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女技術員[穿書] 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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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莉盯著顧如的帆布包,幾番欲言又止,一副想說又不好開口的模樣,顧如當沒看見,和序瑜一起下了樓。 剛好是要上工的時間,遇到好幾個工友,都忍不住打量顧如兩眼。 章序瑜道:“你看你,平常作個獨俠,現在這些人想知道點八卦,都不好意思上前。” 顧如卻松了一口氣。 國棉一廠在漢城是大廠,里頭分生活區和工業區,其中生產技術部門機械保全部和技術監督部的技術員都有一百好幾十人,技術部又分為工藝科和制造科,沈愛立在制造科,因為剛過實習期,目前也就拆拆一些廢舊機器,打打雜。 顧如一邊跟著序瑜走,一邊在聊天中套點信息。 到技術部,顧如按照廠區指示牌,找到了陳主任的辦公室,交了請假條后,原想去交接下工作,陳主任卻說早都說好了,讓她安心回家休養幾天,“小沈啊,你們這一批新進的大學生里,女同志中我最看好你,工藝學的好,聽說私下又攻俄文,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年輕人要分得清輕重。” 明明是安慰鼓勵的話,顧如聽在耳里,卻不由的面皮發燙,一個月35塊錢還能餓成浮腫病,她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又沒有家小拖累,她現在都懷疑整個廠里都猜到她借錢的緣由了! 卻仍舊裝作沒有這回事一樣,面露感激地道:“感謝主任對我的信任,我都明白的,以后一定注意,不會再拖我們部門的后腿!” 她知道借錢給魏正赴港的事,日后會成為攻訐原主的理由之一,但唯一的證據事實上只有她正放在帆布包里的日記本。 現在,她說沒有這回事,就沒有這回事。 陳主任笑的和藹,“別緊張,我就叮囑這么兩句!在家里好好調理調理啊,去吧,去吧!” 保衛科的小李,人長的周正又勤快,就在宿舍樓下等著顧如,一個大行李包扛在肩上,竟然一點都不狼狽,反而越顯得身姿筆挺,顧如背著個小包走在他后頭,不由感嘆,原主一葉障目,這對象要是換成小李,不僅沒有浮腫病,連吃飯都有人幫忙在食堂排隊。 想著即將見到原主mama,顧如心里多少有點百感交集,對不茍言笑的小李也沒有多寒暄兩句,花了六毛錢購了到南華醫院站的車票。 第三章 這個點,公交車上的人不多,顧如怕漏了什么重要信息,將原主的日記大致翻了下,除了家人、工作和交友,沈愛立寫的最多的是和前對象魏正的情感糾葛,兩人分手已一年,三個月前他受不了局勢,想偷渡去香港。 其實原主寄錢的時候,甚至都不清楚兩人這輩子還會不會再見面,至少在原主那短暫的一生中,她是再沒有見過這個人的。 顧如在南華醫院站下車,她知道原主家在南華醫院后面的家屬院里,院子右邊有一棵兩人合抱的皂莢樹,左邊有一方六方形的水井,但是現在看著這么多巷子,她不知道具體往哪條走下去。 問別人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家在哪?會不會很奇怪? “沈愛立!”