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失玫瑰 第19節(jié)
家里,爺爺奶奶都在。 奶奶接過她手上的包,關(guān)心道:“學(xué)校的事忙完了嗎?” 她輕點了下頭。 雖然耗費了不少心力,但也算圓滿解決。只不過,她此刻感到的累,好像與學(xué)校的事情無關(guān)。 賀明漓拿了個抱枕抱著,暫且將那些事情壓下。 奶奶給她端了盤水果,讓她休息下,又去拿手機(jī)。 爺爺憐愛地看了她一眼,表示愛莫能助。 賀明漓對奶奶要做什么,心里早有數(shù)了,她放棄了抵抗,一邊吃著水果一邊聽著她說。 奶奶殷切道:“我重新篩了一遍,這回這幾個,能比上次那幾個小子好。寶貝啊,你看看,趁著最近沒什么事,咱們要不要再去見見?” 賀明漓推脫著:“再說吧,我現(xiàn)在不太想。” 怎么傅清聿遇到了,她也逃不過,全都繞不開婚事。 奶奶頓了一下。她靜了須臾。 爺爺好像意識到她想做什么,拉了她一下。 但她還是嘆一口氣,道明了真相:“漓漓,其實奶奶本來也不想這么著急地催你。就是……前幾天去體檢,情況不是那么好。” 賀明漓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小老太太。 她問說:“體檢結(jié)果怎么說?是哪里出問題了?” “老毛病又發(fā)作了,醫(yī)生讓將養(yǎng)著看看。”奶奶有些沮喪地耷下肩,難過地說:“我就是想著,得看到你結(jié)婚呀,得看一眼我孫女婿呀,不然吶,就是不安心。” 著急撮合著,其實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找到那個剛剛好的人? 可是老一輩的許多老人家,就是看見成婚就安心了。 那仿佛是一個叫他們安心的咒語。 老太太將她的手握緊,眼眶微濕。 她就這么一個孫女,從回來以后,就當(dāng)眼珠子一樣疼著。哪里舍得自己去世的時候,連她的良人都沒見過一眼。 “雖然有些著急了,但要是真沒有合適的,奶奶也不逼你。”她撫著孫女的手,輕聲說,“但要是遇到合適的、喜歡的,咱們就試著談一下?” “要找個人好好照顧你呀,不然奶奶不放心啊。”她cao心的事太多太多了,總是放心不下。 畢竟年事已高,身體也這么差,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年,若是漓漓能盡早定下的話,那她也能盡早安心。 她苦口婆心地勸著,擔(dān)心這些年輕的娃娃們總是對婚姻不感興趣,一個兩個的,都要晚婚。那她看不見了可怎么辦? 賀明漓喉間沙啞,突然說不出話,算是明白了老太太這段時間為什么一下子變得這么著急的原因。 而她這次,也無法再推脫、拖延。 她紅了紅眼眶,抱著老太太蹭了蹭,啞聲說:“那我去見見嘛。不過得等下周周末……我堆了好多工作,工作日忙不過來。” 她能愿意去老太太就很開心了,哪里還有意見,當(dāng)即便喜笑顏開地應(yīng)下來。 賀明漓卻也沒有放過她,“您待會把單子拿給我看看,我聽你的話,你得聽醫(yī)生的話,乖乖配合治療。” 這些話,老爺子說過多少回了?她壓根沒帶聽的。 這回孫女一說,她連連答應(yīng)。 合著到頭來她們倆是好了,倒是他,成了個多余的。老爺子搖著頭。 賀修懷正好應(yīng)酬回來,看見這一幕,不用問都知道老太太肯定又在老生常談。 他借口有事,順勢將賀明漓帶走。 等上樓以后,他才笑著問她:“奶奶又在說相親的事是不是?” 其實都不用問。 賀明漓雙手插在兜里,點點頭。 “奶奶說,你聽就好,但不要太放在心上,也不要著急,知道嗎?你還小。” 賀修懷反倒是希望她能多在身邊留幾年。 交給誰照顧,也沒有自己護(hù)著來得放心。 更何況,她確實還小,都還沒有成長。他會將她罩在自己的羽翼下,給她充足的時間,讓她慢慢長出翅膀,再教她去飛,直到她能夠獨立征服藍(lán)天為止。 賀明漓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 這種事本就強(qiáng)求不來。如果能遇到合適的自然挺好,遇不到也沒辦法。 她自己倒是不著急,只是想哄老太太安心些。如果她去相親能讓奶奶安心,那去一去倒也無妨。 見她心里有數(shù),賀修懷也就放心了。 賀明漓偏眸看向他,轉(zhuǎn)而說起另一個事:“爸爸,上次我和你說的事情,你問了嗎?” 賀修懷頓了一下。不用多提,他一下子就能知道是哪個。面色登時有些嚴(yán)肅了起來。 這段時間太忙,還沒來得及和她說。 ……也有一方面的原因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兩方都為難。 