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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為吾妻擇良婿/吾妻瀟瀟灑灑的那些年 第43節

    待這些人漸漸走遠,布赫又對青嵐笑道:“這下可放心了?”

    青嵐這才點頭答應。

    她實在太想知道父親與布赫之間究竟有何聯系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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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陷害

    ◎......◎

    待進了家門, 布赫直接領著青嵐到了他的書房,盔甲也來不及卸就在抽屜里一通翻找,很快便找出一張泛黃的紙給她看。

    上面所繪的紋樣與那柄匕首上的裝飾一模一樣。

    他見青嵐的目光凝在那張紙上移不開, 便笑呵呵地說了聲“隨便坐”, 自己就走出去了。

    青嵐越瞧心越涼,她本不愿相信父親會和北顏軍的某個將領有不尋常的關系,此刻卻不得不有所聯想。

    她將那張紙放到布赫的書案上,往四處隨意打量了一番。見那暗漆的書案上端端正正擺了一張紅色灑金的紙。

    不逢年不過節,誰會用這種紙寫字。青嵐好奇,便湊近了些。

    雋秀的簪花小楷寫了些器物的名字,“白玉錯金鑲寶石碗一只”、“白玉達摩插屏一個”、“桃枝紋金杯一只”等等, 原來是份禮單。

    她剛要移開目光,卻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便趕忙將那張紅紙拿近了嗅嗅,又細細端詳上面的字體。

    就是那種她一直在尋找的妖冶魅惑的香味,那筆跡也和父親那封疑似是密信的筆跡如出一轍。

    那封信她翻來覆去地看了幾百遍不止, 那筆跡已是深深地刻在腦子里, 那人寫字雖是秀麗,然若仔細觀察, 便能發現其挑彎鉤的地方常顯腕力不足, 寫長橫的時候又稍有些用力過猛。現下同眼前的這筆字一比,幾乎可以斷定, 這兩者乃是出自一人之手。

    書房外, 腳步身傳來。

    布赫換了身寬松的細布袍子, 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著, 后面裊裊婷婷跟著一個十八九歲的漢人姑娘, 手里托著茶盤。

    二人進門, 裹起一陣微風,一股香氣幽幽,飄然而至。

    青嵐嗅到這氣味,目光便定在那姑娘身上,呆愣愣打量了她許久。

    那姑娘梳著少女的發髻,腰肢纖細,胸脯豐盈,一副俏生生的面孔更是嬌美動人。

    那姑娘被她瞧得似是有些不舒服,抬頭看了看布赫。

    布赫卻笑著沖她點點頭,似乎是讓她不必擔心:“這位是大景來的申通事。”

    又對青嵐道:“顏芝是我的丫鬟,申通事莫非認識她?”

    青嵐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便向顏芝行了個禮:“顏芝姑娘,請問那上面的字可是姑娘所寫?”她指了書案上的紅紙。

    另外兩人順著她的手看了看。

    “回申公子的話,的確是奴婢寫的。”顏芝點頭。

    青嵐覺得一口氣凝在胸口:“......那姑娘可曾抄了這樣一首詩給大景的某個人?秋風清,秋月明......何如當初莫相識。”

    顏芝原還客氣地微笑著,聽她念到這首詩,目光便漸漸凝滯,轉頭看向布赫。

    布赫靜靜地聽著,眼中微光閃爍,嘴角漸漸浮起暖融融的笑。

    “這首詩她替我抄過,抄給薊州衛的沈將軍……之前我幾次探問,你都不肯透露,不如我問得再直白些——足下可是沈將軍的后人?”

    雖是問話,那語氣卻是篤定的。

    青嵐心里仿佛有什么懸著的東西咚地落了地,雖不知是好是壞,但總算是確定的了。

    “正是,家父正是您口中的沈將軍。”

    人家既已如此肯定,她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

    顏芝本還有些疑惑,聽他們這么一說,又驚又喜地把手一拍:“我們老爺這么多年一直掛念著沈將軍,今日竟然見到了沈公子!”

