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 第86節
前幾年還赫赫揚揚,如今房倒屋塌。 寒商打電話過來說,不止寒啟陽,寒翎母子這些年因為集團的事攪合得太深,也被控制起來了。 只有寒商,和他爸絲毫關系都沒有,完全不受影響。 他打電話回來,聲音疲憊,卻很愉快。 “該交的材料全部交上去了,元唐已經被踩死,沒有問題,我現在沒什么事可做了,明天就回澳洲?!?/br> 隔天早晨,許知意還在睡覺,忽然聽見輕輕的敲門聲。 她迷迷糊糊地去開門,還沒看清人,就被抱住了。 寒商身上帶著外面清晨的涼氣,把許知意壓在懷里。 許知意使勁掙扎,“你還沒換過衣服呢你就碰我睡衣你這個壞蛋……” 寒商抱著她不放,把臉埋在她頭頂。 “想你?!彼卣f。 才幾天而已。 寒商終于松開她,去洗澡換衣服,然后去廚房。 他打開冰箱翻了翻,“已經沒什么東西了?!?/br> “是啊,”許知意說,“你不是說,這幾天盡量待在家里,不要出門么?我們連外賣都不點?!?/br> 主打的就是一個待在金箍棒畫出來的小圈圈里,絕不亂動。 “好乖?!焙堂S知意的頭,“已經沒事了。我們出去吃早飯。我上次看到一家很好看的小店。不遠,走過去就行了。” 他說的小店在附近商業街的盡頭。 也是座十九世紀建成的老房子,被改成了一間小小的咖啡館。 店鋪外,沿街擺著幾張鑄鐵的桌椅,卷出花形的黑色鑄鐵腳上,托舉著小小的圓形玻璃桌面。 難得的是,店門前,剛好有棵藍花楹,開滿花的樹冠罩著整間咖啡店,最近花期快過了,落得滿桌滿地都是掉落的藍紫色小花。 兩人拂掉鑄鐵椅子上的碎花坐下,點了兩套簡單的早餐。 許知意要了杯拿鐵。 咖啡端上來,許知意抿了一下,小小聲:“他家拿鐵沒有你的好?!?/br> “那當然?!焙讨е^,理所當然地說,“你這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從今以后,你再也喝不了別人做的咖啡了?!?/br> 他瞥一眼咖啡表面乳白色的心形拉花。 “再說,除了我,誰還能做出那么完美的一顆心?” 許知意心里有點委屈,忍不住:“可是那顆心,你都已經給很多人做過了?!?/br> 一朵小花飄然而落,擦著杯沿,險險就落進咖啡里。 寒商的眼尾和嘴角都微微彎起來。 “當然沒有。”他輕聲說。 “那顆心,我練了無數次,可是全世界,我只給一個人做過。” 許知意怔怔地望著他。 寒商的臉色卻突然變了,他偏了下頭,下一瞬,探身越過桌面,一把抱住許知意,朝旁邊撲出去。 許知意在那一刻,聽見了復雜的聲音。 有汽車的引擎聲,尖銳的剎車聲,玻璃的碎裂聲,鐵制桌椅翻倒的聲音,店員的尖叫,還有沉重的東西撞上磚墻的巨響。 時間仿佛變慢了。 所有聲音都復雜地混在一起,卻又異常清晰,一種與另一種之間,能完全分辨。 許知意還看見了那輛沖過來的汽車。 駕駛位上坐著一個男人,仿佛是東南亞長相,瘦瘦小小的。然后就是寒商的胸膛,擋住她的視野。 她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眼前一片純粹的白色。是天花板。 許知意試著轉了下頭,脖子牽連著后背,一陣疼痛。 這是個小房間,明顯是醫院。幾臺不知名儀器靠墻放著,自己身上沒有插管子,和電影里不太一樣。 許知意醞釀了幾秒鐘,鼓足勇氣,一使勁—— 坐起來了。 她第一時間低頭看看自己。 兩條胳膊在,兩條腿也全都在,手指頭一根不少,甚至身上還穿著自己的衣服,沒有換病號服。 下一個念頭是: 寒商。 那輛車撞上來的時候,寒商抱住她,帶著她一起撲倒在地上。 這小房間的門虛掩著,許知意火速下床,就往外沖。 藍紫色的花樹下,他望著她的眼睛,說,那顆心,全世界只給一個人做過。