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女技術員[穿書]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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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愛立也擦了眼睛,笑道:“我就是怕我出了事,我mama擔心!”這話聽著可不怎么吉利。 李嬸子和沈玉蘭對視了一眼,忙道:“只要你堅持的住,你mama就堅持的住,你要是放棄了,你mama怎么辦呢?對不對?” 這幾年,巷子里出事的孩子也有兩三個,沈愛立以為自己這話說的很輕,在父母輩眼里,早已警惕到后面隱含的最壞結果。 李嬸子和沈玉蘭輪番和愛立說了很多她們年輕時候經過的磨難,沈愛立饒是后知后覺,也覺察出不對勁來,但是這時候為了安她們的心,也只能聽她們說下去! 倒是聽了很多好玩又驚險的故事,沈愛立記得原書里說,mama早年為了逃避家里的親事而離家出走,遭遇了兩段感情,都無疾而終,她心里有些好奇她爸爸是誰,現在還在不在國內? 但是這個問題,對mama來說,顯然是一段創傷。 等到了申城,她可以去問小姨! 到了周一,沈愛立一早就到廠里財務科領了三十塊錢的差旅費,然后乘公交車到了火車站,票已經提前由廠里買好了,她倒不用去排隊,找到候車間去坐下,工藝科的余鐘琪和田力已經在了,看到沈愛立招手道:“沈愛立,這里,這里!” 等沈愛立走過去,也看到了坐在對面的王元莉,眼底下一片青黑,一個人坐在那里低著頭,不知道想什么。 聽到沈愛立的名字,也沒有抬頭看一眼,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并不意外,在這里看到王元莉,這次出差的事是一早就定好的,只要沒有查出實際性的問題,廠里不會剝奪她這次的機會,也不會剝奪她反舉報的王元莉的! 中午十一點,去申城的火車緩緩啟動,她和余鐘琪的座位在一塊,田力和王元莉在另一個車廂。 沈愛立略微松了一口氣,不然和一個相看兩厭的人,對面坐著將近一十個小時,可不會是什么愉快的旅程體驗。 她非常期待與紡織研究院牽頭的梳棉機研制團隊的碰面,最近的不愉快,似乎都在隨著火車的啟動,而被丟在了身后。 與此同時,樊鐸勻已經轉海輪由海南到了羊城,正在候車室里等著去往申城的火車。 他看了眼手表,還有一個小時,不由又將兩天前收到的那封信拿出來看了一遍。 “小樊同志,你好!已經收到你寄來的副食品,非常感謝你的厚意!目前我的浮腫病已經在好轉,相信不久即能痊愈!我看到你的收信地址是工業局,不知道你大學畢業后,從事什么工作,一切是否順利?我即將前往申城參加紡織工業技術交流大會,預備在那邊淘換一點副食品,等回了漢城,就給你寄過去!現在國家正在發展中,物資十分緊缺,你攢這么多副食品,肯定非常不容易,再次感謝你的厚意!期待回信!祝好!” 最下面的落款是“小沈同志”! 正是這封,沈愛立自以為“周全得體”的信件,讓樊鐸勻打開的第一眼,就驚得站了起來,在辦公室里來來回回看了一下午,當天就申請前往申城參加技術交流大會,督促著局里想法子臨時買了一張前往羊城的船票! 坐在海船上的兩個小時,他都無法按捺住心情,他等了快十年,以為當年只是父母逝世以后,他心理上出現了問題,產生的錯覺,認識了一個叫“沈愛立”,又和他的同桌沈愛立完全不是一個人的姑娘,沒想到原來不是他的錯覺,真的有一個喊她“小樊”的小姑娘。 