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松子并不會開花,只能長成樹(二更2k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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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亭被阿歡塞進(jìn)袖子里關(guān)小黑屋關(guān)了半天,怒火已經(jīng)接近臨界點。 他從出生起,就是欺負(fù)別人的那一方。可如今意識被祭祀的妖術(shù)硬塞進(jìn)松子殼里,別說調(diào)動靈力,根本連人類的形態(tài)都不復(fù)存在。 生著悶氣的野生松子在桌面上滾了圈,仿佛翻了個身,背對著阿歡。 阿歡哄他半天,也沒得到回應(yīng)。 修澤好心想幫女孩一把,索性屈指搭在唇邊,輕咳一聲:“你知道嗎?松子可以炒起來吃。” 阿歡正雙手搭在桌子邊觀察鬧別扭中的松子賀蘭,聞言,也抬起頭來:“好吃嗎?” 賀蘭果然上鉤,垂死病中驚坐起,暴跳如雷轉(zhuǎn)過來:“你管他好不好吃!” “味道自然是不錯的。”修澤慢悠悠道,“先用小火慢炒,輔以……”他將炒制過程娓娓道來。 阿歡聽得入神,無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修澤循循善誘道:“幻境中的傷害皆不作數(shù),若實在想嘗嘗,不如由孤來炒給你吃。”他手腕一轉(zhuǎn),掌心燃起一簇淡藍(lán)色的妖火。 松子賀蘭以人類聽不到的超高分貝無聲尖叫。他發(fā)現(xiàn)這倆狼族兄弟壞得很,一個以無腦的撒潑打滾來迫使別人妥協(xié),另一個則擺出副純良面孔騙人! 狗東西,你的臉和心腸一樣黑! 好在阿歡姑且算是位有良心的小徒弟——況且她思考了一下,一顆松子也嘗不出什么味道——黑發(fā)的女孩兒搖搖頭,拒絕了男子的提議。 修澤遺憾地熄滅妖火。 天色漸晚,用完客棧伙計送來的晚膳后,阿歡也有些熬不住。她這會兒和五六歲的凡人孩童毫無區(qū)別,走了大半天的路,累得不行。 只是睡前還記得貼心地給桌子上的松子賀蘭鋪了塊軟墊,將他從野生松子,變成商鋪里賣的純天然無公害高級松子。 女孩小手托著下巴,左右端詳了一陣,自覺安排得十分妥當(dāng)。這才心滿意足地踩著小凳子爬上床,給自己蓋好被子,還細(xì)心地塞好被角,然后閉上眼睛,圓滿睡覺。 順帶把白天睡了太久以至于現(xiàn)在精神得不行的小狼崽本崽拋棄在床角徹底不管。 修宴:可惡哇! ****** 清晨醒來后,阿歡坐在床上發(fā)了好一會兒呆,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 萬能的修澤早已替她準(zhǔn)備好清水與毛巾,阿歡給自己洗完臉,準(zhǔn)備幫賀蘭也擦擦松子殼的時候,卻看見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 小女孩神情呆滯地揉了揉眼睛。 然后又揉了揉眼睛。 可無論她怎么揉,看見的都是在清晨柔和的陽光照射下,放著軟墊的桌面上,那一顆小小的、飽滿的野生松子—— 裂開了。 說裂開也不太恰當(dāng),準(zhǔn)確來講,是發(fā)芽。只有新生的一片嫩芽,點綴著新鮮的綠色。 阿歡手中打濕的毛巾“啪嗒”掉到地上:“賀蘭,你綠了。” 賀蘭有氣無力:“歡,這是你的錯。” 阿歡:“是嗎?”她不是很理解這一切是如何發(fā)生的。 賀蘭自然有自己的考慮。 雖是進(jìn)入幻境,只要意識仍在,到他的境界,哪怕沒有實體也能以神魂調(diào)動靈力。況且他完全不知道對方目的,困于浮游夢中,也沒有意義——更重要的是,那個老妖婆祭祀還給他套了個惡搞般的松子殼。 只可惜賀蘭琢磨了一晚上,也沒找到幻境任何破綻。若是法修或許會有破解思路,可賀蘭亭是純劍修,思維方式和劍刃一樣直。