賀明漓看著他的遲疑,好似已經(jīng)從中得到了答案。 她自己便道:“她不愿意走,是嗎?” 賀修懷擰起眉,點了下頭。 賀明漓嘲諷也似的勾了下嘴角。 可是,其實她愿不愿意走,又哪里需要問。這是就算他不去,她都能猜得到的答案。 她只是想讓他告知孟芷,直接要孟芷離開罷了。而事實如何,現(xiàn)在也擺在眼前。 這句話后,賀明漓歸于安靜,沒再出聲。 賀修懷忙解釋道:“小漓,當(dāng)年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那時候你們都才十歲,都還很小。可是我和mama的心思都只放在你的身上,沒有顧慮到她,忽視了她很多——沒有考慮到她脫離熟悉環(huán)境和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的困難,也給她造成了挺大的傷害。她說出她早就習(xí)慣了這里,不喜歡江城的時候,我確實沒法再開口繼續(xù),話題就只能停在了這里。不過她也說了她的安排,等她工作穩(wěn)定后,她會自己搬出去的,不會太久了。” 他說出了自己的為難之處和苦衷,即使不能說讓孩子來理解他,他也希望她可以不要太生氣。 不會太久了嗎? 賀明漓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有信心。 孟芷剛來的時候,他們是不是也是這么以為的? 不會太久、不會太久,一晃便是經(jīng)年。 賀修懷接著說道:“小漓,你聽爸爸說完——你給爸爸一點時間,她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畢業(yè)了,是一個獨立的大人了,如果實習(xí)結(jié)束后她還沒有搬出去,我會安排好的。” 他知道,她那天既然提了那句話,肯定不只是想要他這個商量的結(jié)果,她需要的是一個解決的結(jié)果。 而他也都會去做,只是實在無法cao之過急,需要一點時間緩沖。 賀明漓垂下長睫。 好像還是無法說什么,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只是……自心底深處涌上了一陣很深的失望。 也漸漸抿緊了唇。 在賀修懷再次不安地說:“相信爸爸,好嗎?” 她也只是強(qiáng)牽起嘴角,點點頭,便回了房間。 可能,錯也不在他們吧。 畢竟孟芷在他們面前,確實只是一個小女孩,一個看著長大的,沒有什么太大的力量的小女孩。乖巧柔弱,又準(zhǔn)確地抓住了他們心中的柔軟處。 賀修懷這通話…… 不是賀修懷錯了。 是孟芷贏了。 …… 翌日一早,聽著余婉和阿姨們說話,賀明漓才知道孟芷昨晚沒回來,還在學(xué)校。 學(xué)校已經(jīng)沒什么事情了,開完會后大家基本上都已經(jīng)離開,只剩下部分住校的同學(xué)。她也是因為要領(lǐng)獎的事情才多耽擱了一天——那孟芷還在學(xué)校做什么? 是不敢回來見她么? 還是在擔(dān)心她準(zhǔn)備算賬的事情,留在那邊做些準(zhǔn)備,同那些負(fù)責(zé)人商量對策? 亦或者,是繼續(xù)經(jīng)營她在外的形象,安撫補(bǔ)償這次被“牽連”到的那幾個負(fù)責(zé)人? ——不論是哪條,都不大能影響到賀明漓現(xiàn)在的心情。 她攪了下小米粥,唇角輕彎,等稍微涼了點后,方才舀起,小口小口地喝著。 余婉在旁邊給她剝著雞蛋,視線都粘在她的身上。 明漓事情很多,總是在忙,也總是在外頭,平時她都沒有太多時間能見到。 不過孩子的優(yōu)秀,也是毋庸置疑。優(yōu)秀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背后也總是需要努力堆砌。 她當(dāng)然是欣慰的,只是作為母親,她也心疼孩子辛苦。 “最近累壞了吧?”余婉將雞蛋放進(jìn)她的小碟中,笑著說,“下午有個展會,應(yīng)該會有不少你喜歡的東西,一起去玩玩好不好?” 對于女兒的喜好,她自然記得。 下午倒也沒什么事,賀明漓也就答應(yīng)了。 …… 展會上確實有不少首飾珠寶。 余婉挽著女兒的手,指了一樣給她看,“這個就很漂亮。” 巧的是,不過剛剛開始,她們就遇到了幾位夫人。 賀明漓在碰上她們的第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赫然是昨天她在餐廳時遇見的那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