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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53節(jié)

    丞相裴炎面無表情放下手中正往嘴里送的茶水,扶著小秤站起身,而后一撩衣袍,跪在宮苑處的宮道上。

    ——他拒絕接受天后的施恩。

    韋思謙面色微微一變,連忙拉了拉裴炎衣袖,壓低聲音勸道,“裴相,不可?!?/br>
    “先帝病中相托,將江山與圣人盡托于我,我若變節(jié),與禽獸何異?”

    裴炎一臉平靜,聲音緩緩,“諸君不必再勸?!?/br>
    “我生為李唐之臣,死為李唐之鬼,方不算辜負(fù)先帝一片殷切之心?!?/br>
    韋思謙長長一嘆,不忍再勸。

    但在裴炎跪在宮道之后,他也放下茶盞,從小秤處起身,與裴炎一道跪在宮道上。

    ——裴炎是李唐之臣,他也是。

    “裴相,韋尚書,你們何至于此??!”

    劉祎之有些無奈,“而今天后掌權(quán),你們此等行為,與自尋死路有什么區(qū)別?”

    劉景先眼觀鼻,鼻觀心,雖未與裴炎一同出列,但手里的茶盞也放下了,余光環(huán)視著周圍群臣,大有若群臣跟隨,他亦會從小秤上離開之意。

    而他身邊的郭正一,態(tài)度也是如此,倆人視線撞在一處,有片刻交接,又很快分開。

    裴炎與韋思謙之后,更多的朝臣從小秤上起身,宗室們更是果決,紛紛離開天后賜下的小秤,在裴炎韋思謙身后的空地跪下,其態(tài)度再明顯不過,誓與李唐共存亡。

    劉景先于郭正一見此,也從小秤處起身,一左一右跪在裴炎身側(cè)。

    小秤之上,只剩下一小撮天后所提拔的心腹仍在上面。

    但那些心腹并不堅(jiān)定,左顧右盼,面上心虛得厲害,此時留在小秤上,便意味著接受天后的施恩,贊同天后篡奪李唐江山,這顯然李唐臣子該干的事情,更不是世代身受李唐之恩的臣子干的事兒。

    雖說他們受天后所提拔,才有今日之榮耀,但往上推個一兩代,他們的父輩都是太宗時期的臣子,但凡在太宗時期當(dāng)官的人,沒有一個不念著太宗皇帝的好,哪怕太宗皇帝已過世多年,世間仍流傳著關(guān)于太宗的傳說,根深蒂固,無法磨滅。

    所以當(dāng)他們坐在小秤上才會度日如年,支持天后,是為榮華富貴背叛了太宗皇帝,背叛了自己的父輩與家族。

    天后將宮苑里的sao亂盡收眼底,更將眾人反應(yīng)看得一清二楚。

    ——與太宗皇帝相比,她的根基還是太淺,哪怕天幕說了一遍又一遍她會登基稱帝,但是支持她的臣子依舊寥寥,甚至那些支持她的心腹此時也坐立不安,深受良心的譴責(zé)。

    可笑的良心。

    天后吩咐上官婉兒,“收起小秤與茶水。”

    【武皇的手段與心機(jī),由此可見一斑。】

    【世人罵她不知廉恥,先事太宗,又勾引高宗,她毫不放在心上,甚至還能把自己在太宗身邊的事情拎出來警告朝臣,你們所攻擊的,我全然不在乎,而你們所在乎的,正是我可以施舍的。】

    【鐵鞭,鐵錘,還是匕首,任君選擇?!?/br>
    【借給太宗馴服烈馬之事來敲打朝臣,讓他們看清自己的位置,她不是太宗與高宗,沒有那么好性?!?/br>
    【她是武曌,一個前所未有的華夏史上的唯一正統(tǒng)女皇帝,她知道自己在與什么做斗爭,也做好了遺臭萬年的心理準(zhǔn)備,所以殺幾個朝臣,滅幾個家族,對她來講,不值一提。】

    天幕之上,如狼似虎的衛(wèi)士們沖進(jìn)府邸,女人的尖叫聲,孩子的哭喊聲,男人的求饒聲,聲聲不重,聲聲凄厲,而后畫面一轉(zhuǎn),行刑場上血流成河。

    天幕之下,九州為之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人顫著聲音開口——

    “這、這也太狠了!”

    “是啊,怎能動不動就抄家滅族的,這跟暴君有什么區(qū)別?”

    “還是太宗皇帝好,太宗皇帝就不會這樣。”

    “被太宗皇帝委以重用的魏征,聽人講之前是廢太子李建成的幕僚,太宗皇帝登基之后也沒為難他,不僅不為難他,還多次采納他的意見,待他如上賓?!?/br>
    “這才是圣明皇帝的作為,哪能跟天后一樣,別人反對自己,就把別人全殺了?”