換言之,只會以力博力。 所以他決定先從吸納靈氣、變身松子戰(zhàn)神做起。 浮游夢中的靈氣流動和現(xiàn)實一般無二,甚至更精純充沛。只是松子之軀太過渺小,他用整晚時間所吸納的靈力,對比從前,只如滄海中的一滴水。 靈力又走完一個周天時,賀蘭看著阿歡安靜睡顏,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忘記告訴小姑娘,松子并不會開花,只能長成樹。 一旦浮現(xiàn)這個念頭,思維節(jié)奏就徹底被帶跑。而這導(dǎo)致的結(jié)果是——他用一整晚時間所聚集的靈力,被盡數(shù)拿來,令松子殼將將發(fā)出一支新芽。 不對吧。從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考慮跟發(fā)芽有關(guān)的事情吧!? 可惜此時后悔已是無用,賀蘭晃了晃腦袋上的嫩芽,語氣疲憊得仿若一夜間閱遍滄海桑田:“小歡兒,你自己出去玩吧。” 而他,只想一個人無聲自閉。 阿歡只好一個人跑到街上閑逛。 逛著逛著,看見聞人翊坐在樹蔭下的石階,手中握著一把花,不知道在做什么。花的品種和昨日聞人欣摘的那一束差不多,只是更新鮮,還沾著晶亮的露珠。 聞人翊也注意到阿歡在看自己:“小孩,你過來。”是清越冷質(zhì)的音色。 女孩乖乖走過去,眨眨眼,等對方講話。偏聞人翊再沒有說什么,只低下頭,認(rèn)真研究手中那一束花。 來往的人群不時將視線投向二人。他們彼此也許并未覺得,可在旁人眼中,他們確實有些相像的。如墨的黑眸天生帶著幾分冷意,連神情也是,如出一轍的面無表情。 天光時分的太陽已經(jīng)有些曬,阿歡站了會兒,往樹蔭下挪了一點。然后又挪了一點,挪得離聞人翊越來越近時聽見對方問:“如何?” 阿歡悄咪咪停下小動作,小臉神色冷淡:“什么?” “我編的花環(huán)。” 阿歡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間男子手中的花束變了模樣。 花環(huán)以淺粉和淡藍(lán)色的花為主,稍稍點綴了其它色澤,看起來活潑,也討喜。 阿歡沒什么藝術(shù)審美,不太會評價。但和賀蘭相處這許久她學(xué)到最有用的知識就是面對年長男性哄著便是,于是小女孩說:“好看。” 研究一早上的成果得到肯定,聞人翊眉目舒展了些。他隨即想起聞人欣對待孩童的樣子,可抬起手,半天也沒好意思摸摸對方的頭。最后也只淡聲道:“多謝。” 很快,阿歡就知道聞人翊編花環(huán)的目的何在。 因為她蹲在路邊研究小花時,一抬頭,便看見聞人欣戴著花環(huán)朝她跑來。 “小阿歡!”年輕的女子仿佛開心極了,生動的笑意從眉梢一直到唇角:“我送你一支花喔!” 阿歡把手背在身后,搖搖頭。她不喜歡路邊摘來的花。可以選擇的話,她要自己種的花,自己看著它發(fā)芽。她的小木劍、她的貓貓,她的雪團(tuán)子。只在屬于她一個人的時候,才是有意義的。 “為什么不要呢?”聞人欣拉過她的手,將細(xì)心除掉所有花刺的枝莖放入女孩手中,“花很好看,會讓人心情變好,我也想要你開心呀!” “為什么?” “因為你很可愛,我很喜歡你。”聞人欣笑瞇瞇地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小阿歡,你讓我覺得很親切。” 那是因為我們身體里流著相似的血脈,阿歡在心里這樣想。她沉默著,看看手中的花,看看聞人欣奔向她哥哥的背影。這個人好像總是很開心,笑容燦爛,像冰原從未出現(xiàn)過的日光。 阿歡想把手中不屬于自己的花枝扔掉,可最后,卻是緊緊攢在手中,低頭跑回了房間。 小小的女孩手腳并用爬上椅子,看著發(fā)芽的松子,從淡粉色的小花上揪下來一片花瓣。 像外出搜羅寶物的勇者滿載而歸,從所有財寶中,選出最喜歡的一樣,分給城堡中等候自己歸來的公主。 “賀蘭,”女孩趴在桌子上,小小聲和松子說,“我分你一片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