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紈身子往后一仰，應(yīng)激般地抬高了分貝：“……你別靠那么近！”

    賀準挑眉一哂，被酒精熏過的大腦不經(jīng)思考脫口而出：“你又不是女孩子，還怕我非禮你不成？”

    輕飄飄的一句玩笑話，卻聽得唐紈渾身一僵，面色白了白，抿嘴垂眸看向別處，低聲說：“……是我聞不了你身上的酒味。”

    賀準不動聲色地端詳著他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眸中閃過一絲了然，繼而開口說：“抱歉。”

    唐紈站起身，“賀總，你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聽著他陡然見外起來的稱呼，賀準仰頭微瞇起眼：“這么晚了，你怎么回？”

    唐紈錯開視線：“打車啊。”

    賀準睜眼說瞎話：“這附近深夜不好打車，我這兒有間客房，你要是不嫌棄——”

    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我不習(xí)慣在別人家留宿。”

    賀準定定地看著他，笑了笑說：“行，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

    到家已是后半夜，小唐彌又被接去了奶奶家，少了童聲稚語，小七十平的兩居室內(nèi)顯得冷冷清清。

    唐紈簡單沖了個澡，被溫水蒸去一身疲乏，擦著頭發(fā)回到臥室，不遠處床頭柜上，手機屏幕無聲地亮著微光，正悄然熄滅。

    他走過去挨著床頭坐下，拿起手機解鎖后點進微信，最上方是賀準幾秒前發(fā)來的消息，簡單四個字：到家了嗎？

    唐紈把毛巾頂在腦袋上，盯著屏幕默了一兩秒，同樣簡單地回過去：到了。

    對面很快就顯示正在輸入，發(fā)過來一句莫名其妙的：葡萄確實很酸，不怪你。

    唐紈無意識地抿了下唇，打出兩個字，想了想又刪除掉，最后索性摁滅屏幕，將手機丟去一旁不再看。

    周一，鉑曼研發(fā)部迎來一件堪稱改朝換代般的爆炸新聞，經(jīng)蘭致總部討論，從組織架構(gòu)上將一部二部徹底合并，統(tǒng)稱研發(fā)中心，并由賀準擔任鉑曼總經(jīng)理一職，兼研發(fā)中心總監(jiān)。

    消息一經(jīng)傳出，二部若干手握職權(quán)的小領(lǐng)導(dǎo)坐不住了，合并之前，二部整體實力雖然不具備與一部抗衡的資本，但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在鉑曼大多數(shù)人眼中，一部考核制度嚴苛，二部相對要安逸許多，如今合二為一，就意味著一部分人要被統(tǒng)一且嚴格的考核制度優(yōu)化。

    而那些拿著高薪尸位素餐的小領(lǐng)導(dǎo)們，是首當其沖會受到威脅的。

    除此之外，同樣感到震驚的還有唐紈。

    從匡海山走時的口風(fēng)來看，這件事在未公布之前，恐怕只有兩邊的高層以及賀準是第一知情人，而就在幾日前，這個人還曾勸說唐紈重回一部，冠冕堂皇地說著尊重他的選擇，如今看來，不過是上位者耍弄底層打工人的把戲罷了。

    整整一上午，研發(fā)二部都被一股絕望而又緊張的氣息籠罩著，畢竟未知的就是恐怖的，那些安逸慣了的人，尚摸不準新領(lǐng)導(dǎo)的行事風(fēng)格，人心一度惶惶。

    這種事向來也是有人憂愁便有人歡喜，最快樂的，莫過于賀準的新晉迷弟姜磊了。

    午飯時刻，唐紈被他拉著又與曾杰三人湊成了一桌，對于上午剛接收到的天大好消息（在曾杰和姜磊看來），他們更想知道唐紈此刻的心情。

    “都看著我干嗎？”唐紈撂下筷子，面色不虞地睨著身旁幾人。

    他心情不太好，沈嬌看出來了，恰如其分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上周五晚，是你送賀總回去的？”

    似乎也并沒有很正確地轉(zhuǎn)移。

    曾杰夸張地哇哦了一聲，“還有這茬兒呢？”

    畢成精準切入重點：“這么說，你已經(jīng)知道賀總家住哪兒了？”

    姜磊緊隨其后：“賀總家大不大？”

    “……”唐紈蹙眉：“你們什么毛病，追星呢？”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曾杰摸著下巴，思緒開始天馬行空地亂飛：“好像一提賀總你就不高興，莫非你跟他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過節(jié)？”

    畢成醍醐灌頂，拖著長腔哦了一聲：“這難道就是你當初不肯回一部的原因？”

    唐紈黑臉道：“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領(lǐng)導(dǎo)，我跟他能有什么過節(jié)？”

    曾杰哎喲喲地怪叫：“一說你還炸毛了，這還沒過節(jié)誰信啊，難不成，是因為賀總搶了你研發(fā)頭號男神的位置？”

    唐紈橫他一眼，“滾滾滾。”

    “行了。”沈嬌終于再度開口，“玩笑一兩句得了，別過分。”

    曾杰繼續(xù)嘴賤：“你怎么老護著我們紈紈，真看上了直說啊，咱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跟畢成等著喝你倆喜酒。”

    他話音剛落，斜后方陡地響起一道聲音：“在聊什么？”

    一桌子人同時悚然一驚，誰曾想竟是說曹cao曹cao到，傳言中已經(jīng)榮升鉑曼總經(jīng)理的賀準居然會現(xiàn)身員工餐廳，此刻正立在半米之外，眉眼含笑地看著他們。

    幾人異口同聲：“賀總好。”

    “嗯。”賀準闊步踱近，目光狀似不經(jīng)意地掃過唐紈的臉，問曾杰道：“剛聽你說喝喜酒，誰要結(jié)婚了？”

    曾杰本是滿嘴跑火車，卻被領(lǐng)導(dǎo)聽了個正著，沒法子只好從實招來：“賀總，我開玩笑呢，說沈嬌跟唐紈。”

    賀準幾不可聞地勾了勾唇，眸色卻沉郁下來，目光遞向兩位主人翁：“沒看出來，你們兩個是一對？”

    沈嬌快速接過話：“別聽他胡扯，我跟小唐只是普通朋友。”

    曾杰卻越發(fā)起勁：“你倆不是大學(xué)同學(xué)嗎，現(xiàn)在又在同一家公司，還都是單身，真的不考慮考慮對方嗎？”

    “原來你倆還是大學(xué)同學(xué)。”賀準瞅向唐紈，兩人四目相對，一個似笑非笑，一個抿唇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