    “再說了,她本來就得國不正,是竊國之賊,別人反對她很正常,要是沒反對,那才不正常?!?/br>
    丞相裴炎眉頭緊鎖。

    ——他是先帝臨終前托付江山的顧命大臣,旁人怕,他不能怕。

    于是他跪在宮道上,身體筆直得像是雪中的松柏,寧折不彎,風(fēng)霜不懼。

    眾多朝臣心里雖畏懼天幕之上的天后殘暴手段,但在裴炎的帶領(lǐng)下不曾退讓半步,一是法不責(zé)眾,二是丞相如此,他們也不好意思退縮。

    同朝為官,同受李唐俸祿,他們雖做不到裴炎敢以性命為代價的直言不諱,但也不愿做有辱門風(fēng)體面之人,裴炎跪,他們便跟著跪,同氣連枝,同生共死。

    上官婉兒眼皮微抬,瞧了瞧拒絕天后好意的朝臣宗室,讓小宮人們?nèi)ナ帐耙慌缘男〕优c茶水。

    韋香兒瞧了一眼外面的朝臣宗室,又飛快收回視線,拉了拉李顯的衣袖,讓他不要在這個時候胡亂說話。

    ——他們夫妻倆可不是天后心尖尖上的太平公主,沒有是任性妄為的資本。

    李旦也往外瞧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瞧過之后便收回視線,心里有感慨,可并不多。

    在這個風(fēng)雨飄搖阿娘執(zhí)意登基的時候,多說多做,便是多錯。

    至于阿娘是登基為帝,還是改國號為武周,那都是三兄該cao心的問題,與他關(guān)系不大。他是藩王,只要安安生生做一個富貴閑人便好了。

    外面鬧得動靜這么大,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到,太平跟著眾人往外瞧,好奇外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當(dāng)看到sao亂的領(lǐng)頭人是裴炎與韋思謙,而身側(cè)之人是郭正一與劉景先時,她的眉頭不由得蹙了蹙。

    這幾人皆是肱骨之臣,是阿耶托付江山的顧命大臣,在天幕一遍又一遍昭告未來的阿娘會篡奪李唐江山時,他們帶頭反對阿娘再正常不過,若他們都不站出來,那才是李唐江山氣數(shù)已盡。

    可他們這般行事,必會激怒阿娘,激怒阿娘的下場再明顯不過,不是抄家,便是滅族,阿娘留下殘暴罵名,而李唐江山也就此喪失棟梁之才。

    太平公主看了一會兒,斟酌片刻,回頭對天后道,“阿娘,這些人著實(shí)不識趣兒,為了幾句虛無縹緲的話便要死要活,沒得丟了顧命大臣該有的風(fēng)度。”

    “要女兒說,還不如把他們?nèi)口s走,省得讓阿娘看了心煩?!?/br>
    “虛無縹緲的話?”

    天后一眼看穿太平的心思,不動聲色問,“若天幕之語并非虛無縹緲呢?”

    太平公主心里打了個突兒。

    ——作為備受阿耶寵愛,自幼長于李唐皇室的嬌公主,她與那些朝臣宗室一樣,都不曾料到她的阿娘會篡奪李唐江山,更不曾料到,阿娘會這般直白問她這種問題。

    太平公主秀眉微蹙,沒有說話。

    韋香兒扯著李顯的衣袖,把頭垂得更低,生怕天后留意到他們。

    李旦想開口打圓場,但又不知如何接話。

    ——這樣的問題連二娘都不知如何作答,更何況遠(yuǎn)不及二娘的他?

    氣氛陡然陷入焦灼。

    天后淡淡收回視線。

    “天幕之語怎是虛無縹緲?”

    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中,上官婉兒不急不緩開口,“貞觀之初,太白星便屢現(xiàn)于白晝,太史為之占卜,曰女三昌。彼時又有童謠,曰當(dāng)有女武王者。”

    “是以,太宗皇帝冤殺李君羨?!?/br>
    上官婉兒道,“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而天幕之語,也并非虛妄?!?/br>
    “婉兒?”

    這番話幾乎把支持天后登基擺在明面上,太平臉色微微一變,回頭看向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輕搖頭,示意太平不要觸怒天后。

    太平面上一寒,冷冷收回視線。

    “天幕之言并非虛妄?”

    天后靜靜瞧著蒼穹之上的天幕,面上不辨喜怒。

    “正是?!?/br>
    上官婉兒頷首,“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1”

    “可惜,這些朝臣宗室不懂這個道理?!?/br>
    上官婉兒瞟了一眼靜跪在宮苑中與天后僵持的眾人,溫聲說道,“既然不懂,便不該在天后面前礙眼?!?/br>
    “來人,將這些人全部趕出去,不許他們冒犯天顏?!?/br>
    上官婉兒乃天后身邊最為心腹之人,沒有人比她更懂天后的心思,她剛開口,衛(wèi)士們便應(yīng)聲而去,將滿院的文臣武將與宗室請出庭院。

    裴炎跪了太久,起身時蹌踉了一下,離得近的劉景先與韋思謙連忙伸手扶他,“裴相當(dāng)心?!?/br>
    “老了,不中用了?!?/br>
    裴炎扶著兩個人的手,才堪堪站穩(wěn)身體,“可再怎么不中用,這把老骨頭也是李唐江山的。”

    這話不吉利得很,劉景先眼皮微抬,“裴相慎言?!?/br>
    “有什么慎言不慎言的?”

    裴炎輕搖頭,不甚在意,“為大唐而死,是我的榮耀。”

    天幕之上,女聲仍在繼續(xù)——

    【所謂大唐風(fēng)骨,大唐榮耀,在武皇的鐵腕鎮(zhèn)壓下蕩然無存?!?/br>
    裴炎:“……”

    怎么可能蕩然無存!

    殺了他一個,還有無數(shù)的大唐朝臣站出來!

    太宗皇帝浴血奮戰(zhàn)打下來的江山,怎能這般被天后竊取!

    但天幕之音不會受任何人的心情而影響,無論他心情好壞,天幕的景象仍在上演——

    【當(dāng)然,這都是很后期的事情了,那時候的武皇大權(quán)在握,不容置喙,有這樣的舉動再正常不過?!?/br>
    【言歸正傳,咱們繼續(xù)聊剛?cè)雽m的武皇。】

    天幕之上,年輕的天后在一旁伺候筆墨,太宗皇帝批閱完奏折,抬手一揮,“召徐婕妤?!?/br>
    “圣人召徐婕妤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