顧如正糾結著,忽然聽到有女聲叫原主的名字,一回身就見到一男一女朝她走過來,親昵程度像是新婚不久的小夫妻,男的穿著綠軍裝,女的穿著藍白格子裙,女人近前來笑問道:“怎么站在這里,是東西太重了嗎?” 見對方一臉懵,笑道:“呀,沒認出我來,我是樊鐸勻的jiejie,這是我先生,”又朝著男的道:“快幫忙,這是鐸勻的同學,前面那條巷子第一個就是她們院子。” 顧如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已經將她的行李提了起來,往前走了。 好了,這回她也不用糾結怎么問路了。 “剛才一時沒認出來,樊jiejie幾時結婚的啊?”樊鐸勻這個名字,顧如并沒有印象,想著有可能是小學或中學的同學,就挑了一個比較安全的問題問。 樊多美一笑,臉上顯出一對小酒窩,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一把糖給顧如,“這個月,吶,吃顆糖甜甜嘴。” 顧如笑道:“謝謝樊姐,沾沾喜氣,姐夫是部隊里的啊?” “是,西北那邊的,我們過幾天就要過去。” 顧如羨慕了,這年頭最好的單位就是部隊了,由衷感嘆道:“真好!” 樊多美笑道:“以后有機會的話,你過來玩,回頭我安定了,把地址寄給你。” “啊,那怎么好意思?” 一直和樊多美夫婦道別,顧如都云里霧里的,倒是知道她和樊鐸勻是中學同學,同學的jiejie和姐夫,她也沒有多想了。 李嬸子正在打水,見院門口有動靜,還想著是哪家的親戚來了,仔細一看竟是愛立。 “哎呦,愛立回來了,咦,臉怎么腫了?”忽然想到什么,微微嘆氣道:“快家去,你媽正在家呢!”說著,朝著二樓東邊的一戶喊,“玉蘭,玉蘭,愛立回來了!” 顧如應答如流,“哎,嬸兒回頭見!” 這一套院里,住著十幾戶人家,沈家住在二樓一個小三室的房子,大概四十多平,沈家在這院子里住了有十來年了,聽見是愛立回來了,好幾戶都探出頭來喊她,“是愛立啊?”“放假了嗎?”“待幾天啊?” “是,放假,待四天呢!” “你媽前幾天還和我念叨,你三月沒回來了。” 顧如笑笑,原主因為欠債,連幾毛錢的車費都舍不得,后來得了浮腫病,更不想讓mama知道,每月的錢都是直接打到mama的戶頭上去。 沈玉蘭正在廚房里忙活,聽到外面的動靜,朝窗戶外看了一眼,就見三個月沒回家的女兒出現在了跟前,剛因欣喜而牽起的嘴角,在看清女兒浮腫的臉時,瞬時僵住了,這幾年沈玉蘭在醫院里見多了這種臉。 她知道是因為“欠吃”,她簡直想不到自己的孩子會欠吃,尤其是愛立,囁嚅著嘴輕聲道:“乖囡,怎么搞成這樣?”話一出口,沈玉蘭就紅了眼眶,想到女兒每月打過來的錢,“你吃都吃不好,干嘛每月還給我那么多錢!” “媽,我錢夠,這兩月廠里伙食不好,我不想吃,這不回來讓你給我加餐了嘛!” 沈玉蘭看到女兒帶回來的一個大行李袋,“怎么還帶了這么多東西回來?” 顧如回道:“不想放宿舍,有些人手腳不干凈。” 沈玉蘭利索地幫女兒將東西搬到房間里,又舀了一點水給愛立洗手,看到愛立虛腫的手和臉,一輩子也吃了許多苦楚的母親,還是沒有忍住眼淚。 顧如愣了一下,上前輕輕將沈玉蘭抱住,“媽,沒事,是我自己心里別扭,沒和你講,”她從小就很羨慕別人有mama的疼愛,是以在看到小說里沈玉蘭一次次為女兒尋求真相的時候,哭了好幾次。 現在,這好像是她的mama了。 沈玉蘭身子微顫,愛立小時候在曾家住了五年,等再接回家,就很少有和她這么親近的時候,輕輕吸了吸鼻子,搖頭道:“乖囡,以后每天都要好好吃飯,不要再給mama寄錢了,有什么事,要告訴mama。” “媽,我都聽你的,我好餓,家里有沒有吃的?”