他第一次無比感謝jiejie的好意!無比慶幸自己當天沒有錯漏掉這一通電話!也無比慶幸自己沒有放棄,而是再去了一封信! 此時樊鐸勻的手忍不住又輕輕摩挲了下紙面上的“小沈同志”四個字,他在大學期間,曾給沈愛立寄了兩次信,落款都是“小樊同志”,但是沈愛立的回信,仍舊稱呼他為“樊鐸勻”,落款也是“沈愛立”。 樊鐸勻望著“小沈同志”四個字,他知道,是她回來了! 那個在巷子里,勇敢地擋在他面前的姑娘回來了! 第21章 沈愛立印象里,除了大學有一次參加“三下鄉活動”,學校統一買的綠皮火車票以外,這還是她第二次乘坐綠皮火車,而且一下子就是二十多個小時! 等火車開了五六個小時,她就覺得有點難熬了,越發體驗到未來技術進步帶給普通民眾的便利。 旁邊的余鐘琪問她:“愛立,我去買份盒飯,要不要給你帶一份?” “好,那我看著行李,麻煩你幫忙買碗粥,”說著把飯盒遞給余鐘琪,mama給她備了五個茶葉蛋,四個饅頭,一點腌制的辣椒片,她自己還帶了一點糖果和rou干。 對面坐著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同志,戴著一副眼睛,問她道:“小同志,我看你一下午都在看小說,這本書怎么樣啊?” 沈愛立的《青春之歌》還沒有看完,就帶著在路上消磨時間,聽他問,就答道:“還好,故事情節還挺好看的,您要不要看?” 老同志道:“不用,不用,我看過了,那你對書中的余永澤有什么印象?” “知識青年,挺好的。” 對面又問道:“你不覺得他思想落后、腐朽嗎?他一直鉆在圖書館里搞古籍,不關心時事,也不搞革命?!?/br> 這一個問題其實比較敏感了,沈愛立沉默了一瞬,對面的老同志似乎也發覺了她的猶疑,忙道:“隨便聊聊,你不用在意,不說了,不說了!” 到最后,語氣甚是落寞、頹然。 沈愛立忽然想到她質問王元莉,她真的是反`動分子的時候,這個答案,王元莉或者壓根沒有仔細想過,對于原主來說,卻是為了這一個答案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留下一句“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見老同志同座的正在打盹,抿了下唇開口道:“不可能所有人都搞革命,林道靜因為自己的命運而關心政治、欽佩那些解救和她一樣于水火中的時代英雄,但是余永澤因自幼環境的影響,他的志業就是想好好做學問,這是他自己選擇的一條路,只不過恰巧是亂世,青年之間的通用話語就是‘革命’!但就他本人的選擇來說,無可厚非?!?/br> 老同志完全想不到沈愛立會回答這個問題,有些錯愕,又有些感謝,啞聲道:“謝謝你,小同志!” 沈愛立搖搖頭,她覺得,或許這位老同志不是隨口問的,這個年代很多人都在尋找答案。 余鐘琪買了飯回來,老同志也沒有再和沈愛立交流,到后面兩站的時候,老同志就提前下車了,走之前看了一眼沈愛立,低聲說了句:“謝謝!” 沈愛立笑著揮揮手,“一路順利!” 余鐘琪回頭看了一眼,問愛立道:“做什么的?。俊?/br> 沈愛立搖搖頭,“不知道!”拿了一個茶葉蛋分余鐘琪,余鐘琪分了她一個皮蛋,愛立笑道:“我好久沒吃過皮蛋了!” “你要是愛吃,等回廠里,我給你帶幾個,我mama會做!”余鐘琪比愛立早三四年到國棉一廠,兩個不同科室,平時交流也不多。 沈愛立忙道謝。 余鐘琪吃了兩口盒飯,側頭看了一眼沈愛立,接著又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哎,愛立,你和元莉吵架了?。