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澤看了自己父親一眼，也沒有說話。

    顧念撥開人群走到謝寒身邊，低頭看了他一眼，抬起頭道：“你們應該注意到了，這次污染爆發的速度并不算快，這是一個低級的污染核心，危險性不高，沒有必要這么著急。況且他不一定就是污染核心。”

    在聲音響起的時候，顧念就感受到了污染爆發，比上次第三精神病院的要慢，應該是一個e級污染核心。

    而且她其實并不覺得謝寒是污染核心，一來能夠分裂出幾十個人格抵抗污染的人，她相信對方的心智足夠堅定，二來謝寒這樣的人如果真的絕望到了那種程度，絕對不會只是一個e級污染核心。

    跟著過來的小道士覺得顧念說的很有道理，也跟她站在了一起，鼓起勇氣幫忙說話：“對，對啊，你們不能亂殺人的。”

    然而周圍的異能者卻完全沒有退步的意思。

    一個人冷哼一聲道：“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是萬一呢，如果他真的是污染核心，我們現在不解決，后面會越來越麻煩。”

    “對，這個時候不能婦人之仁，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我們也是為了你們好，趁著現在污染核心剛剛進入成長期，我們必須盡快動手，不然他會越來越強大。”

    說著就有異能者帶頭圍了上來。

    顧念擰眉，正要說話，一直沉默著的謝寒忽然開口：“你走吧，別說你救不了我，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會感謝你的。”

    這話說的就很白眼狼了。

    顧念都被氣笑了，她沒好氣道：“別自作多情了好嗎，誰說我要保護你了？我只是想知道幸福值如果低于零是不是真的會被抹殺，滿場也就你一個離死最近了。再者說了，萬一你不是污染核心，殺了你我自己的幸福值說不定往下掉呢，那我到底圖的什么？”

    話音落下，正要圍上來的異能者紛紛停住了腳步。

    對啊，幸福值這個東西，一聽就很正能量，他們如果真殺錯了，自己的幸福值會不會往下掉？如果往下掉了，是不是真的會被抹殺？

    反過來看，如果不殺謝寒，對方的幸福值只有零，只要再降低一點，就可以驗證那道機械聲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兩相比較，怎么選擇就很明顯了。異能者們心思各異，就算真的想動手，也不愿自己是第一個，最終兩方僵持了下來。

    最后異能者們退了一步，表示人可以暫時不殺，但是謝寒必須隨時在大家的視線中，這樣萬一有異動，就可以第一時間動手。

    氣氛暫時緩和了下來。

    所有人聚在一起，開始商討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樂園不同于一般地方，這里的準入標準非常嚴格，外面一圈高高的圍墻，里面到處都是監控攝像頭，基本不存在有人偷偷跑進來的可能。

    也就是說，污染核心有很大可能是樂園內的人。

    但樂園內的人在進入之前全部都經過了細致的排查，就連異能者，也都確認過他們的社會背景，也不可能是他們。

    討論來討論去，竟然完全沒有頭緒。

    而這時有人注意到了跟在顧念旁邊的小道士，一個之前調侃過小道士的人指著他道：“對了，在污染爆發之前，這個道士說什么這里是大兇之地，讓我們趕緊離開。他肯定知道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朝小道士看了過來。

    小道士面皮薄，有些緊張地點點頭：“我，我是說了，卦象顯示這里怨氣深重，是大兇之地，不宜久留，所以我才讓你們離開的。至于會不會有污染核心，這個我確實不知道呀。”

    當即便有人反對道：“不可能！這里開工之前我們專門請了人來看過，難道你一個小道士還能比大師更厲害？”

    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命這種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更何況關系到身家性命。他們在開工之前就找了不止一撥人算過，這里分明是風水極好的福地，怎么會是什么大兇之地。

    大廳內的人紛紛點頭，這件事他們都是知道的。

    小道士張了張口，可他分明連算三次，都顯示這里是有問題的啊。

    見小道士說不出什么，更加不知道為什么這里會出現污染核心，眾人便只當他是個坑蒙拐騙的騙子，不過恰巧撞上了而已。

    小道士有些沮喪，眼巴巴看著顧念問：“你也不相信我嗎？”

    之前就是對方從人群里把自己解救出來的，后來還救了那個輪椅上的小哥，這是個好人。小道士第一次下山，很希望自己能得到認可。

    顧念還不知道自己得了張好人卡，她有些無奈道：“我信不信有用嗎？你不是說你那個能力只看你自己？”

    關鍵這小道士似乎還是個實心眼，她信不信的都沒用。

    小道士恍然，一臉感激地道：“多謝點撥，小道明白了！”

    修道本是修心，他只要堅定自己的道心就可以了。

    顧念：“......”