    布赫卻是搖頭,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瘦削單薄的肩膀,如冰如玉的脖頸。

    “怕不是沈公子……而是沈小姐。

    “沈將軍從前常同我說起兒女的事。他家里有一女一子,兒子不喜舞刀弄槍,鎮日只與書卷為伴,他便將閨女當了兒子養,教她武功騎射,日后也好放心地讓她嫁人。后來他又說,閨女嫌拳腳粗魯不常練,卻是騎射俱佳,也不枉費他一番心思……”

    他轉而看向青嵐:“今日在獵場之上,我看得清楚。若沈將軍也在場,當是十分欣慰了。”

    青嵐從他的口中聽到父親評價自己的話,眼前又浮現起父親笑吟吟的面容,一陣酸澀驀地涌上來。

    什么嫌拳腳粗魯,父親知道她是偷懶、不肯下功夫,也常常責備她。不料他跟朋友聊起她的時候,居然還替她遮掩著。

    他一直都是如此,總是挑了她各種各樣的毛病督促她改,卻又聽不得外人說她半句不好。

    “正是,您猜得不錯。小女青嵐,見過將軍。”

    她睫毛翕動,壓住一陣濕潤,改行了萬福禮。

    一抬頭,卻見布赫也極鄭重地向她行了一禮。這想來是有父親的原因在其中。

    話已說開,布赫請她坐下,才慢慢將他與沈望的過往講給她。

    布赫見到沈望的那一年,他年方十二。

    時年戰亂不斷,大景與北顏的戰事正處膠著,庫河城之內幾個王子又為了爭奪汗衛殺得你死我活,害得許多百姓沒了生計。

    布赫跟隨他的漢人母親逃亡到大景,輾轉到了薊州衛。他們人生地不熟,盤纏將將用盡,母親又病倒了。母子倆每日饑一頓飽一頓,委身破廟暫避風雨。

    有一日他上街買吃的,被人搶了錢袋,他死死追著那人不放,卻被那人的幾個同伙圍上來一頓痛打。

    “......我記得當時有人要來勸,還有人要去報官,那些人就說‘他是賀族人的野種,你們誰家沒有親人死在賀族人手里,你們還幫他?’便再無人肯幫我。

    “我那時蜷在地上,眼前鮮紅的一片,身上已經說不清是哪里疼。我還以為再也回不去見我阿娘了。這時候沈叔來了。我那時候已經看不太清楚,就覺得他一身锃亮的盔甲,騎在一匹極高大的馬上,威武得像天神下凡。

    “他用鞭子抽了兩個打我的人,那些人一下子就散開跑了。他要把我抱到馬上去,有個跟著他的兵還要攔著,說‘沈大人,他是賀族人’。沈叔就笑了,說‘是呀,這是我侄子,你們不知道吧,我們家有一半是賀族人’就把我放到馬上去了。”

    布赫平靜地講述著,眼眶漸漸泛了紅。

    “后來我才知道,救我的可是薊州衛的指揮僉事沈大人。那條街的人自從聽說我是沈大人的親戚,待我都親善了許多。沈叔帶我去治了傷,給我娘請了大夫,又給我找了活計,借銀子給我們母子找住處,后來還教我些功夫防身......

    “若不是沈叔相助,我恐怕早被人打死或是同我阿娘一起餓死了,還哪會有今日。”布赫似乎心緒澎湃,話語里帶著溫度,看青嵐的眼神也甚是親近。

    青嵐聽得入了神。

    父親做僉事的時候,她還年幼,這些事她根本沒聽說過。眼下聽布赫這么一說,覺得父親好像就在眼前一般,心里潮乎乎的。

    “我們老爺在薊州一住就是六年,”顏芝笑道,身子往前一湊,擋住了兩人的視線,“后來,老太太身體不好了,想回大顏,老爺這才回來了。”

    青嵐抬頭看了看顏芝,覺得這侍女雖然笑得親切,看她的眼神卻總好像帶著幾分防備。

    “聽您的意思,”她探身繞過顏芝,對布赫道,“您與家父一直有聯系,那您讓顏芝姑娘寫那封信的意思是?”

    布赫點點頭:“我和沈叔一直通信,但謹慎起見,從不落款。我在西邊混出些名堂后,大汗召我回庫河,我還曾借著休沐之名回過薊州,與沈叔見了一面。那時兩國雖已停戰,暗中卻常有些你來我往,我既受沈叔大恩,便思報答。所以我與沈叔約定,若有威脅薊州的大事,便以字驗傳訊。

    “方才那首詩,是我前些日子寫給沈叔的。想必你也猜出來了,那些信是有些玄機的。我得知了一些薊州衛的事,要借此告訴沈叔。”

    青嵐聽罷,搭在炕桌上的手不禁握緊了:“您方才說您寫信給家父,從不落款?”

