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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秋露如珠（17）

    暖風(fēng)徐徐的房間，純白的床鋪上，一趴一靠兩個人。

    廢舊報紙鋪在床面，一份份零食堆著，秋露勾著小腿微晃，偏頭去問靠在床頭的人：“巧一，你和榮哥到底怎么了？”

    “你知道他很有錢嗎？”

    “知道啊，老板說是百萬級別。”

    “那是他本人賺的，我說的是他家。”朱巧一說出一個地名，“那個地方原先是他家，后來被征用了。”

    秋露錯愕地望著她，朱巧一瞟了眼立馬提醒：“哎，口水快滴進(jìn)鴨脖里了。”

    “榮哥把家底都透露給你啦？”

    朱巧一哼道：“不是他，是他媽，也不知道哪來的消息，專程從京都飛來豐城，打電話約我出來。”

    一段豪門虐戀在秋露腦海快速展開，她手肘一撐坐起來，凝著眼前的女主角問：“他mama該不會是覺得你倆經(jīng)濟(jì)條件不匹配，讓你離開她兒子？多少錢？一百萬，兩百萬，還是五百萬？”

    “在他mama開口說話的前一秒，我也以為是這種狗血的劇情。”朱巧一悠哉道，“可是人家不但談吐禮貌，舉止優(yōu)雅，還給我?guī)Я硕Y物，邀請我去他們家做客。”

    “京都？”

    “嗯。”

    秋露知道后半段才是這個故事的重點(diǎn)，目光專注等待著，朱巧一笑睨她，倘若只看那雙烏溜的大眼睛，倒像一個勤學(xué)好問的孩子，但那張沒停過的嘴，證明她是一只貪吃的小豬。

    和小豬說故事，話題不用太沉重。

    朱巧一說：“他mama知道朱榮與在追求我，很支持我們自由戀愛，不過她覺得豐城和京都距離太遠(yuǎn)，希望我以后能去京都發(fā)展。”

    秋露恍惚：“可是你之前說過，不想離家太遠(yuǎn)。”

    “對啊，所以我說，和他不合適。”朱巧一聳肩。

    距離的問題倒是其次，很多事情都可以協(xié)調(diào)解決，但那句“我們的家族龐大且復(fù)雜，管理一大家子人需要花費(fèi)不少的時間，我希望婚后你能主內(nèi)”讓她哭笑不得。

    她當(dāng)時就在想，普通百姓有普通的活法，乍一聽“家族”這兩個字，格格不入還有些想笑，便說：“阿姨，感謝您大老遠(yuǎn)過來看我，不過現(xiàn)在是朱榮與在追求我，我們并不是情侶關(guān)系，更沒有談婚論嫁，說這些話，還是太早了。”

    秋露慢吞吞點(diǎn)頭，盒子里還剩最后一個鴨翅，她正準(zhǔn)備摘下手套，朱巧一已經(jīng)拿起鴨翅遞到她嘴邊，她笑得彎眸，開心接過繼續(xù)啃著。

    “榮哥的mama來找你，但他并不知情，我覺得以他的性格，應(yīng)該不會受制于家族？”

    “性格不像，不代表現(xiàn)實(shí)不會，不過這些都跟我無關(guān)了，只能說，這樣的富貴我承受不起。”

    “不說這個了，讓我看看你。”朱巧一輕捏秋露下巴，端詳她的氣色，“像一朵飽滿的鮮花，看來昨晚的你很快樂。”

    上一秒還浸在幸福里的人，下一秒忽地有些沮喪。秋露收拾著吃完的下午茶，嘆口氣說：“巧一，雖然你改簽成周一回去，但是傍晚前我就要回家，不能跟你一起睡覺了，謝觀棋突然病倒，我得回去照顧他。”

    朱巧一詫異三問：“病倒還是累倒？你把你老公折騰成這樣？到底幾次？”

    “就兩次……”秋露目光忽閃，支吾著，“我今天早上醒來發(fā)現(xiàn)他還躺在旁邊，平時這個時間他早該打我屁股叫我起床吃早餐了，我覺得不對勁就鉆進(jìn)他懷里一摸……”

    “打住，不用描述畫面，你直接說他怎么了。”

    “哦……我叫他也不醒，又給他量體溫，一切正常，后來發(fā)現(xiàn)他可能是太累了起不來。”

