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上元節前夕
姜念用大氅將自己裹成一個粽子坐在馬車上,她就著瑯飛遞到嘴邊的勺子喝了兩口冒著熱氣的紅糖水,然后就嫌棄太甜而不愿再嘗第二口了。 瑯飛只得將竹葉提前準備好的紅糖水放到一旁,拿起一塊點心遞了過來,“吃點東西?” 瑯飛捏了一塊紅棗發糕,因為出門前才剛剛出爐所以現在還冒著熱氣,他吹了吹嘗了一口確定溫度合適才遞到姜念面前。雖然現在一點都不想看紅色的東西,姜念還是閉著眼睛把它全部吃掉了。 畢竟紅糖水已經很甜了,發糕對比之下一點味道都沒有。 瑯飛在她吃完之后挪到她身邊,一只手環著她的腰,另一只手則幫她揉了揉被她按住的小腹,“很痛嗎?” 點了點頭,“不過剛剛喝了點熱的好多了。”姜念靠在瑯飛的身上,小聲說著,“你什么時候幫我孕育子嗣啊~” 對于這突然的發言瑯飛驚訝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但是很快繼續著往她頭頂靠了靠,“你上次小產之后身體還沒調理好,短期內還是先不要考慮子嗣問題。” 姜念不滿的撅了噘嘴,“你也看到了,我身上現在連傷疤都沒留下。” 或許是見瑯飛沒有回應,她坐直身體就要扯開自己的衣領給他看,“你要是不確定我再給你看看?”被瑯飛及時抓住了手,將大氅給她裹得嚴嚴實實。 “我知道。”他抓住姜念的手防止她還有其他的動作,“我有分寸的,孩子這種事情急不來,順其自然就好了。” 姜念看著他烏黑的眼睛,嘴上說著“行吧行吧,都聽你的。”心里卻想著,雖說順其自然,喝了那么多天的避孕湯藥能懷上就真的是撞大運了。 避孕湯藥這事也只是姜念偶然發現的,畢竟兩人沒羞沒臊的這樣做了十多天都沒中,姜念也不是傻的,簡單一問,習伯就和她說了。 雖然藥方本是瑯飛讓其副將去抓的,但是同處一個屋檐下煎藥這種動靜怎么可能瞞過其他人,加上每日瑯飛都要在哄她睡著之后離開房間一下,一串起來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自從和自己一起來到公主府的貼身隨從小吉走之后,蘇可就將自己關在房內不曾出門。 姜念從那之后也未曾踏入他的小院,加上公主自從上次入宮參加宮宴已經十余天未歸,換以前一定會差下人前來和自己說一下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此次卻不曾有任何動靜。 或許自己是被姜念拋棄了吧。蘇可這么想著,托腮看著窗外。 雖然上次姜念口中是說相信自己,但是結合此間發生的種種事情,還有她對于駙馬和秋晨的態度,想到自己的身份。蘇可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在奢望什么,我本就不是特殊的存在。” 自己當初被她贖身本就是不得已之下的最佳選擇,只是或許她對自己太好了,才會讓自己忘了身份吧。 新來的隨從是個寡言少語的,只有蘇可叫他的時候才會出現,這也正合他意,此時他也只是安靜的掃著院內的積雪。 就在蘇可想著自己是不是有收拾點值錢的東西在徹底被拋棄之前跑路的時候,公主府的氣氛突然活躍了起來。下人們略帶興奮的聲音也感染了正在掃雪的隨從,他有些好奇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探頭往聲音來源處看著。 蘇可見此干脆將窗戶關上,眼不見為凈。隨從見此猶豫了半餉,放輕動作將掃帚放在一旁,快步跑向聲音來源。 片刻之后,兩個隨從一邊交談一邊過來送東西,口里還在說著公主和駙馬真是般配,駙馬真是大方,一回來就給大家發壓歲錢之類的。 這不就是在說我不受寵嗎!不就是壓歲錢,誰不會發!想著就要出門的蘇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又倒了回來做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發型有沒有亂,臉上的妝容有沒有花。不過檢查到一半突然想起來他們剛剛說的話不經像個泄氣的皮球。 在看鏡子中的自己卻發現自己臉色憔悴,就算是上好的胭脂也蓋不住自己的氣色。 無處可發泄的情緒只能讓他將桌上的妝奩掀翻在地,各種珠寶首飾散落一地,他看也不想看將身上的衣服隨意脫下躺到床上。 