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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綾羅夫人在線閱讀 - 綾羅夫人 第35節

綾羅夫人 第35節

    就在她鼓著氣想怎么上天的時候,喬安也進了書房稟報傅綾羅的安排。

    喬安捂著嘴偷笑,“傅長御這是生怕您名聲有損,她這差事確實辦的漂亮。”

    雙珠戲龍,傳出去往后誰敢再說他們家王上不行!

    紀忱江手下狼毫一頓,面上沒甚表情,淡淡瞥喬安一眼,“那今日你就在寢院里,替我叫水。”

    喬安傻眼了:“這怎么行!我,我聲音跟王上也不一樣啊。”

    他立刻就想跑。

    紀忱江一句話止住了他要捂肚子竄稀的沖動,“堂姊對紀家分支了解不少,廖夫人應是三皇子的人,圣人年紀大了,三個皇子大概也有不同心思,你仔細盯著些。”

    喬安知道,盯人的事兒有衛喆,可他老子娘三下五除二替他將媳婦定下來了,是紀家分支女娘。

    嘿嘿,他確實挺想跟熙夫人討教下,未來媳婦的消息。

    頓了下,喬安才反應過來,“那王上您怎么辦?”

    寢院里‘侍寢’,探子又不瞎,書房總不能還有人。

    “我自有去處。”紀忱江緊著處理邊南郡那邊的政務。

    待得處理完,他先回寢院換了身衣裳,趁著倆夫人還沒來,叫人送了一壇子竹葉青,并著府醫加了極為養身藥材的醬rou,從后窗離開,沒了身影。

    衛明不敢瞞著跟傅綾羅的談話,跟忠心沒多大關系,主要衛明太清楚傅綾羅的性子。

    這絕不是個小狐貍,那是披著狐貍皮的小狼崽子,說不準哪個沒注意的空檔,就能一爪子把人心肝都給掏出來。

    衛明跪在紀忱江面前,“王上,我師父雖然犯了大錯,可他戰場上拼來的功勞還在,對我和阿喆都有救命之恩,他就剩這么一點血脈了,我們拼了命也得還這個情。”

    “阿棠性子與尋常女娘不同,說不準比紀阿姊還要悍性些,若她想不明白,求王上放她一條生路。”

    紀忱江聽得一肚子納悶,“我何時勉強她過?還是王府里誰給了她委屈受?”

    他這大眼都還沒多瞧那小女娘幾回呢,先給他摁個強取豪奪的名聲?

    衛明不敢直白了說,也不能不說,低著頭問:“倘若阿棠一心想要做個女主君,離了咱這些人瀟灑去,您愿意嗎?”

    紀忱江面色冷淡,愿意就見鬼了。

    “她離了我,離了阿孃,還有你們這幾個cao著當爹心思的,還能當主君?要有這份出息,傅家就不會吞她的血rou。”

    “更別提亂世一起,覬覦她的豺狼虎豹,憑傅翟留下的那幾個護衛和女婢能攔得住誰?”

    “人是我救回來的,我就是不動她,也不能眼睜睜看她找死,你當我天天閑的沒事兒干?”

    衛明心想,豺狼虎豹您不也算其中一個嗎?大話說的倒是好聽。

    可話不能這么說,衛明只能笑著討饒:“我也知道,這不是拜請王上想想法子,我們幾個確實下不了狠心。”

    紀忱江想了想,將來要伴他左右的狐貍,他來教導也是應該,他心硬。

    加上傅綾羅這明顯撂挑子的舉動,令紀忱江毫不猶豫進了她的屋。

    寧音從外頭回來,才發現娘子表情不大對,也沒去寢院,只叫阿彩過去帶著武婢們在外頭伺候。

    這會兒已經過了晚膳時候,寧音費盡了心神,也沒能叫傅綾羅多吃幾口菜,正苦口婆心勸著。

    “娘子,去歲的衣裳你穿著都晃蕩了,再這么瘦下去,一陣風都能吹跑了你,回頭大風里我一個錯眼沒盯住,豈不是得嚇死?”