顧如發現這個浮腫病容易餓得快。 沈玉蘭忙擦了眼角,進房里去給女兒拿了兩塊桃酥出來,“怕你嫂子晚上餓,買來給她吃的,你先吃兩塊,爐子上燉著冬瓜筒骨湯,一會好了,媽給你盛一碗。”說著,就拿了兩個雞蛋出來,準備中午再加一個菜。 顧如咬了一口桃酥,看著沈mama圍著鍋臺轉,雖然已經五十四歲,眼角和嘴角都有了許多皺紋,但即便穿著樸實的藍布褂子和灰色褲子,卻依舊難掩美人的風韻。 沈玉蘭年輕時候因為不愿意聽從家里的安排嫁入當地的“禮教名家”,逃婚去了申城,后來在那里和一個青年產生了感情,有了沈俊平。 在三十年代,一個人可以毫無緣由的失蹤,或許是回了老家,或許是參軍,或許是出國,沈玉蘭有了身孕后,那人就不見了。 到了一九四零年,沈愛立出生,也沒有人知道沈愛立的父親是誰,早幾年的時候,沈玉蘭在申城、樂城,四八年到了漢城,就開始在南華醫院工作。而年輕的時候,沈玉蘭和民黨許多高官家屬來往頗為密切,比如愛立就在早已逃亡海外的曾家住了五年。 雖然沈mama的兩段情感都不順利,但對兒子和女兒卻付出了很多心血,“愛立”的名字也寄托了沈mama對原主的期待,希望她自立自強。 顧如一邊啃著桃酥,一邊回憶著書里對原主mama的相關描述,原主mama的社會關系和人生履歷后來也被有心人扒出來,在氛圍緊張的十年中,也被劃為左邊的對立派,但是還是要晚些,現在當務之急,是先解決原主的日記本。 看到爐子里的旺旺的小火苗,顧如有了主意,“媽,我想燒點東西,你幫我看下門,別給人看見了。” 這邊的家屬房子,灰色的廚房門朝走廊開,誰從走廊上經過,一眼就能看見別家在燒什么菜。 沈玉蘭年輕時鬧過革命,也經歷過抗戰,此時并不問女兒為什么燒日記本,只拿著一個小凳子,一把豆角,就坐到了廚房門口掐豆角。 顧如將日記一頁頁撕下來,看著小火苗越燒越旺,穿過來后,壓在心口的大石終于挪移了位置。 燒了半小時,顧如才將日記燒完,火爐上煨著的筒骨冬瓜湯早已咕咕地翻著滾兒。 沈玉蘭搬著小凳子回家,對女兒道:“這事后面再說,你下午先和我一起去醫院,找李主任看看,開點藥。” 在沈玉蘭心里,什么事都沒有女兒的健康重要。 “媽,不用擔心,這就是飲食問題,以后養養就好了。”母女兩正聊著,李嬸子拿了兩根黃瓜過來,遞給顧如道:“愛立拿著吃,這是我家媳婦mama昨天帶過來的,新鮮著呢。” 沈玉蘭現在巴不得多給女兒吃點東西,也沒有推,忙道:“還不謝謝你嬸子。” 李嬸子擺手笑道:“不值當什么,愛立是得好好養養,小時候像個面團子一樣,小臉軟糯糯的,得了什么糖果都分我家那小子一半,你們在家忙著,我得回去把菜炒了。” 送走了李嬸子,沈玉蘭一邊女兒盛冬瓜排骨湯,一邊道:“李嬸兒家的采芹前段時間來信回來,說被分配到申城的化工廠了。” 顧如愛看年代文,知道這是個好單位,“李嬸兒不高興壞了。” 沈玉蘭嘆氣道:“單位是好,就是離家要不少路,以后想見面就難了,哦,你不是有個中學同學叫樊鐸勻的,前些日子我聽說被分配到海南了,哎,怕是一輩子都回不來兩次。” 顧如知道,這個年代工作調動極難,現在還是64年呢,又不可能不要單位跑回來。 沈玉蘭怕湯太燙,囑咐女兒慢點喝,轉身又舀了一點水,把黃瓜洗干凈了,切了細細的絲,從櫥柜里拿出巴掌大小的一個玻璃瓶來,里面是香油,滴了幾滴。 “我再做個豆角燜飯,你嫂子也差不多到家了。” 顧如小口小口喝著湯,四月的天氣,喝兩口就微微出汗,望著皂莢樹的枝葉在風里搖晃,忽覺得日子就像小時候乘涼時的愜意,只不過她的小時候也是九十年代末,這是六十年代初。 第四章 “媽,這湯真好喝。”