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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女技術員[穿書] 第119節

    周毅笑道:“不僅僅是待遇,咱們這些年的基礎都在這里,而且我們這群人在一塊共事好些年了,也有些情分在,沒什么大的調動的話,大家可能覺得處一起挺好的。比如你,不也是不愿意離開漢城國棉一廠嗎?”

    他這樣說,沈愛立也能理解,退一步想,這是大家混熟了的地方,真有什么事,也有人搭把手,并不一定比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就好些。

    心里也退了再勸大家的打算。

    許姐舉杯和大家道:“為了咱們能聚在一起,喝一杯好不好?期待咱們下回在京市,還能看見愛立!”

    “好!期待下一回愛立再來!”

    一片歡聲笑語中,大家完全意識不到,這次的飯,會成了散伙飯。

    周一的組會,大家都等待黎主任給他們下一步的指令,卻完全沒有想到,等來的是項目中止的消息。

    不亞于晴天霹靂,畢竟下一步就能投產。雖然上一次梅子湘就給他們打了預防針,但是這一次真是臨門一腳,只是一句話的事了。

    黎東生也很遺憾,沉聲告訴大家道:“這是紡織科學院給梅同志下達的指示,現在科學院這邊資金申請不下來,很多項目都在被迫縮減,院長說咱們這邊大小雙刺輥投產效果很好,這次的試制任務就算完成了。”

    簡單理解,就是上面不撥錢了,他們搞不成了。

    黎東生又安慰大家道:“我們的三刺輥已經搞出來了,等后面形勢好轉一點,就能再啟動投產。對我們自己來說,確然已經順利完成了這次的試制任務,其他的不是個人的人力所能解決的。”

    不僅是這一個項目資金的問題,現在就算是他們這邊確定可以投產,也不會有幾個棉紡廠敢于引進。

    每一次新機器投產,都得配套相關的一套技術培訓.維修.機器跟進,這些現在都沒法保障,黎東生隱隱覺得,不說他們多刺輥試制小組,就是整個高速梳棉機研發團隊,最后的輝煌,可能都止步于上次大小雙刺輥的全國投產。

    說到這里,黎東生站了起來,和大家道:“下面我正式宣布,多刺輥試制小組已經圓滿完成任務!感謝大家,在這十多個月時間里的辛苦付出,雖然有遺憾,但是我相信,我們研發出來的三刺輥梳棉機,早晚會進入棉紡織工業的視野,希望大家在接下來各自的工作中,仍舊能夠保持這一階段奮爭上游的勁頭,我期待大家在未來取得更好的成績。”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就地解散,徐春風不無傷感地想,他不過剛將沈愛立視為對手,還沒有做出來什么東西,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十一月初五,沈愛立將自己帶不走的生活用品,都送給了宋春華一家,八月的時候,部隊送來了宋春華丈夫的撫恤金,一家未來幾年的生活不是問題。

    沈愛立還給她們留了通信地址,小亞知道她要走,撲在她懷里就哭了起來,“姨姨,等我長大了,就去看你!”

    沈愛立摸摸她的頭發,“小亞要好好讀書,以后給姨姨寫信好不好?”

    小姑娘哽咽著道:“好,我以后給姨姨寫信。”

    宋春華也拉著她說了好些感謝的話,“大妹子,這一年要不是你,我們孤兒寡母的怕是都過不了這個坎,真是謝謝你。老天可憐我,把你送來了。”

    沈愛立抱著她道:“大姐,不要說這話,也是咱們的緣分,好好帶著孩子過日子,等以后回漢城探親,也去我家坐坐。”

    “哎,好!”

    沈愛立要趕下午的火車,沒有多留,宋家母子三人將她送的老遠,才回去。

    和來的時候不同,這一回回去,試制小組的成員都到車站來送她,徐春風也赫然在列,和她道:“沈同志,希望我們還有再切磋的機會,很遺憾這次你不能多待。”

    他最近的態度轉變,沈愛立也看在眼里,并不準備再和他計較一開始的不愉快,笑道:“其實你的分梳板方案大有可為,徐同志可以再往后面深耕,我想我們后面還會再見的,期待徐同志的進步。”

    徐春風向她伸出手,輕聲道了句:“謝謝!”