隨從收了壓歲錢回來的時候就聽到屋內傳來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這么多天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不過他還是打算先把院子內的積雪掃一掃,等里面徹底沒有動靜之后才敲了敲門進去收拾殘局。 他將珠寶首飾全部裝好放回桌上,看著已經放下簾子的床,猶豫著開口說道,“蘇侍夫,公主說下午會有裁縫過來,為您準備五日后的上元節服裝。” “……”半日沒有聽到動靜,隨從在猶豫是否要等下再來告訴他,鼓起的被子里面傳來一句悶悶的聲音,“知道了。” “公主說,若是你不想出門,就讓裁縫來院內幫你丈量。”隨從硬著頭皮走了過來,“還有這是公主剛剛讓奴才給您帶來的,說讓您趁熱嘗嘗。” 隨從看著蒙在被子里的一團東西,轉過身將東西放在茶案上,“奴才就放在這了。” 直到聽到關門的聲音,床上的一團東西才有了一點點動靜,過了半餉才從里面探出一個腦袋,看著擺在桌上的熟悉食盒。半餉,才裹著杯子去打開食盒,里面裝的全都是自己愛吃的點心,其中不乏每日限量供應,就是你有錢也難買到的點心。 自己是不是在姜念心中還是有一點點分量,蘇可內心還是有個聲音在勸自己要不在待幾天看看,畢竟離了這里我也沒有其他棲身之所。 “蘇可一直都沒出門?”姜念將自己裹成一團聽著管家給自己這段時間的報告,皺了皺眉。 畢竟現在和前世的發生的事情已經不盡相同,自己也猜不到蘇可是為何才會這樣。該不會是因為我沒有去探望他吧? “他生病了嗎?”管家聽聞搖了搖頭,表示近期府內并沒有傳喚大夫的情況。 姜念注意到出現在門口的竹葉,和管家說著按照剛剛自己和他說的讓他下去準備就讓他下去了。 在管家離開之后,竹葉將門關上走了過來,“跟在駙馬身邊的那個方博已經住在蘭院了,駙馬收拾了一個廂房讓他入住。” 看到姜念點了點頭之后,他壓低聲音說,“鴉那邊有消息了。” 姜念眼角余光憋了一眼竹葉,還沒她反應過來,一個黑衣人通過窗戶出現在房間內,一襲黑衣的少女摘了蒙住臉的黑布之后雙手抱拳跪在地上,“參見三公主。” 姜念點了點頭,詢問她是否是瞿清宴那邊有什么消息了。 少女的低著頭應聲說“是,他們已經從永安城出發了。“ 今日才出發?聽到這個消息,姜念有些驚訝,畢竟上次收到那封信件已經過去三日,加上送信的時間,原以為他們應該此時到達了京城。 “還有一件事,我發現了瞿琴和齊昀的信件。”她從懷里掏出一張這的四四方方的紙,“這是我在半路攔截之后已經謄抄的份。” 姜念接過折迭好的紙張,打開之后仔細查看著里面的內容。 “好一個瞿琴,在聽到四公主和駙馬的流言之后還想著往公主府塞人進去。”她將信件往邊上一丟,“這期間還有什么事情,仔細和我匯報一下。” 瞿清宴的生父是一位來永安城做生意的胡人,生母是永安城縣令瞿琴。雖然是庶出長子,但是待遇還是和嫡出沒有差別。瞿琴的生父是齊家的一個旁支長子,所以他們曾想著借著這層關系攀附上了四公主。 彼時四公主和和齊昀成婚一年有余,但是一直不見四公主腹部有所動靜,齊家大夫人就想著從族內親戚里面送個侍夫入門,如若順利還可以抬成側王夫。 因為瞿清宴容貌出眾,從小接受良好教育,在瞿清宴的祖父推薦下就被選中了。只是后來他被送上花轎抬到四公主府上,還未入門就被趕了出來。 在知道瞿清宴變成了三公主的侍夫之后瞿家曾經去了一趟齊家,之后就不曾有過走動。但是從瞿家仆從口中打聽到瞿家計劃著如若瞿清宴能夠獲得三公主的喜愛就投奔三公主,如果瞿清宴不受寵則自己還有一個嫡子可以抬入四公主府上。 瞿家在知道瞿清宴不受寵之后,瞿家開始將中心放到了齊家,瞿琴開始和其父親頻繁聯系。今年寒冬瞿清宴生父因為身體孱弱加之天氣嚴寒大病一場,才命人書信讓他回去探望。 “你確定你沒看錯?”瞿家別院里面,瞿琴剛處理完政事打算去泡個澡休息一下,見到急急忙忙跑來的小廝還開口訓斥了兩句,在聽到小廝說的話之后自己一時也失了分寸。 “千真萬確。”小廝壓低聲音,重新敘述了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 “如此甚好。”瞿琴搓了搓手,詢問自己正夫在哪之后急忙趕了過去。 