恳宦飞夏銈z別說搭話,眼睛都不帶看一下的,你倆不還是室友嗎?”顯然這個問題,她已經憋了很久了! 沈愛立手里的筷子頓了一下,想著她被舉報的事,估計下回回來就已經在廠里傳開了,就沒回避這個問題,就道:“坦白告訴你吧,我已經搬出宿舍了,就在上周六!” “為什么啊,你們那宿舍房子不還是挺好的,以前給蘇國工程師住的呢!” 沈愛立到底顧忌車廂里人多,小聲道:“我周六不在宿舍,那天早上保衛科去我房間里拿走了日記本和兩封信?!?/br> “他們查抄了你宿舍?”余鐘琪壓根沒想到,會是這么嚴重的事,忙問道:“你,沒事兒吧?” 沈愛立點點頭,“沒事,那個本子記的是主席語錄,你說他們還能管我學習最高指示不成?” 余鐘琪又問,“那信呢?” “關心貧下中農和同學關心城市無產分子!” 余鐘琪聽得都發笑,又覺得就算沈愛立說的輕描淡寫,但是這件事本質上還是駭人的,又輕輕拍了拍胸口,對愛立道:“你真是膽大,要我非嚇哭不可!” “你確定是她做的嗎?”余鐘琪往后面的車廂努努嘴,話問出來,又覺得自己問的是廢話,日記這么私密的事,除了室友有可能見到,其他人是萬不可能看見的! 喃喃道:“這是想不到,她這么狠!上次清棉一車間機械故障,我聽林青楠說是因為王元莉曠工,沒有做好和她的對接,”說到這里,問愛立道:“是不是因為她最近被批評的太多,心里不平衡,對你起了報復的心理?。 ?/br> 沈愛立搖搖頭,“不清楚?!彼朗峭踉蜃龅?,但是她也沒有確切證據,此時說王元莉的壞話,對她的聲譽并沒有什么好處。 由王元莉這件事兒開頭,兩個人好像一下子拉近了距離,轉而談起了去申城以后,去哪里玩,余鐘琪早就慕名申城第一百貨公司,言明一定要去那里好好逛逛。 火車哐當哐當,沈愛立迷迷糊糊靠在座位上睡著了,恍惚間好像做了一個夢,是她十四歲那一年,父母離婚,她跟著姑姑坐火車從上海到蕪湖奶奶家過暑假,沒想到在火車上她就開始低燒,那一次昏昏沉沉兩個星期她才徹底好過來。 她一會夢見自己在上學,幫助被校園霸凌的同學,一會又夢見mama給她做好吃的糖醋小排、松鼠桂魚。 等火車到站,天都已經亮了,沈愛立朦朦朧朧中推了推余鐘琪,“到了到了!” 兩個人從人群中擠下車,沈愛立整個人還是昏昏欲睡的,清晨新鮮的冷空氣吹得人才清醒一點,沈愛立只想立即到賓館洗個溫水澡,換身干凈衣服,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蒙著頭睡個一上午! 因為是單位統一開的介紹信,兩個人等了幾分鐘田力和王元莉,王元莉的精神似乎更差一點,不復之前的明艷,整個人耷拉著腦袋,勉力跟在田力后面。 沈愛立也能猜的到,可能廠里找王元莉談話了,她不心虛、惶恐才怪!昨天夜里怕是一夜都沒睡好! 沈愛立和余鐘琪都是各拿各的行李,王元莉狀態實在是差,她的行李就落在唯一的男同志田力的肩上。 幾個人坐無軌電車,不過二十來分鐘,就到了大會指定的地點,延慶酒店。 田力將介紹信拿出來,登記住宿,沈愛立和余鐘琪住一間房,王元莉、田力和別的單位的參會人員入住一間房。 在大堂里分開的時候,一直渾渾噩噩的王元莉,好像終于恢復了一點精神,看著沈愛立和余鐘琪道:“我今天就不和你們一起活動了,我有朋友在申城出差,我去找他聚聚!” 沈愛立當沒聽見,余鐘琪立即緩和氛圍,“好,好,那我們就不喊你了!” 等到了房間里,余鐘琪還拍拍胸口,對愛立道:“不知道怎么了,我現在對上元莉,心里都怕的很!” 沈愛立之前和她接觸的不多,平時看上去也是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不知道私下這么嬌軟,好笑道:“你比我還經不住事呢,枉你比我還早幾年來廠里,都沒鍛煉出來啊!” 