    沈愛立略略回握住,“不客氣,回見!”

    又朝大家道:“感謝大家這一段時間的照顧和幫忙,希望大家多多保重,要是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難,給我寫信,我一定會力所能及地幫忙!”

    李婧文和許滿莉都上前抱住了她,極為不舍地道:“以后到京市,一定要來看我們!”

    沈愛立答應了下來,等坐到座位上,仍朝著窗外,和大家揮手。心里想著,也許這一別就是永遠,未來的十年動`蕩中,個人的命運沉浮,誰也說不準。忽然有些傷感起來,但她知道,未來的路縱然艱辛,但陪伴在她身邊的不僅有家人.朋友,還有她心心念念牽掛著的愛人。

    這一程,他們風雨與共。

    第149章

    又是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沈愛立到漢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鐘。

    一個人苦哈哈地拖著行李往出站口去,上火車的時候,七八個人送她,壓根沒發現行李這么重,她都懷疑自己能不能拖到公交站?

    有點后悔沒提前和mama說聲,讓她來接一下。正在苦惱著,就聽到一聲“愛立”,聲音里的熱切,像裹挾著一股熱流一樣,直往沈愛立的心口上撞,抬頭望過去,就看見鐸勻站在那邊,朝她揮手。

    愛立的眼睛,忽然就濕潤了起來。當這個人真得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那些日日夜夜被掩蓋起來的思念,忽然就像被白雪覆蓋的草種子一樣,立即破土而出,瘋狂地往上攀升,所有的委屈和想念在此刻都化作了晶瑩.溫熱的眼淚。

    樊鐸勻見先前還有些垂頭喪氣的人,聽到他的聲音,眼睛就亮了起來,不過一瞬,又紅了眼眶,還抬腳想朝他跑過來,可能行李太重了,拖著行李,眼淚吧嗒吧嗒地看著他。

    樊鐸勻心里一急,忙和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就跑進去幫她拎行李。

    他一走近,沈愛立就朝他身上一撲,紅著眼道:“鐸勻,真好,你竟然回來了!”

    樊鐸勻被她撞得險些往后一踉蹌,心里也有些酸脹,忍不住微微用力,將人抱緊了些。十一個月的分離,有時候半夢半醒間都是她的身影,想著她吃的好不好,身體有沒有不舒服,有沒有受新同事的排擠?

    會不會突然又消失不見?等再見面的時候,已經不是他的愛立了。每每想到這,他就一個人對著黑漆漆的床頂發呆一夜,不敢再進入夢想,怕會做類似的噩夢。

    感受到姑娘臉上的溫度,樊鐸勻才有一點真實感,這是他的姑娘。低聲道:“我的愛立,好久不見!”

    后面站著的工作人員,有些看不過眼,咳了兩聲提醒他們,沈愛立忙反應過來,抬手抹了眼淚,想到這是六十年代,大家表達情感的方式還很含蓄,松了手,后退了一步,臉有些微紅地道:“咱們先回家吧?先去我媽那!”

    樊鐸勻伸手替她擦拭掉臉頰上還掛著的淚珠,應了聲:“好!”把她腳邊的行李拎了起來。

    沈愛立手上松了,心里也松快了很多,悄悄拉著他胳膊,有些嗔怪地問他道:“鐸勻,你回來的事,怎么一句都沒和我提,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啊?你不是說要去一趟京市看看jiejie嗎?”

    樊鐸勻也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溫聲笑道:“她拍了電報,讓我一個人不要過去,說等你什么時候有空,再帶你一起去。”其實jiejie的原話是,“你一個人不要來了,愛立不來,你也不用來!”

    沈愛立啞然,圍著他看了一下,發現將近一年沒見,他好像瘦了一點。輕聲問道:“鐸勻,你這一年是不是忙著趕進度,吃了不少苦啊?”