    布赫答得篤定:“從不落款,且都是顏芝代筆。事關沈叔與我的身家性命,故慎之又慎……為何有此一問?”

    青嵐身子一沉,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了下來。

    “果然,有人蓄意陷害家父……”

    而那人不是布赫。

    作者有話說:

    今天體力差點,感覺下章吧,下章可以到了

    第49章 顧昔堂

    ◎......◎

    青嵐便將師父所說的, 有人以布赫的名義寫信給父親,那信又被衛衙門截獲的事告訴了他。

    “豈有此理!”布赫一掌拍到炕桌上,茶湯四濺, “沈叔為薊州衛鞠躬盡瘁, 這些人竟然用如此陰損的伎倆對付他……”

    他一陣忿忿過后,又趕忙來問她:“對了,之前你在大汗面前說沈叔出關遇襲,是怎么回事?”

    青嵐被他一問,覺得心底里一處才結成的血痂又忽地一下被揭開來,痛楚不亞于從前。

    她雖看得出布赫與父親頗為親近,卻尚不能完全信任他, 便只講了那些寫進奏報里的事,卻只字未提她懷疑父親仍在人世。

    布赫聽罷, 神色很是凝重。他與顏芝對視了一眼,半晌才道:“怕是我害了沈叔。”

    見青嵐疑惑,他這才解釋:“你看到的那首詩是我給沈叔的最后一封信里的, 我在信中說我得到消息, 有顏國的細作混入了薊州衛的新兵之中,但這個細作的使命尚不清楚。正巧我剛領了所謂外圍巡防的差事, 每隔一段日子就巡查一次, 便在信中與沈叔約定在端午后一日到達墨月嶺,由沈叔假設埋伏, 逼那細作出手。按你所說, 沈叔既抓了那提前放箭的人, 想必是已判定那人便是細作。

    “我當時見有人放箭, 以為此計已成, 便帶人撤走了。竟不知沈叔會在回城途中遭人埋伏……”

    經他這么一說, 青嵐對那日的許多疑問一下子得到了解釋。難怪父親當日出城,只帶了少數幾個校尉以及那幾百個近兩年垛集的新兵。

    “那會否是其他北顏的人馬突襲?”青嵐心急問道。按出事的地方遺留的痕跡來看,北顏軍嫌疑最大。

    布赫略一回憶便搖了搖頭:“不會,我們回去的沿途并未見到成隊的人馬。況且,那一陣大汗的病情急轉直下,世子怕有人趁機作亂,對靠南一帶的所有人馬,都派了心腹嚴密看管著。我領的那個所謂巡防差事,只不過是帶著些老弱兵卒走走過場而已。”

    青嵐聽他說著,心就一沉。所以,那些所謂的痕跡恐怕也只是某人的障眼法而已。

    父親早年南征北戰,又為官多年,難免得罪人。這三百多新兵戰力想必極差,若對方訓練有素且事先設下陷阱,哪怕十幾二十人也可能將他們一舉擊潰。所以僅憑目前的線索,還無法推斷是何方勢力所為。

    青嵐沉吟良久,突然抬起頭來:“既然有人冒將軍的名義寫信給家父,恐怕此人是知曉當年將軍與家父這段淵源的……不知這樣的人有幾個?”

    “我也想到了這一層,只是當年沈叔常來照拂我,我有事也常去衙門找他,故而那些年在衙門里待過的,甚至我做工那處的掌柜、伙計、熟客應當都是知道的。”

    青嵐嘆了口氣。的確,若有人蓄意陷害,哪怕只是聽說了父親與布赫的關系,也可以大做文章,這個范圍也是太廣了。

    兩人一時沉默。

    顏芝見他們發愁,便張羅著讓他們用飯。青嵐與布赫都早就餓了,肚子里有了食,精神便好了許多,布赫也像是打開了話匣子。

    他問青嵐喬裝改扮千里迢迢來到這里是否是為了查探父親的事,青嵐赧然笑了笑,他卻是滿眼的欣賞。后又問她在驛館住得可還習慣,李大人和其他人待她如何,手里則不停地給她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