    她點撥什么了她怎么不知道？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驚叫了一聲：“我的幸福值怎么變少了！”

    同時不少人都發現，自己的幸福值減少了。

    顧念第一時間看向了謝寒，然后發現他的幸福值并沒有變化，竟然還是零。再看小道士，對方的幸福值也沒有變化。

    小道士也朝顧念道：“你的幸福值也沒有掉哎。”

    大廳中的驚叫聲此起彼伏，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異樣。

    立即有人道：“你們三個的幸福值為什么沒有變化？”

    他的聲音中帶著嫉妒與憤怒。雖然這次幸福值掉的并不多，不至于到危險值，但如果大家都掉也就算了，憑什么有人不掉！

    這不公平！

    矛頭瞬間轉向了顧念三人。

    顧念環視了一圈，發現這些人的幸福值掉的有多有少，大部分都只有一兩點，偶爾有幾個掉的多一點，但也沒有超過五點。

    回想著這些人剛才的表現，顧念低頭看了一眼時間。

    距離污染爆發到現在，剛好一個小時。

    顧念聲音平靜道：“我們的幸福值沒掉，是因為我們沒有害怕，沒有感到‘不幸福’，至于你們為什么會掉，那就要問你們自己了。”

    “現在距離污染爆發剛好一個小時，幸福值很有可能每小時都會根據每個人的心情進行調整，會不會升高并不清楚，但如果你們覺得‘不幸福’，那之后大概還是會繼續掉的。”

    眾人頓時恐慌起來，害不害怕這根本是難以控制的，誰被困在污染區會不害怕啊。即便按照每小時掉1點來算，那一天也會減少24點，更何況還不知道其他地方會不會扣幸福值。

    可還沒等慌起來，又立即想起來如果這會兒太害怕，那豈不是感受到了“不幸福”？那等下一個小時還得繼續掉啊！

    一時間眾人紛紛努力讓自己擠出笑臉，表情頗為滑稽。

    盡管已經努力控制了，可等下一個小時到來的時候，大部分人的幸福值還是多多少少都掉了些，甚至有些人比之前掉的還多。

    之前指責顧念的人陰沉著臉，他這次竟然掉了5點！

    他隨手拿過機器人托盤上的酒，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或許喝醉了就好了，喝醉了就不會感到害怕，幸福值也就不會掉了。

    有人看到了這一幕，立即也想到了這個辦法，直接搶了一瓶酒就準備喝，可還沒等喝下去，就震驚地指著剛才那人的頭頂。

    “你，你的幸福值又變少了！”

    他分明記得剛才對方的幸福值還有75點，就在剛剛，一瞬間就變成了65點，竟然一下子就少了10點！

    而在幸福值變化的前后，對方唯一做的事就是喝了一杯酒。

    而這時方才端著托盤的機器人發出聲音：“您一共消費10點幸福值，承蒙惠顧，歡迎下次再來哦。”

    剛準備效仿那人喝酒的人趕緊將自己搶來的酒又放了回去，心里不由慶幸，還好自己動作慢，還沒來得及喝。

    唯有剛才被扣分的人發出了無能怒吼。

    眾人的心頭籠罩上了一層陰霾。他們有一種不好的猜測。

    既然喝酒要扣除幸福值，那喝水要不要呢，吃東西要不要呢？按照這個扣法，他們根本堅持不了多少時間！

    必須想辦法增加幸福值，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顧念也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幸福值在幸福之城似乎被當作了一種通行貨幣。

    其實仔細想想，這和樂園的準入標準似乎有些相似。都是只有幸福的人才能入住，不幸的人則被驅逐。

    而污染區的規則又和污染核心的執念有關，難道說這次的污染核心是曾經被驅逐出樂園的人？

    但顧念又總覺得有些不對，現在他們雖然弄明白了幸福值減少的原因，卻還沒有找到幸福值增加的辦法，還不能做出定論。

    不過至少有了些眉目，可以先排除掉一種可能。

    顧念拜托小道士照看一下謝寒，自己去了謝正國那邊。

    這次的污染核心等級不高，異能者們本身就不是很害怕，因此幸福值掉的并不多，對于出去的事還是比較有把握的。在謝正國的重金許諾之下，他們并沒有離開，而是依舊履行著保鏢的職責。

    顧念在不遠處被攔下。

    她干脆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些線索，過來問一問。”

    聽到她有線索，謝正國揮了揮手，讓她過去，滿面笑容道：“顧治療師，聽說你之前就進過兩次污染區，不知道這次又發現了什么啊？”

    周圍的人頓時豎起耳朵。

    顧念說了自己的猜測，問道：“我想問一下，樂園中間有沒有曾經入住，但是后來又被驅逐出去的人？”

    謝正國很快給出了答案：“沒有。”

    他們這些人本就是多重篩選出來的，能夠入住就說明基本沒有問題，而樂園也是剛剛才徹底建成，他們入住都還不滿一個月，這么短的時間不至于發生重大變故，也沒有人被驅逐出去。

    顧念得到了答案，也并不失望，道謝之后便離開了。

    等她離開之后，謝正國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盯著謝寒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又淡淡轉開了視線。

    顧念回來后，小道士連忙問：“怎么樣？”

    顧念搖搖頭：“沒有發現。”

    小道士“啊”了一聲，連忙道：“沒關系的，污染核心本來就很難找，咱們現在還有時間。”說完忽然想起謝寒的幸福值只是個孤零零的零蛋，又趕緊補救：“你放心，我們兩個都會幫你的。”

    他關心地問：“你餓不餓啊，要不我買點甜點給你吃？”

    謝寒沉默地看他一眼，搖頭。

    然后小道士忽然瞪大了眼，“你你你，你的幸福值增加了！”

    謝寒頭上的零蛋竟然變成了1！

    顧念先是好奇地看過去，等意識到這幸福值是怎么增加的之后，又生起氣來。為什么剛才她幫了這小子那么大的忙他都不感謝，小道士就是問了句要不要吃甜點，他的幸福值就增加了？

    顧念出離憤怒了，她直接一巴掌兜上了謝寒的后腦勺。

    咬牙切齒道：“你過分了啊！”

    然后就看到謝寒腦袋上的幸福值變成了2。

    顧念沉默了。

    謝寒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