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的話……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 許知意死命控制住腦中不好的念頭,刷地拉開門。 幾乎迎面撞進一個人懷里。 是寒商。 許知意整個人都放松了,放松到虛脫,這才覺得從頸肩到后背都因為她急匆匆的動作痛得要命,一陣頭暈,攥住他胸前的衣服。 “你總算醒了?!?/br> 寒商說,聲音奇怪地帶著鼻音。 許知意抬起頭,看見他長長的眼尾竟然泛著紅。 寒商小心地抱著她,“你昏迷了一個多小時。” 一個梳棕色發髻的女醫生從他們身后的門縫里擠進來,笑瞇瞇,“他很擔心你,一直問我們,你會不會再也醒不過來了,我告訴他,絕對不會?!?/br> “過來,坐這邊,我再幫你檢查一下?!?/br> 許知意過去了,手卻牢牢地攥著寒商的衣服不肯松。 寒商很明白她的感覺,把她的手從衣服上剝下來,攥在手里,跟她一起過去。 醫生又幫許知意仔細檢查了一遍。 只有摔倒的時候的輕微腦震蕩,還有肩背的軟組織挫傷,右手無名指和小拇指大概磕到了地面,也腫著,一片淤青。 寒商自己的左手手腕輕微骨裂,不過他沒太當回事,只在問許知意的事。 “她的手指會影響以后畫畫么?” 醫生哭笑不得,“不用緊張,大概過一周就消腫了?!?/br> 寒商輕輕地吁了口氣。 醫生說:“再觀察一小時,你們就可以走了。” 等醫生出去了,寒商才說:“是沖著我來的。如果你真的出事了……” 他說不下去。 許知意知道。 在看清駕駛位的男人的一瞬間,不知為什么,許知意本能地想起了前些天,她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看到的潛入后院的那個影子。 一樣的瘦瘦小小。 “又是交通肇事。”寒商說,“司機人沒跑,在原地等著,手法和當年如出一轍。連司機的國籍都一樣,是前一段時間旅游簽證過來,滯留在這里的東南亞黑民,警察已經把人帶走了?!?/br> 如果只被當成危險駕駛,不是蓄意謀殺,就算人撞死了,最多也就是坐十年牢而已,說不定還能減刑。 這次沒有成功,只讓人受了輕傷,估計只是拘押一段時間后,驅逐出境。 許知意有點奇怪:“你爸他們不是已經不能自由行動了嗎?” 竟然還能遙控殺人。 “不是他?!焙陶f,“我猜測,應該是寒翎或者他mama。自從我把virtuaspace做起來后,我爸一直在想辦法通過各種渠道聯系我,想要言歸于好。去年底,還找到一個我沒辦法拒絕的中間人,想安排今年在歐洲見一面。” 如果寒商回家的話,會直接威脅到寒翎的地位。 許知意:“寒翎他們不是也抓起來了嗎?” 寒商說:“我估計,應該是他在出事前安排的。” 結果他們人被抓了,買來的兇手還在繼續干活,今天終于被他找到一個下手的好機會。 寒商把許知意的手放在手心里,“你不用cao心這個,我來處理就行了?!?/br> 許知意點點頭。 寒商低頭望著她手指上的淤青。 只差一點。 他心想。如果那時候他遲疑半秒,他們兩個人現在已經進停尸房了。 可是還是害她昏迷了那么久。 這兩年,他曾經試著找過當初那起車禍的證據,可惜年代久遠,就連撞人的司機,沒進監獄多久,就在一次斗毆中死了。 這次,有人自己主動把證據送上門。 他們能買兇.殺人,他就能讓兇手反咬他們一口。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束手無策,無能為力的高中男生。 碾死他們,易如反掌,只是差點就害死許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