    朱巧一嘖嘖嘆氣，搖頭：“不愧是色色王國的大魔頭，人家出差十幾天，又是高強(qiáng)度會議又要趕路回家，還得掏空身體伺候你，謝觀棋真是太難了。”

    秋露沒辦法狡辯，她確實(shí)愛意洶涌，低著頭吶吶道：“昨晚都挺好的。”

    “你就不能忍忍？”

    “我靠近他就想他，忍不住……”

    朱巧一純屬嘴上逗她，見她掀眼又垂下，一副小老鼠打碎油燈的膽怯模樣，笑得停不下來。

    她時常在想，秋露珠身上奇特的魔力從何而來？和她待在一起，不用特意尋找娛樂的據(jù)點(diǎn)，只需要一個閑適的空間，一點(diǎn)填飽小豬肚子的零食，看她吃得開心，笑得彎眼，再逗上一兩句，那些煩悶和沉重都在不知不覺中消散了，她是治愈系的良藥。

    更奇妙的是，看著這張臉，總會不自覺地想照顧她。

    朱巧一用紙巾擦她嘴角，笑意很淡：“傻珠，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謝觀棋沒有你，他會怎么樣？”

    “他的家庭出過那樣的事，倘若一個人從來沒有感受過幸福，看待這個世界的冷漠時，或許會有另外一種眼光，可他擁有后又失去，一個人要有多堅強(qiáng)的內(nèi)心，才能承受這種的打擊？”

    她用談心的口吻說著，最后輕輕笑道：“我想，你就是他的全部吧。”

    “所以不會有那一天。”秋露認(rèn)真地說，“人是獨(dú)立的個體，不同個體組成的家庭，自然也不一樣。巧一，你放心，我和他會好好的。”

    朱巧一靜看她幾秒，慢慢一笑。

    她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這番傷春悲秋可能也受某段露水情緣的影響，身子朝側(cè)面一躺望著天花板，身旁的人也跟著躺下。

    “你們老板追妻成功了嗎？”

    “嫂子說要看他表現(xiàn)。”

    “有你們這對膩歪夫妻做示范，也該有點(diǎn)影響吧？”

    “嗯……老板說，我們這樣的沒有參考價值。”

    伍通曾對她說：“你們夫妻倆不常吵架的原因，也許是你和謝總監(jiān)在談戀愛的年紀(jì)就結(jié)婚，生活不是柴米油鹽，而是熱戀進(jìn)行，等中年一過，孩子一有，各種麻煩就出現(xiàn)了。但是總有例外，謝總監(jiān)有耐心，脾氣好，我想也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朱巧一側(cè)身問：“我很好奇，你倆真正吵架是啥樣？”

    秋露手指戳她手臂：“你又不是沒見過，上回我還跑回豐城去你家了呢。”

    “那算啥吵架啊，他直接追來哄你，小別勝新婚還差不多。”

    什么樣？應(yīng)該就和絕大多數(shù)情侶夫妻一樣，各自獨(dú)處生悶氣，冷靜之后思考問題，錯的一方先低頭。

    “該不會都是他哄你吧？”朱巧一調(diào)侃，“看來你在家里真的是為非作歹的女魔頭。”

    秋露搖頭，謝觀棋有原則底線，倘若斗嘴的原因只是因?yàn)椴怀栽绮停饽_在家里亂跑，大冬天披個浴巾就沖出來踩點(diǎn)追劇……這些小事，他總有辦法穩(wěn)住她。但問題一嚴(yán)重，他又是另外一幅面孔。

    那次確實(shí)是她錯了，不安地徘徊在書房門口，終于鼓起勇氣推開那扇門。他從燈下望來，面無表情的樣子讓她發(fā)憷。

    一開始，誰也沒有說話，秋露知道他在等她開口，磨蹭半天還把自己弄得委屈：“這么晚了，你還不回來睡覺嗎？”

    “我睡得著嗎？”謝觀棋說。

    他一動不動坐在那，她的手扶門框，眼風(fēng)飄過他的臉又落回地面，低頭像在自言自語：“你不在我睡不著。”

    “什么？”

    她手指摳門縫，含糊地再說一次。

    “說清楚。”

    秋露咬牙：“謝觀棋你這個大混蛋！”