燭光搖曳,略顯昏暗的室內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兩個人影并列坐在桌子旁,兩人像是怕被人聽到自己商量的聲音一般壓低了聲音。 “這樣,可以嗎?” “這有何不可,清宴本就是嫁過一次的人了,這次如若可以被四公主相中當個伴讀也是不錯的。”說話的是個年紀越三十出頭的男性,他說話間頭上的步搖輕輕晃動,“再說,清宴和清海一起嫁過去,兩人在公主府也有個伴。” “此事還是得先去詢問下四公主的意思較好。”瞿琴想到一年前清宴被四公主拒之門外那件事就有些擔心,生怕這次又因為同樣一件事而惹得公主不高興。 “就怕夜長夢多。”男人像是想讓她快點做決定一般,“畢竟你也知道,清宴的脾氣性格,要是等病好了之后他不就回三公主那去了……” 男人口中的弟弟自是之瞿清宴的生父,畢竟清宴此行回家的目的也是為了探望父親。 “三公主那里倒是不怕,只是少個沒碰過的侍夫罷了,她一定不會發現的。”瞿琴聽到男人的話之后有些動搖,畢竟清宴的性格自己也清楚,妻主還在的情況他必定是會回到三公主那里去的。 “妻主就別cao心那么多了。”男人笑著握住瞿琴的手,“只要你做了決定,清宴哪敢不聽您的話。” 瞿琴猶豫了一下,“暫時先這么決定了,下次回京的時候先帶著清宴一起回去吧。” 聽到妻主這番話,男人知道她是同意自己的想法了。畢竟瞿清宴只是一個庶子罷了,能為這個家,為自己的兒子多做點貢獻也是不錯的,以后若是在四公主身邊得寵,最終不還得感謝我給他創造的這個機會。 在給姜念寫信的瞿清宴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在知道自己仍是完璧之身之后會做這樣的決定,還在書寫著給妻主的信件。 爹爹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等明日看看大夫怎么說,要是沒有大礙的話就可以動身回去了,要是能趕在上元節回去的話,還可以和妻主一起過節。將信件小心翼翼的裝在信封里面,瞿鈺喚來寧兒,“明日幫我把這封信寄出去吧。” 看到收信人的名字,寧兒打趣的說了幾句,看著自家公子臉紅的不成樣之后沒好意思繼續說了,跳著離開了房間。 清宴捏著手中的手鏈,想著妻主在送自己出發時的模樣,想到她落在自己耳上的吻不經紅了臉。 “少爺,熱水準備好了!”聽到下人提醒的聲音,他急忙將手鏈放好,才起身去沐浴。在他離開不過片刻,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摸進他的房間,東翻西找一陣之后拿到了那個紅豆手鏈,在燭火下面仔細確認一番之后小廝才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人發現之后離開了房間。 等到瞿清宴回來之時早已沒有他人的身影,就連那串手鏈也不見了,注意到自己少爺臉色泛白的寧兒緊張的看著拿著盒子詢問自己剛剛是否有其他人進了自己屋子的少爺,仔細回想一下自己并沒有看到有其他人的身影,他搖了搖頭,“少爺可是有什么東西不見了?” 見瞿清宴披頭散發甚至還穿著單薄中衣想要急匆匆的打算出門的模樣他急忙攔住,“現在天色較晚,少爺要找東西還是等到明早吧,萬一惹得大人生氣就不好了。” 瞿清宴知道父君的脾氣,聽到寧兒這么說也冷靜了下來,只是東西沒找到依舊還是有些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一大早還未來得及用膳就急忙跑到正廳,和大房商量這件事,不過表情慵懶的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幫忙處理這事,只是打發了一個小廝來幫忙。 瞿鈺的回京之旅因為這事而耽擱了下來,他本打算寄信和姜念說一下此事,但是又覺得沒找到手鏈沒顏面寫信,只是簡單提了一下說自己家里有事耽擱,可能回去的時間會比預期的要晚。 只是這封信沒來得及及寄出去就被大房的人攔了下來,就連寧兒也被借口調走說是去照顧生病的侍夫,暫時不能來照顧少爺而換了一個隨從貼身照顧他。 雖然瞿清宴百般不情愿,但是看到自己娘親已經同意了,也只能接受,并且安慰自己寧兒在爹爹身邊自己也可以放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