    她眼里的心疼,讓樊鐸勻微愣,忙道:“愛立,沒有,就是那邊飲食有些吃不慣,回來就好了!你冷不冷?今年冷得早,這兩天可能要下雪。”

    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一副針織手套給她,“jiejie給你寄過來的,還有一些其他小東西。”

    是杏色的手套,像是手織的。沈愛立立即戴上,在他眼前晃了晃,高興地道:“你看,還挺好看,回頭我也給jiejie寄點東西過去,她上次還給我寫信,問我倆什么時候領證來著。”

    樊鐸勻微微垂眸,望著她笑問道:“那愛立覺得什么時候合適?”拎著行李的手心不由微微捏緊,泄露出他此時內心的緊張。

    就見身旁的姑娘,仰臉笑望他道:“鐸勻同志,你覺得什么時候合適呢?”

    樊鐸勻想說,自然是越快越好,但是到口的話卻成了,“看愛立同志的意愿,我尊重你的想法。”又忍不住輕輕補了句:“我的調任還得等領了結婚證以后,才會下來。這次請假回來的理由是,回漢城領結婚證。”

    說完,輕輕看了愛立一眼,見她低著頭,像是有些為難的樣子,心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急了些,她可能沒做好準備,正準備開口說自己是開玩笑的。

    就見愛立面帶為難地點頭道:“哦,那為了不欺騙組織,咱們這回也只能生米煮成熟飯了,我明天就去向單位打申請報告。”

    又問他道:“你那邊呢?”這個問題沈愛立在火車上就想過了,看他口是心非的,存心做為難的樣子逗逗他。

    樊鐸勻的嘴角快咧到耳根一樣,忙不迭地道:“我這邊單位已經蓋好了章,就等愛立同志了。”

    沈愛立不由對他側目,這人一句也沒提,要不是她剛隨口提起多美jiejie的話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問她。

    簡直被他氣笑了,捶了他一下道:“樊鐸勻同志,你這人真是別扭,老實說想領證不行啊?不行嗎?”

    又不滿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鐸勻,你下回可不準瞞著我,咱們有事就說,有想法就提,不然我還當你沒這想法呢!”

    樊鐸勻躺槍,她之前說想多享受戀愛時光,他可不就不敢提,剛才不過是借機壯膽,試試她的態度。

    沒想到她正等著自己開口!

    倆個人到家的時候,沈玉蘭還沒下班,愛立自己去洗漱換衣服,樊鐸勻自覺生火做飯,等飯剛做好,就聽愛立在房里喊他,“鐸勻,過來幫個忙!”

    樊鐸勻忙過去,一進屋就聞到淡淡的皂香,像甜桂花的味道。見她正彎腰擦著濕漉漉的頭發,面色潮紅,一雙杏眸像氤氳著水汽,越發顯得唇紅齒白。秋衣外頭,套了件寬松的薄毛衣,彎腰低頭的時候,隱約勾勒出一點曲線,正赤著腳穿著一雙棉布拖鞋。

    許是剛洗完澡的緣故,樊鐸勻覺得她整個人都是溫熱.嬌軟的,像是有什么聲音在引誘他再往前走一步一樣。樊鐸勻微微凝了神,不敢再往下想。

    愛立見他發愣,把手里的毛巾朝他揮了下,嬌聲和他道:“鐸勻,我沒力氣了,你幫我把頭發擦干好不好?”

    女孩聲音里不自覺帶著點尾音,聽得樊鐸勻心口一顫。

    接過毛巾給她擦頭發,許是熱水熏過,她的耳朵呈現薄薄的粉紅色,樊鐸勻沒忍住,伸手捏了捏,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樣柔軟。

    愛立側頭,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鐸勻,你捏我耳朵干什么?”

    “有一根毛絮!”樊鐸勻的謊話張口就來,見愛立沒有懷疑,微微松口氣。

    沈玉蘭回來,看到自家門開著,還嚇一跳,等見到飯桌上剛擺好,還冒著熱氣的三菜一湯,心里立即就是一喜,猜肯定是愛立回來了,不由嘀咕道:“這孩子,也不提前說聲,出去一年,還學會自己做飯了!”

