向永安王,好奇的道,“不知王爺招呼小人有何吩咐?” “咳咳......” 老十二握拳掩嘴,咳嗽了兩聲。 來寬趕忙道,“給你們一個發財立功的機會,不知道你們樂意不樂意?” 豬rou榮皺眉道,“發財立功?” 來寬嘿嘿笑道,“你不信?” 將屠戶冷哼一聲道,“你當老子傻?” 在安康城是個人都知道這位十二皇子窮的都要當褲子了! 許多大富人家已經躍躍欲試,準備再觀察幾年,如果確認了這位十二皇子最終能為和王爺所容,他們就把自己的庶女送進永安王府! 什么? 永安王不同意? 不可能的! 老子搭十萬兩的陪嫁,砸也把永安王砸死了! 他們就不信永安王不低頭。 都窮成這樣了,還要什么氣節? 到時候,永安王得了錢,他們得了皇親國戚的名頭! 簡直是一箭雙雕。 “怎么說話呢?” 來寬瞅了一眼自己家王爺后,對著豬rou榮和將屠戶沒好氣的道,“我告訴你,錯過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這是王爺關照你們,你們不要不知道好歹。” “來寬,走,” 老十二擺擺手道,“算了,算了,強人所難非君子所為。 來寬攙扶起唐毅,也緊跟著上永安王。 豬rou榮和將屠戶對視一眼,不知道這永安王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來寬把唐毅扶上馬車,然后牽著韁繩,一邊走,一邊往身后回望,然后道,“王爺,那倆狗東西跟上來了。” 永安王得意的道,“別搭理他們,繼續走咱們的。” 來寬道,“是。” 馬車最終在國子監停下來。 永安王剛下馬車便看到了同樣在國子監門口佯裝看桃花的豬rou榮和將屠戶。 來寬上前道,“二位,又見面了?” 豬rou榮沒好氣的道,“有事直接說,我倆忙著呢。” 來寬道,“跟你們說實話吧,咱們想抓住這刺客,跟你們合作,你們意下如何?” 豬rou榮詫異的道,“刺客? 什么刺客?” 來寬冷哼道,“當然是當街襲擊安康府尹的刺客,還能有哪里的刺客?” “刺客這么好抓的?” 豬rou榮說話的同時,掃了一眼旁邊的永安王,“官府一下子出動了那么多人搜查安康城所有青樓,到現在還沒有結果呢,咱們又不可能比他們還厲害。” 來寬得意的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齊庸藏在安康城青樓的消息,還是咱們王爺告訴安康府尹的。” 豬rou榮道,“那你們既然都報官了,現在這是?” 來寬道,“你說是直接抓住刺客的功勞大,還是提供線索的功勞大?” “當然是直接抓住刺客!” 豬rou榮毫不猶豫地道。 來寬道,“那就得了唄,咱們王爺看重二位,如果二位肯鼎力相助,自然是虧待不了二位的。” 豬rou榮依然不信,朝著永安王拱手道,“不知道王爺的意思是?” 永安王笑著道,“來寬說的不錯,本王的情況,你們也是知道的,今天遇到了二位,就請二位相助。” 將屠戶道,“既然要抓這刺客,咱們來這國子監做什么? 永安王對著唐毅道,“還請外祖父解惑!” 外祖父? 豬rou榮和將屠戶恍然大悟! 原來這老頭子是齊州的那位倒霉縣令! 就因為八百兩銀子對不上賬目,就被押解到都城。 他們經常能聽見一些讀書人大罵和王爺昏庸無能,這么好的官,居然讓這么好的官深陷牢獄。 實在是天道不公! 兩個人聽得多了,也覺得這位唐毅大人確實是青天大老爺,難得的好官。 連他們二人都開始認為這一次是和王爺做錯了。 “原來是青天大老爺,” 豬rou榮拜了又拜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了。” 對于清官能吏,他是由衷的敬重的。 唐毅回禮道,“不敢,不敢。 這一次就有勞二位了。” 他這外孫也是真夠慘的。 沒錢也就算了。 關鍵時刻,除了一個邋里邋遢的老仆,居然連個幫襯的人手都沒有。 這都是怎么混的! 他就差點罵酒囊飯袋了。 將屠戶大聲道,“青天大老爺,有什么吩咐,你直接說吧。” 唐毅笑著道,“不知道各位可否聽過一首詩‘楊柳迷離曉霧中,杏花霧落五更鐘’、‘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豬rou榮和將屠戶、來寬三人都是粗人一個,除了“杏花”這兩個字聽了個清楚,其它的一概不知。 只有老十二出聲道,“前一句是出自齊庸,至于后一句恕我才疏學淺,實在不知。” 唐毅笑著道,“后一句乃是右都御史秦陽所做。” “原來如此,” 永安王接著道,“這二位不虧是當世大家,好詩,好詩,不知外祖父說這些是何意?” 唐毅接著道,“您可知道這杏花樓名字的出處?” 將屠戶突然出聲道,“這天下間叫杏花樓的青樓,沒有一千也有一百,叫春花、梨花、如意的姑娘沒有一萬也有一千,安康城有個杏花樓不稀奇。” “此話謬也,” 唐毅捋著胡須笑著道,“安康城杏花樓背后的掌柜乃是長公主的駙馬。” “唐勛?” 這是老十二萬萬沒有想到的。 “不錯,” 唐毅接著道,“杏花樓原本不叫杏花樓,那時這天下間也沒有一座叫杏花樓的地方,其時齊庸乃是國子監的風流才子,名滿天下,中意一名花魁,特意為其賦詞一首:緗裙羅襪桃花岸,薄衫輕扇杏花樓,幾番行,幾番醉,幾番留。 這唐勛愛其才,便把青樓改名叫‘杏花樓’。 因為出了不少絕色女子,賓客絡繹不絕,名噪天下。 之后,這天下間才出現不少同名的青樓,假冒杏花樓。” “原來如此。” 眾人恍然大悟的同時,不得不佩服唐毅的博學。 唐毅背著手來回踱步道,“杏花樓是齊庸常來光顧之地,舞文弄墨,推杯換盞,把酒言歡,好不快活。 但是,這國子監規矩森嚴,不得夜不歸宿。 他便突發奇想,在國子監與杏花樓之間挖一條通道。 工大費繁,何止萬金。 可是這難不倒他,他是博覽群書之人,知道這安康城溝渠極深廣,亡命多匿其中,自名為‘無憂洞’,又叫‘鬼樊樓’。 他便說服了幾個同窗好友,一同把溝渠做了清淤。 這杏花樓與這國子監便有通路。 自此,晝伏夜出,這才有‘楊柳迷離曉霧中,杏花霧落五更鐘’,這里的杏花便是杏花樓了,而不是杏樹上的杏花。”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豬rou榮瞪著眼睛問道。 這才是他最好奇的地方! 說的好像親身經歷過似得。 唐毅被問的有點突然,急忙道,“聽說的,聽說的。” 然后直接背過了身去,朝著國子監后面的一片林子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