冬瓜燉的軟糯糯的,直接滑到喉嚨里,又鮮又甜,像記憶里奶奶做的。 沈玉蘭望著女兒小口地喝著湯,微微側了頭,心里很不好受,說是筒骨冬瓜湯,也就兩三根五六公分長的筒骨,上面的rou剔的干干凈凈,余下的都是冬瓜。她是真的想不到,愛立會挨餓,不說愛立在曾家住的那幾年,就是從住到這院子里來,在衣食上一直都是最富足的毛毛。 “一會跟媽去醫院里好好檢查檢查,問問你李叔叔,這要怎么補,才好的快!” “媽,家里最近緊得很,不費那錢了,我這病你還不知道嗎?這一碗湯喝下去,就好大半了,你放心吧!” “下月開始,不要再往家里寄錢了,愛立,媽不要了。”沈玉蘭說著,差點帶了哭腔。 她是顧念著兒子和兒媳,想著讓一步家里和睦,她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長大,自己苦了大半輩子,就希望兩個孩子婚姻幸福,是以對兒媳貼補娘家的行為,也就睜一眼閉一只眼。 可是萬想不到女兒餓的得了浮腫病。 她和女兒掙的錢,還全貼了不相干的楊家村人,一開始是礙于兒媳婦的面子,沒想到自從兒媳婦進門一年多來,這個口子就沒關過。 要是她自己一個人苦點,沈玉蘭也就忍了。可是連累了她女兒,沈玉蘭此時對兒媳也生了幾分遷怒。 “愛立,是mama不對,mama不該收你的錢。”沈玉蘭看著女兒的臉,心里像被什么揉碎了一樣,一扎一扎的疼,沈玉蘭紅著眼,輕輕摸了下女兒的頭,“愛立,你想吃什么,媽晚上給你做。” “媽,不急,我請了兩天病假,加上周六和周日,有四天時間呢!” “好,媽明天早上去菜市買rou,給你做紅燒rou吃。” 明明今天才穿過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一聽到紅燒rou,顧如頓覺口齒生津,好像真的餓了很久一樣,“媽,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你先去房里睡一會,等吃午飯了,媽喊你!”浮腫病不僅是餓的,還有夜里睡不好覺的原因。 沈愛立的房間很小,僅放了一張床,一張柜子和一張書桌,收拾得很整潔,床上鋪著半舊的藍白格子床單,疊的四四方方的一床小薄被,書桌上面擺著幾本書,《紅旗譜》《林海雪原》《青春之歌》《毛選》《創業史》第一部 之類。 還有一盒明信片,最早的有1927年交通銀行的一套帆船圖紀念明信片,民國時期的很多寫著“愛立小兒”,落款是一個“曾”,署名“曾”的明信片一直到1948年就沒了,最近幾年的幾張應該是愛立同學寄來的,其中還有一個海邊的椰子樹,背后只寫著沈愛立收,沒有落款人。 顧如折騰了好一會兒,有些犯困,合衣躺在床上,蓋了小薄被。 等她醒的時候,窗外暗幽幽的,外面有鍋鏟翻炒的聲音,她好像聞到了米飯的香味,估摸也就睡了一小會兒。 走到外面,就看mama在翻炒著西紅柿雞蛋,看到愛立出來,笑道:“乖囡醒啦,一會就可以吃飯了,前頭方嫂子給送了兩個西紅柿。” 李嬸子下午來送黃瓜,回去遇到了方嫂子,聽說愛立得了浮腫病,唏噓不已,李嬸子道:“愛立小時候多嬌啊,打扮得像個洋娃娃一樣,她剛來的時候,我記得玻璃珠子那么大的珍珠就綴在她的鞋上。” 李嬸子是南華醫院的老家屬了,和沈家同一批住進來,方嫂子嫁過來才五六年,只隱約聽過一點沈家的事,“不是說愛立爸爸也是醫生?” 李嬸子點頭,“是的呢,我也聽我家那口子說過,他三年前去京城開會,還遠遠地見過一次,不過二十多年沒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