    寧音用簽子扎著寒瓜往傅綾羅跟前湊,“你稍微吃一點,也算心疼心疼我的臉面,前幾日漿洗的老媼問我,是不是太久不做針線繡錯了針,把襦裙腰肢地方,兩片快縫一起了,叫我鬧個大紅臉。”

    傅綾羅被寧音逗得直笑,無奈是真沒胃口。

    她吃下那片寒瓜,笑著敷衍寧音:“大不了回頭起了風的時候,你在我腰上栓根繩兒。”

    含笑的聲音贊同道:“這法子不錯,還能省下個風箏錢。”

    趴坐和歪靠的主仆倆,差點被紀忱江的調侃給嚇死,倆人猛地扭頭看靠近床榻那邊的窗戶,動作快到脖子都發出響聲。

    紀忱江閑庭信步走近,含笑注視著傅綾羅瞪圓的漂亮眼睛,“小心著些,脖子和腰肢差不多細,扭斷哪個都叫你的女婢心疼。”

    寧音:“……”您這話聽著,我心不疼,脖子疼。

    她趕緊下了軟塌,惴惴不安立在一旁。

    王上從窗戶進來的,這不管是地方還是姿勢,都不大對啊!

    王上不該夜御二夫人么?怎的來了娘子屋里?

    不是惱了娘子的安排,要過來算賬的吧?

    傅綾羅緩過神,也有點差不多的猜測。

    她下意識就著跪坐姿勢板正身子,露出乖巧神色,“王上,您怎么來了?若有事吩咐綾羅,叫喬阿兄來喊我便是了。”

    紀忱江自在地坐在她對面,將酒和泛著香氣的油紙包放下,“我還能叫得動傅長御?你煞費苦心給我安排好名聲,我自當親自過來謝謝你。”

    主仆二人:你猜我們信嗎?

    傅綾羅在外頭要臉面,私下里還是更注重實在,蹬鼻子上臉后該有的服軟姿態,她非常習慣。

    聞言,傅綾羅面色不變,只聲音更添恭敬,“伺候王上,忠心主君,本就是綾羅該做的,是本分,當不得王上道謝,您萬不必跟我這么客氣。”

    “也有道理。”紀忱江從善如流點點頭,語氣笑意更甚,“但本王禮賢下士,善待下屬也是出了名的,不能將旁人的好當做理所當然,不如就跟對旁人一樣,與你喝一場酒,謝你伴君左右吧。”

    “我,我酒量不好……”傅綾羅心下愈發忐忑,王上是不是在嘲諷她捋老虎須了?

    寧音猛點頭,對對,不好,也就半壇子南地最烈的火燒云。

    紀忱江不說信與不信,他是真好奇,傅綾羅為何見他和不見他差別這么大。

    今日先弄明白這件事不遲。

    不愿意身上一直刺痛,紀忱江對寧音吩咐:“你……”

    傅綾羅趕緊攔,“王上!”

    紀忱江星眸半垂,目含審視,不說話。

    傅綾羅喏喏道:“我酒品不好,喝多了會打人,讓寧音在屋里伺候,也免得我以下犯上,犯下大錯。”

    “原來如此。”紀忱江理解地點點頭,本來他只想叫寧音站遠一點。

    現在嘛,他抬起眼皮子掃寧音一眼,慢條斯理道:“傅長御思慮周全,正巧我還缺點勇猛的痕跡,你出去吧。”

    寧音:“……”她說什么來著!

    第28章

    傅綾羅不會虧待自己, 墨麟閣占地也不小,她選了挺大一間偏房,大約有紀忱江寢殿一半面積, 分了臥房和外間。

    臥房門口置著錦繡夏夜的屏風,外間的軟榻上燃著上好的鎏金燈盞, 將紀忱江的劍眉星眸和屏風上的錦繡芙蓉照得分毫畢現。

    傅綾羅微微偏著頭看屏風, 心底實說不出哪個更好看。

    紀忱江目力極好, 自然能看得出傅綾羅不自在。

    他只好整以暇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問:“又哆嗦?”