    正咕噥著,就見樊鐸勻從愛立屋里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條半濕的毛巾,看到她看著他,耳朵像是立即就燒紅了起來,有些尷尬地喊了聲:“沈姨!”

    沈玉蘭心里有些好笑,小倆口竟然都在,問他道:“愛立洗頭發了嗎?”

    愛立聽到聲音,忙散著半濕的頭發,就跑了出來,喊了聲:“mama!”

    沈玉蘭問道:“愛立,鐸勻,你們同一天回來的嗎?”

    樊鐸勻笑著回道:“是,我上午,她下午。”

    快一年沒見,愛立發現mama精神很好,面上神采奕奕的,眉眼間都是笑意,衣服也不再是單調的灰色或藍色褂子,而是穿了一身帶點暗花的石青色大衣,腳下是九成新的羊呢皮鞋,整個人看上去像年輕了幾歲。

    沈玉蘭放下身上的包,一把抱住了女兒,“我們的小妹終于回來了!”

    愛立也在mama脖頸里蹭了蹭,親昵地喊了聲:“mama!”真好,這樣的mama真好!她想原主要是知道,肯定也會很慰懷。

    沈玉蘭不由紅了眼眶,這兩年來,女兒明顯和她親熱很多,這樣的舉動,她都不記得上一次是什么時候,想著樊鐸勻在,忙擦了眼淚道:“快吃飯,愛立坐了一天的車,餓壞了吧?”

    臘rou炒白菜.爆炒小毛魚干.青椒炒木耳.雞蛋絲瓜湯,自家女兒自己知道,很少動手做飯,這一看就是鐸勻做的,心里頭對這個女婿滿意的不得了。覺得自家女兒真是撿到寶了,長得好.性格好不說,還又勤快又能干。準備回頭好好叮囑女兒,和人家鐸勻好好過日子。

    拉著讓鐸勻也坐下吃飯,自己去給他們盛飯。

    沈愛立和她道:“媽,我們準備后天把結婚證領了。”

    沈玉蘭盛飯的手一頓,驚喜地道:“真的啊?那后天回來吃飯,mama給你們做一頓好吃的,我明天中午就讓李嬸子陪我去買一些喜糖喜餅。”這一年來,這事一直是沈玉蘭的心結,就怕倆個孩子分開久了遇到什么狀況,現在一聽女兒說領證了,心里不知道怎么歡喜。

    沈玉蘭不知道,當初她女兒等著她領結婚證的時候,也是這種心情!

    吃過晚飯,沈愛立就和樊鐸勻回了甜水巷子那邊,不然怕明早上班趕不及。

    沈愛立發現,家里已經被打掃了一遍,她的書桌和椅子擦得干干凈凈,被褥也晾曬得蓬松舒軟,回到堂屋里,樊鐸勻正在給她整理行李。

    愛立心里忽熱潮潮的,和他道:“鐸勻,東西亂著呢,我明早起來收拾,你今天也累了一天,早點去睡。”

    說著就要過來拉人,腳下不知道被什么絆到,一時沒站穩,踉蹌了一下,被樊鐸勻穩穩抓住,皺著眉問她道:“愛立,沒事吧?”

    “沒事!”

    樊鐸勻拉著她手腕的手,忽然舍不得松開一樣,沈愛立覺得被他拉著的地方,像是起了一層薄汗,對上面前人幽暗的眼神,心思再遲鈍,也起了一點旖旎的情思。

    樊鐸勻倒像是緩過神來,忙松開了手,有些歉意地問她道:“有沒有捏疼你?”

    不想下一秒,一個軟軟的身子就撲到了他懷里,把他的脖子錮得緊緊的,在他耳邊輕聲支吾道:“鐸勻,你抱抱我好不好?我頭暈,站不住。”

    她第一次說這種謊話,還有些不自在,聲音到后面,低得像蚊蚋一樣。

    第1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