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孩子以后，馮衛山放松了對王鶴的防備，王鶴可以以工作的名義看到很多資料，與王鶴身邊的親信逐漸熟悉，無人不夸馮市長的女婿樣貌氣度好，順便再遺憾遺憾王志峰死得早，如果他還在，如今是個什么天誰也不知道，王鶴笑。

    原來早在當初，馮衛山已經接觸過王志峰。

    王鶴總是在深夜盤算著這些事情，馮衛山在財政局做科員的時候就對接過地產項目，到后來提拔財政局副局長就很詭異，當時與他競爭的另一個人離奇死亡了，死亡方式跟王志峰極其相似，在鄉下視察的時候摔了一跤，心臟驟停人直接死了。

    拿到的資料越多越混亂，在混亂里又逐漸有了眉目。

    王晨恩三歲，小孩子可愛又無辜，王鶴倒是從未在內心遷怒他，他對馮嵐的冷落和愧疚也是真的，倒是對王晨恩很好。

    他們的婚姻，就這樣半死不活地過了十年，王鶴基本湊夠了可以扳倒馮衛山的證據，馮衛山買兇投毒殺人，貪污受賄再賄賂上級，挪用公款，還有一些他找不到完整證據的來源不明的資金，可以定巨額財產來源不明。

    這十年經濟增速太快，房地產功不可沒，但也成為了壓垮老百姓的大山，這樣的增長總有一天會到頭。王鶴很早就意識到了房地產不可能做一輩子，且這些年志峰地產基本所有利潤都被馮衛山抽走，他根本也沒給王鶴留什么后路，志峰地產遲早要出事。

    王鶴一有錢就想盡辦法發展其他產業，投了一家物流公司、投了一個做游戲的公司、投了兩個做互聯網的小公司，甚至投了兩個夜店，這些錢來源都是干凈的。馮衛山年紀大了，很多事沒法面面俱到，王鶴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他也不能完全清楚，馮衛山身邊幾個親信如今也都是他的人。

    小狼長成了公狼，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王鶴少年時也和所有富二代們一樣，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失去父親后才明白他的依仗不過是王志峰。從24歲死了爹，到現在34歲已經10年，這10年他逐漸重新找到了靠自己的人生的掌控感。

    他對女人沒有感情，腦子里只有干倒馮衛山一件事。他對馮嵐只有厭惡，這樁婚姻他本就覺得屈辱；幾個發小甚至巴不得他在外面多找幾個女人，但他始終提不起興趣。但他做生意，做工程，談的項目越來越多，身邊總有時候需要幾個裝點門面的。而且談生意就是，你不跟他們同流合污，人家就信不過你。他身邊也偶爾會帶個女伴，宴請客人也會需要去夜場，他也會點姑娘。

    他就是這時遇到了飛飛。

    飛飛在夜場里的每一秒都如坐針氈，笑得不情不愿、虛情假意，長得漂亮，不會來事，他正好需要這樣的，他也最煩往他身上貼的小姐。他點她，就叫她坐在他身邊吃水果，如果不是他無意間看到她手機上在搜索正當防衛案件中的認定與判例，他大抵也不會對這姑娘有什么興趣。wave老板說，飛飛從進來到現在還沒出過臺，還犟著呢。

    王鶴又試了兩次，這姑娘講話是有條理有文化，偏要裝出一副世故樣，想討客人開心又放不下身段，顯然是讀過書的樣子。跟這姑娘淺淺一吻，他竟然也意動。第二天就聯系了wave，wave不是資金緊缺嗎，他投，他正愁錢沒地方花。

    這10年，他跟馮衛山你進我退的追逐戰他早已得心應手，商海沉浮早已習慣，何況是拿捏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他帶她吃飯，各種商務局，她絲毫沒有作為門面的自覺，只知道在旁邊悶頭吃；他帶她去見趙明州、陳方勉他們，她就算聽到冒犯的話也當聽不見，卻牽他手逛校園；他帶她買包，她逛來逛去還不高興，說不喜歡包，喜歡黃金；他不滿意她同他耍小性子，卻在離開后想著她不高興的臉，心臟擰巴得難受，撂下妻子和老丈人，硬生生又掉頭回來找她。

    馮衛山的事情還不是時候，王鶴也無法保證什么時候能有個光明的身份給她。

    “那你現在，就把她當個三養著？”丁顏問，這事兒最不滿的就是丁顏，她還挺喜歡沉佳心。

    王鶴不說話。

    “當三養怎么了？鶴兒是哪里虧待她了嗎？她攀上鶴兒什么服氣她不知道，燒香吧她。”季博瑞家做娛樂影視投資的，這些事看得太多，他眼睛里所有女人都是可以花錢買的擺設，所有女人都上趕著要當個擺設，說不出一句好聽話。

    “不會說話閉嘴。”丁顏拎起陶瓷茶壺就往季博瑞臉上砸，他躲了一下，還是被砸到了耳朵。

    鬧歸鬧，這群人從小的情誼，各自想法不同，終歸是朋友，相互之間也牽扯太多利益。

    “不過，你老丈人那邊，我最近可聽說，他上面的人怕是要動了啊。”趙明州語焉不詳。

    “再等等。”王鶴說。

    他出差提前回來，卻只想見沉佳心。他給沉佳心買這個房子以來，只有他們二人，他進門又何曾敲過門，只是這次一進門，沉佳心帶了朋友在家吃火鍋。

    他慌亂不知如何應對，心底恨自己這些年的處事應變全然沒有這方面經驗，卻只聽見佳心對旁邊女孩說：“藍藍，這是我男朋友。”

    那一刻他覺得他可以為她去死。也第一次對眼下的局面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