余鐘琪道:“我這人吧,除了工作以外,就對吃的和玩的感興趣,廠里的事,我都不怎么注意?!彼趶S里除了科室,就是和車間工人處的比較好。 兩人一邊收拾行李,就聊了起來,沈愛立發現房間比她想象的好很多,放在未來,也能排的上四星的標準。余鐘琪早做了功課,掰著手指道:“這里離申城第一百貨公司不到三公里,離人民廣場不到四公里,還有一處古典園林、城隍廟,哎呀,真是好多,咱倆上午休息下,下午就去逛逛唄!” 沈愛立本來還想著把提案再修改下,又聽余鐘琪道:“機會難得??!下一次來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沈愛立想想也是,后面形勢越來越緊張,估摸再來申城,都要到十年以后了! 等兩人洗漱好,已經窩在床上了,余鐘琪轉過身對愛立道:“你知道吧,我在廠里遇到最離譜的事,就是張柏年!” “???他也給你造成過困擾嗎?”這個沈愛立還真不知道,看來張柏年在廠里口碑夠爛的! “不會也追過你吧?”這下輪到余鐘琪驚訝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瞪著沈愛立! 沈愛立忙搖頭,“算不上,他托元莉約我,我沒去,后來看到元莉和他一起去文化館跳舞?!?/br> 她話音剛落,就見余鐘琪小眉頭皺得緊緊的,“是最近嗎?” “嗯,上周的事?!被赝?,沈愛立就昏沉沉睡過去了! 余鐘琪沉默了好一會,準備再說的時候,就聽到愛立綿長的呼吸聲,她反倒一時睡不著了,她上個月才當著王恂和王元莉的面,說過張柏年的奇葩事,王元莉是怎么回事? 她記得自己當時和他們說過,廠里女工都說,張柏年立志要娶一個女大學生就算了,私下里卻經常勾搭剛來的女工。 其實,她還聽林青楠說細紗車間有個女工和他同居了一段時間,后來嫌棄人家沒有學歷,漸漸斷了來往,把人家拋棄了。 王元莉明知道他地底細,還把這樣一個人介紹給愛立,問題是,最后她竟然自己跟著張柏年去約會了! 在余鐘琪的觀念里,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 沈愛立一覺醒來,就聽到余鐘琪頗有怨念的道:“你睡得真香,我做了一個噩夢就醒了!” “什么噩夢???” “夢到一個大怪獸張著口,要把我吞了!”她都懷疑是睡覺之前和沈愛立聊張柏年的事導致的,可是愛立卻睡得香的很! 等兩人吃完午飯,收拾好出門,都已經下午兩點鐘了,走到大堂門口,就見穿著一新的王元莉從外面走進來,頭發梳成一股麻花辮,扎著一個藍色發圈,同色系的碎花長袖收腰連衣裙,咖色圓頭小皮鞋,臉上還涂了一點脂粉。 她本來就找的好看,稍微打扮一點,更是增色幾分,除了眼底的青色。 正面遇到,余鐘琪笑道:“元莉,你今天真好看,見到同學了嗎?” 她不問還好,一問,就見王元莉特別不耐煩地撇了一下嘴,“沒遇到,門衛說今天不在廠里!”事實上,她和申城航測局的門衛說她找漢城航測局來的葉驍華,門衛立馬就去里面找了。 但是過了不到十分鐘,就出來說:“這位女同志,葉同志說他不認識你!你看是不是找錯了人???” “怎么會呢?同志,麻煩你再跑一趟,他爸媽說已經給他寄過信了,我是漢城國棉一廠的王元莉!”想到自己和他的關系,微微咬了唇,道:“我是他的相親對象!”說完這一句,面上已經一片緋紅! 她相了很多次,這還是第一次自己這么主動,不過想到他父母出手的闊綽,覺得自己還是要積極把握住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