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失玫瑰 第134節
喜歡她也好,不喜歡她也罷,哪里談得上對錯呢? 他眸光極黯,像在強行壓抑著?什?么。 聲音自喉間深處發出的一樣深遠,“可?我?,沒有不喜歡你?。” 賀明漓這才愣了下,“什?么?” 他抬手撫上她的臉,指尖顫抖得厲害,根本無法控制。目光眷戀地?停留在她臉上,完全無法移動。 “我?知道,喝醉酒后說的話你?都不記得的。所?以,我?再跟你?說一遍,好不好?” 他嗓音雖低,卻實在是太溫柔了,溫柔得像是沒有脾氣。 她喃喃:“什?么?” 他一字一句道:“傅清聿最喜歡賀明漓。從始至終,從年少至今,從未轉移。” 他逐字逐句地?表明心意,從未如此清晰直白,亦是從未如此濃烈強勁。 如果是寫在紙上的話,每一個字都重得要力?透紙背。 前一句說過,他知道她忘了。后一句,是他從不曾宣之于?口的情意。 她望著?他的眼睛,經久沒有動靜。 “當時年少輕狂,處理?事情總是不夠周全和成熟。”他先道了聲前提,方才繼續說,“那時不是傳出了我?們的緋聞么?但我?們還太小,我?怕它們愈演愈烈,直至影響到我?們的正常生?活,所?以索性直接否認,切斷它的傳播。” 賀明漓想到,確實也是從那幾天開始,緋聞逐漸消失,提的人越來越少,直至沒有。 “我?還想和你?正常相?處。我?怕你?并無此意,又因為被它們影響到而?刻意與我?疏遠——”點到這,原因已經分明。他啞著?聲,“漓漓,我?不知道你?在外面,也不知道你?剛剛好就聽見?了那一句。” 他和池牧舟都是聰明人,那時他說完,池牧舟將信將疑,不能說是全信。而?且,至少也有在心里埋下懷疑的火種,直到前段時間,那些懷疑正好印證。 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時在門外的人,卻是對那番話深信不疑。 人生?如戲,戲劇性在這種時候被拉滿,滿到叫人覺得荒謬,怒得想指著?罵句上天。 賀明漓垂下了烏睫,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有時心里越復雜,越是無話可?說,越是沉默。 現實竟然在告訴她,困住她這么多年的執念,原來只是一場一觸即散的清霧。 他,沒有,不喜歡她。 她的指尖蜷了蜷,心里突然一片的空白。 在約定結婚那天隱約的感?覺,在婚后總覺得與事實不符的一些猜測。 還有那天因為和容隱的對話而?產生?的懷疑。 在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 她的手機逐漸握成了拳,指尖在掐著?手心,明明該疼的,卻沒有感?覺。 傅清聿想將她擁進懷中,卻又怕她排斥而?踟躕不前,最終還是沒有動作。 他好像被這漫天的雪凍住了。 生?平第一次想叫人生?重啟重來。 更是難以去細想這么多年他與她之間的事情。 因為這個事情,她不敢靠近。 因為她不敢靠近,他也不敢沾染,謹慎地?保持距離,生?怕讓他們之間僅有的友情毀于?一旦。 就好像成了一個閉環,不停循環,惡性循環。 像是一道無法破解的魔咒。 他深深呼吸著?。 她聽見?他于?耳畔低低落下一句:“漓漓,我?鐘意你?多年了。” 心里一下子就,塌陷下去了。 全崩了。 不知不覺的,淚水自面頰上滑落。她好像從未覺得如此委屈。 命運總喜歡和她開玩笑,一開還總是開大的。 她很倔強地?不想被看見?哭的樣子,轉過身往雪地?里走去。 一步便留下一個腳印。 他追上去時,留下了一串新的腳印,步伐是她的兩倍大。 轉眼便將她拉回。 他俯首堵住她的唇,吻掉她落下的顆顆淚珠。 他渾身冰冷,只有懷中的她,是他唯一的溫度。 “對不起,”這三個字他跟說不膩一樣地?不知說了多少遍,“是我?沒有處理?好。怪我?愚笨,遲鈍,自恃有點能力?,以為能將所?有事情都處理?好,事實卻證明是我?太自負。我?知道讓賀小漓受了很多年的委屈,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他將拳捏緊,“但是別不要我?。” 也不許不要。 賀明漓的眼淚掉個不停。像是積攢了數年的珍珠在這一刻開始往外掉。 被他一顆顆吻去,他重重地?與她接吻,握在她腰間的手用力?得恨不得將她融進骨血。 眼淚是熱的。 可?她分明還感?受到了,好像還有不屬于?自己的眼淚掉落。 她哭得有些崩潰,拉起他的手,用力?地?咬了下去。可?是因為情緒爆發而?脫力?,根本咬不重。 糾纏著?,他們不小心摔在了厚重的積雪上,卻沒有起身。 他單膝跪著?,沒有因此被阻止接吻,濕熱的吻尋著?她耳畔貼過。 在接吻中糾纏廝磨,一不小心便折騰盡了全身的力?氣。 那些胸腔里沸騰叫囂的情緒,都發泄出去了、沒有力?氣了、全身都空了,它們也就不再翻涌了。 到最后,停下動作時,她感?覺到他的手在摩挲她的婚戒。 執著?道:“不能離婚。” 賀明漓又好氣又好笑,卻實在是沒了力?氣。 他繼續道:“要多少寶石都給買,裝滿你?的私庫。” 威逼又利誘。 無所?不用其極。 便是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賀明漓的聲音很輕:“你?說的。” “嗯。”他又貼了過來,貼上她的唇。哪怕只是貼著?,輕輕接吻,他亦滿足于?這樣沒有一絲縫隙的距離。 / 翌日,賀明漓還沒起的時候,傅清聿獨自去了趟孟mama說的那個很是靈驗的寺廟。 雪下得太大,路上難行,他便沒有叫她。 寺廟里的人看見?他很是震驚。這種天氣,除了他以外,根本沒有人來。 可?他好像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在簡單的交流過后,住持好奇詢問?他是為了誰而?來。 傅清聿的神色很平靜,“吾妻。” 他此生?,于?旁處都沒有什?么執念。 這么多年所?有的徘徊不定、為數不多牽腸掛肚的焦慮和彷徨只與她一人有關?。 而?今,他徹底釋然,唯有虧欠。 而?,愛意本身或許就是常覺虧欠。 他上前跪拜。 雙手合十,虔誠閉目,唯有一愿—— “惟愿吾妻,順遂無憂、常有歡喜。” 這邊的規矩是如果愿望靈驗,要殺一頭羊敬告神明,用以還愿。 下次,他親自來還。 捐了筆香火后,傅清聿方才離開。 安靜地?來,安靜地?離去,這個看著?就矜貴得不同尋常的男人,誰也不知他這趟前來是為的什?么愿要祈。 他從雪上走過,寂靜的風雪之中,留下了一串腳印。 很快,痕跡又被大雪所?掩,就跟他沒有來過一樣,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驚覺相?思不露。 ——原來,已經入骨。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