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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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以來的第一次,他醒來時身邊沒有人。 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韓澈睜眼的第一件事是確認自己所處的空間。 窗簾敞開,柔和的自然光從霧面落地窗透進室內,照亮了整間寢室——雪白的大床、灰藍色墻面、淺褐色木紋衣柜與木地板、簡約而不失設計感的燈具,還有角落的植栽——標準的北歐風格,更重要的是,全是她親選的素材。 寢室外斷斷續續傳來金器碰撞的細微聲響——她正在用餐。 總算確認過去兩個月所經歷的一切不是一場夢。 而且,他還活著。 心情是復雜的。他無法阻止自己感到慶幸,可同時他也明白,自己又將再次陷入那無止境矛盾不安的回圈里。 他慢慢走到餐桌前,在許清清對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她正漫不經心的用湯匙撈著碗里的麥片粥,低垂著的眼睛下方有著明顯的黑眼圈,臉色有些蒼白,顯然剛經歷一段不怎么好過的漫漫長夜。 好半晌后,她才在他的注視下緩緩掀起眼來,與他對望。 「雖然我很想問你為什么不動手,」他仍是先開口了:「但還是算了,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我都很難再相信了?!?/br> 許清清空空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幾秒,便又垂下去了。 室內陷入一片死寂。 韓澈不知道許清清在想些什么,靜靜看著她一對睫毛毫無生氣的垂著。 「擅自流掉孩子,我很抱歉?!?/br> 冷不防說了這句話后,許清清又攪動起碗里的麥片粥,無視韓澈深沉的瞳仁倏地一顫。 輕淺的一句道歉竟有如鋒利無比的刀刃,趁他毫無防備的時候在心上那塊傷處狠狠的劃上一刀。 痛。 他無法控制的嚥了口口水。 「既然你想起來了……」再嚥下一口,擺在桌下的雙手握起了拳,沉聲道:「我要聽理由。」 「我只記得當下的心情,是我非得離開你不可。」她悠悠說完上一句,下句簡潔得直接惹毛他:「其他的還想不起來。」 「你——」差點就要失控,韓澈強迫自己冷靜,抿緊唇,仰頭深深吸吐了幾下。 「我確認一下……」閉了閉眼,再次望向眼前還悠哉喝著麥片粥的女人,「是你自己想離開我,還是你不得不離開我?」 「我是真的想離開你?!?/br> 「許清清!頭抬起來!」 她在他的怒吼聲中再次抬起無神的雙眼。 天知道他有多努力在壓抑自己對她的憤怒,這女人居然一副老神在在? 「告訴我,你是發自內心的想要離開我,還是不得不?」 在他火炬般嚴厲的目光下,她微微皺起眉,散漫的往左瞥了瞥,再往右瞥了瞥,閉上眼,再張開。 「或許都有吧?!褂忠粋€模稜兩可的回答,「我是真的想不起來?!?/br> 「……」 她看起來很沮喪,不像是在說謊。想想也是,昨晚她肯定是整夜沒睡,在動手與不動手之間艱難地抉擇,說不定還曾高舉著水果刀在他的要害比劃…… 但終究是下不了手。 「那現在呢?」 稍稍冷靜后,韓澈微揚起臉,以上位者的姿態睥睨面前的女人,眸色輕淺,「現在還想離開我嗎?」 這話問得刻意。經過了昨晚,光是兩人現在能夠好好坐在這里對話,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在「殺了他離開」與「留在他身邊」之間,選擇了后者。 許清清輕輕的放下湯匙。 「沒有想不想的問題吧。」捧起碗,回避了他的目光。 「我沒有選擇了不是嗎?」 他忍不住揚起嘴角。 她是在難為情。 「這倒是?!顾涣哂诮o她臺階下,只要她從此好好待著。 在許清清捧著碗喝粥的時候,韓澈很快在腦中綜整了下過去的脈絡。 假設許清清說的是實話:她憶起的片段只有到她不斷嘗試想要擺脫他為止,也就是說,現在的她擁有兩人交往后期的記憶,至于她和韓硯過去十幾年的情誼、她當初接近他的目的、還有最關鍵的——促使她后來下定決心離開他的動機——都還沒想起來! 從現在起,他們的情感將純粹而不帶有其他雜質,更棒的是,她不再有離開他的理由,這對韓澈來說無疑是當前最好的情況了。 他決定無論如何定要設法讓她的記憶停留在目前恢復的狀態就好。雖然,過去兩人交往時最精華、甜美的時刻也一併的回不來了,但俗話說,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她人都已經要繼續留在他身邊了,他還怕沒機會和她培養感情? 等到許清清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韓澈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她已經疲憊不堪。 「去睡一下吧。」 稍后,當她終于舒適的窩在被窩里,韓澈猶豫了會兒,還是來到她床邊坐下。 「韓澈,我問你。」 感覺到身旁的床陷下,許清清閉著眼,淡淡開口:「我是不是再也不能生小孩了?」 面對這問題,韓澈一時間難以回答。 當初她不當服用流產藥物造成大出血,身體還沒復原就又出了一場車禍,生理心理同受重創之下,醫生對于她的生育能力是十分悲觀。 因他沉默,許清清了然的輕嘆一聲:「所以我吃避孕藥你才那么生氣?!?/br> 「沒有什么能或不能,都是機率而已?!顾渎暭m正。 安靜的片刻,他靜靜凝視她的睡顏。 她逃走那會兒,他對她說了一番難聽的話,還說了她虛偽。 都是氣話。 無論是小時候的她還是現在的她,都是純粹善良的,她尊重并熱愛所有的生命,總是在付出自己,她是這充滿自私自利的污濁世道下的一股清清細流,多么珍貴,讓人想好好呵護。 包括當初她接近他的理由,亦是因為她見不得韓硯的處境始終無法獲得改善,才會想到要利用他。他完全能夠理解她,甚至感謝她是這樣的人,才讓他們能夠靠近彼此…… 他肯定是氣瘋了才會說她虛偽。 看吧,她哭了…… 都是他害的。 「對不起……」卻是許清清開口道了歉,有氣無力的,哽咽的,說了第二遍:「對不起……」 接著又說了第三遍:「對不起……」 第四遍……第五遍…… 她就這樣潰堤了。 一句句聲淚俱下的對不起,是滿滿的歉意與卑微的懺悔。 韓澈沒有動作,只是靜靜看著、聽著,一時之間,竟不太確定她是在對誰說話。雖然房間內只有他們兩人,但恍惚中,他卻有種感覺…… ——她是在對他們的孩子說話。 聽著她泣不成聲、一遍又一遍的「對不起」,韓澈緩緩閉上了眼。 終于不用在深沉的暗夜里,獨自一人像笨蛋一樣的暗自流淚…… 她充滿懊悔的哭聲有種神奇的力量,讓他覺得至今仍無法從喪子之痛抽離出來的自己總算不再顯得那樣可笑,彷彿這段日子以來的痛苦終被理解,原本沉重無比的心,在她的哭聲中,竟慢慢的輕盈了。 狠狠哭了許久,許清清微微睜開腫到幾乎要睜不開的眼睛。眼淚大部分都被枕頭吸收了,只剩下一小部分含在哭紅了的眼尾。 「我以后……不會再亂吃藥了……」還cao著濃重的哭腔,「對不起……」 于是他默默伸手,以食指指背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水。 「嗯?!?/br> 無論她這聲道歉是對誰說,總之,他收下了。 「沒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