    傅綾羅立刻挺直腰板, “沒有。”

    紀忱江挑眉:“還怕我?”

    傅綾羅搖頭:“沒有。”

    “除了沒有你還想說點別的嗎?”紀忱江替她也倒了杯酒, 耐心解釋,“竹葉青, 后勁不算大, 以臨南郡天露釀造,比一般竹葉青甜些, 嘗嘗看。”

    傅綾羅怔忪低頭,確實還想說點啥:“這是酒盞?”

    她不知天露是什么,可盛酒的器具, 說杯, 委屈了面前這半片瓠狀的凹形荷葉紋瓷器, 這簡直是個大碗。

    “不敢喝?”紀忱江從進門起,聲音始終溫和, 此刻說話也沒多少氣勢。

    傅綾羅咬了咬舌尖,端起碗:“綾羅先干為敬。”

    她一口悶了碗里的竹葉青,本以為會有燒灼氣息從嗓子眼直下, 膽氣也好從胃里蒸騰而出。

    但喝完她才發覺,真是甜的, 味道也不沖,有點青梅釀的意思。

    這酒更像是一汪溫泉柔柔撫慰她的心腸,讓她能不那么緊張,放松靠坐下來。

    紀忱江又給她滿上一杯,“多喝點,你不必怕,我不會勉強一個女娘作甚。”

    傅綾羅人還很清醒,但她一喝酒就上臉,臉頰似是新出的胭脂被隨意涂抹,紅得凌亂。

    紀忱江含笑看她,目光溫和得與欣賞屏風沒甚區別。

    他已過了那個興奮勁頭,即便這小女娘能令他食欲大增,他也能控制自己。

    即便如此,傅綾羅還是不大習慣被他注視,低頭用手指緊捏著酒碗,小聲問:“那我少喝點行嗎?”

    “可以,但我建議你多喝點。”紀忱江笑道,沒像以前那樣怕嚇著她便垂眸,依然盯著她,“喝得少了,我怕你挨罵的時候嚇哭。”

    傅綾羅手指捏得更緊,為什么要罵她?

    再勇猛的名聲也不用他作甚,累得都是她和熙夫人誒。

    他就只想對她做避火冊子里的事情,已經熟讀房中術和《大樂賦》的傅綾羅非常篤定。

    就像她小時牙疼,只能眼巴巴盯著甜食,盤算何時牙一好,定要狼吞虎咽吃個痛快。

    傅綾羅滾紅著臉,腦子里因那幾本書而通黃,這沒嘗過rou滋味的兒郎,能不惦記著將細皮嫩rou的蒸炒煎炸?

    紀忱江不緊不慢打開醬rou油紙,從袖口抽出把刀,緩慢卻動作利落地切成小塊。

    隨后拿過寒瓜旁的竹簽,扎在醬rou上,遞給傅綾羅。

    “我與你說過多少次,我脾氣不錯,想知道什么,你盡可問我,有事沒事折騰你那不大的腦袋瓜子,鉆牛角尖,只將自己折騰得能把自己當風箏放,可有半分用處?”

    傅綾羅沒想到紀忱江伺候人跟懟人一樣麻利,腦子一抽,沒去接簽子,低頭惡狠狠把rou給啃了。

    兩碗酒下去,催生點點膽氣,傅綾羅也敢懟回去:“王上是南地的天,您脾氣好與不好,要作甚都無人敢置喙,我就算問了又能如何?”

    她緊緊抓著酒碗:“脾氣真正好的人才不會說自己脾氣好,您看我何時說過自己能言善辯?”

    紀忱江唇角笑意加深,活似她沒置喙過似的。

    這小嘴兒確實能說,聲音也好聽。

    傅綾羅自己以為自己惡狠狠的,但頂著如花紅玉面龐,鼓動著櫻色小嘴兒,梗著脖子軟聲辯駁,倒叫讓人請她吃點別的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