    沒有回懟，也沒有摔門，更沒有負(fù)氣離去。幾秒后，謝觀棋起身繞桌而來，邊走邊說：“我是大混蛋，那你還讓大混蛋跟你睡覺？”

    他停在她面前，燈光也暗幾分。

    “我是小混蛋。”她聲音減低，盯著他胸口，渴望的東西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小混蛋可以和大混蛋一起睡覺。”

    他哼笑一聲，得到她踹去的一腳。她說：“我知道錯了。”

    “就沒見過你這樣，自己承認(rèn)有錯，還來踢我。”

    秋露默默垂首，視線里那片灰色衣角近了，他虎口掐著她的臉頰，聽他道：“看著我。”

    她慢吞吞掀眼和他對視。那些老虎吃人的兇猛都是她臆想出來的，謝觀棋是大綿羊，給她的感覺永遠(yuǎn)是溫暖踏實(shí)，不是兇神惡煞。

    他看著她：“我說的那些話，不是為了讓你道歉，你要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沒做好前期調(diào)查和對接工作就往這么偏遠(yuǎn)的地方跑，要是真出事了怎么辦？你想過后果嗎？想過我嗎？”

    “想過。”

    “想過什么？”

    秋露說：“我們提前和那戶人家聯(lián)系過，采訪結(jié)束他們想送我們，我就想著正好再聊幾句，所以我的同事就沒和我坐同一輛車，他們先走，我晚了一步，暴雨山路不好走，只能繞遠(yuǎn)路出來。”

    “當(dāng)時我就在想，”她眼神黯下來，“要是能再抱抱你就好了。”

    “胡扯。”謝觀棋低斥，手臂攬過她的腰，將她壓在胸口，久久沒說話。

    “你還生氣嗎？”她聽著他的心跳問。

    “生氣有什么用？我又吵不過你。”他自嘲。

    “但你黑臉的樣子，我很害怕。”

    “現(xiàn)在知道怕了？”謝觀棋涼颼颼地瞥她，半晌，彎下腰慢慢收緊手臂，“我是擔(dān)心你。”

    他低聲說：“要是你真的……我該怎么辦？”

    ……

    原來，巧一的猜想并非子虛烏有，謝觀棋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現(xiàn)在的他，還會因?yàn)閻鄣锰珴M而擔(dān)心嗎？

    “哎，別想色色的內(nèi)容了。”朱巧一輕戳她腰間，秋露癢得又動又笑：“我沒有。”

    兩人你撓我，我揉你，在床上笑鬧一陣，朱巧一的視線順著那白皙的脖頸滑下，曖昧地停在毛衣v領(lǐng)處，悠悠挑眉：“我怎么覺得，它好像變小了？”

    “真的嗎？”可是昨晚謝觀棋幫她檢查，還笑著說沒有。秋露挪近她，上身微微挺起來，“我自己感覺不出來，你也幫我摸摸看。”

    朱巧一笑得朝旁栽倒，秋露直接抓著她的一只手覆上胸口，困惑地問：“是不是呀？”

    這個傻珠……朱巧一五指收攏，象征性地感受一番，手指點(diǎn)她額頭笑道：“好在謝觀棋下手得早，不然你早就被人騙走了。”

    秋露察覺被耍，輕輕甩開那只手，低頭瞧著：“我才不是胸大沒有那個什么呢。”

    “那我問你，假如你沒有和謝觀棋在一起，現(xiàn)在單身，有個男人說想抱抱你，摸摸你，你會怎么做？”

    “這是變態(tài)！”秋露攏眉，“我直接給他一個大耳刮子。”

    “好，那說這句話的人是謝觀棋呢？”

    空氣寂靜一霎，有人在等，有人……果然在猶豫。

    朱巧一捂臉笑起來，秋露思考幾秒，神色忸怩地說：“那我就說，禮尚往來，我能不能也摸摸他？”

    朱巧一手勢打住，搖頭笑：“好了，你也陪了我大半天，趕緊回去照顧你家的牛吧，他要是倒下，不僅沒辦法耕地，你還沒有飯吃。”

    ***

    客廳是暗的，房門緊閉，秋露猜測他還在屋里。她輕輕關(guān)上門，隔斷架上的玻璃花瓶插著三枝紫色郁金香，瓶中有水，白日是透明，夜里會浮現(xiàn)淡淡的藍(lán)色熒光，像流動的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