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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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是他發掘的曾陸離,所以曾陸離愿意空出一段將近半年的檔期來出演他時隔多年又開始重新導演的作品。他們之間互惠互利的關系最穩固不過,曾陸離發展的越好,他就可以享受到更多的榮譽。 “你應該看完劇本了吧?”徐導問。 曾陸離點點頭。徐導這次給出的劇本依舊是以一個男主角為主線推動劇情發展的,內容大概是家長里短的情感問題。他這些年演過不少這樣的戲,應該早就已經駕輕就熟了。 徐導打量他的臉色,說:“你是不是演過許多這樣的戲了?” “不是,”他這次只是搖搖頭道,“以前演這些愛來愛去的戲的時候,是真的用了心去相信才能演出來的。現在再看到這樣的劇本,就覺得放到現實中假的嚇人。您說,哪有這么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愛情呢?” “所以才有了電影啊。”徐導說,拍拍他的肩膀當作安慰。 那天何忍走的很急,行李箱里只零零散散地收拾了幾件他一眼能看過去的衣服,剩下的東西在他走后還留在曾陸離的房間里。曾陸離不去整理它們,也沒有打算扔掉,把一本書拿著蓋在臉上躺椅子上。 過了半響他把那本書從臉上拿下來,書上那段話刺得人眼睛疼: “我們之間坎坷不幸、令人痛心疾首的友誼,已經以我的身敗名裂而告結束。但是,那段久遠的情意卻常在記憶中伴隨著我,而一想到自己心中那曾經盛著愛的地方,就要永遠讓憎恨和苦澀、輕蔑和屈辱所占據,我就會感到深深的悲哀。” 他對于演戲這件事有令別人咋舌的天賦,大概是因為天生下來情緒的敏銳,所以讀一本書看一部電影就能自覺的把自己代入進去,體會他人體會過的切膚之痛。 但讀遍那些圣賢書,哪一本都不如他自己親自來一回的教訓慘痛。他原本成竹在胸,以為自己總不會深陷泥潭里去,后來才恍然大悟自己被踏踏實實地玩過一番、丟得遠遠的。 那徐導把他送到酒店,又千叮嚀萬囑咐最后一句:“今天晚上和投資商他們有場酒會,你一定要來。”他知道曾陸離的脾氣,早些年還肯伏低做小的為了演戲,后來成了名,又拿獎拿到手軟,對這些事情就再也不肯上心。 “知道了。”曾陸離頭疼,正想著晚上的時候再找理由爽約。 徐導對他說:“女主角今晚也會來。你猜猜是誰?和你一起演過戲的一個。” 曾陸離心中漸漸有數,苦笑道:“鐘澄?” “就是她。” “我看過她之前的電影,演技確實是用心琢磨過的,剛出道的時候演的就比一些出道好幾年的演員純熟。” 鐘澄是演技不好才怪。曾陸離在心里想。這些年來她在演藝圈大起大落,當年在勢頭最好的時候和白知城的演藝公司解約,一個月后白知城訂婚的消息登上頭條,各種臟水也全都往鐘澄那里潑。那一年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她在這個圈子里走不下去了,她卻在下一年上映的電影里因為那個彪悍又妖艷的角色廣受好評,直接一舉拿到國內最高等級的獎項。 置之死地而后生。說的就是她了。 曾陸離對她的態度很復雜,總而言之概括起來就是“討厭”兩個字,即便這樣也不得不佩服鐘澄心里對自己和對別人的那股狠勁兒。他們從她快要畢業的時候認識,那股勁兒一直跟著她,甚至愈演愈烈。 夜里的北市珠光寶氣,即使是在這么大的一場風風雨雨之后,街上還是人來人往。曾陸離看到他要去的酒店的名字的時候心里就覺得好笑。他對這家酒店再熟悉不過,因為這不就是何忍家開的? 他身上穿的是下午剛剛問品牌商借的西裝,尺寸不太對,袖子直接耷拉到手指關節那兒。曾陸離于是用別針把襯衫在腰后別起來,西服外套外面再套一件風衣御寒。整個人的形象登時看上去隨意極了,又沒有請帖,以至于到了酒店門口要進去的時候服務員都猶疑了一下,直到徐導來接才讓他進來。 “人都來齊了。”徐導說,言下之意就是大家都能準時來你怎么就來晚了啊我的小祖宗,天天都不守時。 曾陸離怔了一下,下意識的解釋道:“打車費時間。”意思就是我就是一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小伙,來晚沒人關心,您別急。 徐導瞪了他一眼,快步帶他坐電梯上去。這酒店今天被人包了場,表面上是談論電影這樣的事,實際上卻是借這個由頭交談一些不能明說的事。曾陸離是一個演員,表面上光鮮亮麗的,實際上也只是別人拿來賺錢和擋槍的工具而已,他心知肚明。這也是他當初力排眾議一定要成立獨立工作室的原因,既然一定要去娛樂圈蹚一次渾水,那么也要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凡事過猶不及,名利這東西得到的太滿,是會溢出來的。 他們一起走進宴會的大廳,里面的大多數人都是初次參與的無名之輩,站在桌子旁邊捏著酒杯說笑。這個世界的公平之處恰恰在于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有運氣或有能力顯貴的只是少數。他們更喜歡姍姍來遲,全身樸素的混入其中,因為深知一切所得的不易而小心謹慎,生怕高調行事會遭人嫉恨,然后數年累積毀于一旦。 曾陸離趁現在沒有自己的事,尋到一個角落待著,卻恰好與從那里角落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