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珠，尾巴都快掃到我臉上了，就這么開心？”

    深淵消失了，她看見星空下的一片湖，白色的小舟悠悠飄向寂靜深處。

    秋露呆望他一會，小聲地問：“什么尾巴？”

    “你的尾巴。”他聲音低低帶笑，手順勢尋找，忽地?fù)P眉輕嘆，“從小跟你一起長大，我就想不明白為什么你會這么喜歡這種調(diào)調(diào)？”

    “你不怪我啦？”她被一陣隱形的熱氣熏臉，目光泛潮神色迷離，嘴上仍在喃喃，“我和別人睡在一起，你不生氣嗎？”

    “你還能和誰睡。”謝觀棋扣她兩腕壓白枕，微瞇眸的樣子像在說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無非是謝觀棋和小觀棋而已。”

    秋露的眼皮被他吻著，高興地說：“我又有一個新的想法……”

    “暫時不許有，要睡覺了。”他的吻落上積雪枝頭，融化出一朵風(fēng)中紅梅，“上次是領(lǐng)帶，今天是懲罰，下回想玩什么？”

    她還未來得及開口，一只手蒙住她的嘴。指縫里溢出微化的雪水，還有隱隱的梅花香。他緩而重的呼吸聲里有克制的攻擊性：“再鬧就罰你，謝觀棋舍不得罰，就讓小觀棋來罰。”

    ……

    ***

    年底，夫妻兩人愈加忙碌。

    創(chuàng)匯里也不怎么太平。

    白焰這段時間領(lǐng)活加班，眼下青色一圈總顯得面容猙獰，說話也毫不客氣：“伍哥，我申請周六日上班，周四五休息。”

    伍通：“理由。”

    他一指對準(zhǔn)身旁的秋露，沒有一絲名偵探柯南的帥氣：“因為每周的這兩天她總是很奇怪，好像在醞釀什么整人的事，我要和她避開。”

    被點名的秋露抬起頭，眼眸水亮毫無攻擊性：“我沒有。”

    “絕對有！她又在裝可愛！”白焰抓狂。

    “今晚一起吃個飯，我請客。”伍通對他倆的“明爭暗斗”習(xí)以為常，根本不想搭理，“還有我?guī)煹堋！?/br>
    “那我得跟我老公說一聲，讓他不用等我吃晚飯。”秋露拿起手機(jī)發(fā)信息。

    伍通挑眉：“還沒見過你老公，今晚讓他來接你，我們有幸看看唄。”

    “他說今晚也有應(yīng)酬，還說已經(jīng)幫我做好飯了。”她盯著手機(jī)屏幕笑，“年底聚餐，我?guī)麃硪娔銈儭！?/br>
    別被嚇到就好。

    伍通：“是不是跟同學(xué)結(jié)婚容易幸福啊？意潮的謝總監(jiān)是，你也是。”

    白焰：“有沒有人在意我？伍哥，我親愛的伍哥！”

    ……

    多日不見，朱榮與還是一絲不茍的精神面貌，相比起發(fā)際線后移，成日浸在煙中緩解焦慮的伍通，看上去確實年輕硬朗不少。

    兩位校友談業(yè)務(wù)道春秋，追溯往昔歲月，他們兩個小兵自顧自吃著一大桌的菜，輕松悠閑。

    秋露回視白焰稱不上友好的審視目光，不解地問：“是我失憶了嗎？怎么不記得我們之間有這么大的血海深仇？”

    “你開車害我嘔吐三回。”白焰亮出她的把柄。

    她見招拆招：“那你一個大男人怎么不去考駕照？”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他審時度勢將話題繞回主線，“我總覺得你在預(yù)謀什么邪惡的事情，這種感覺在每周四和周五時異常強烈。”

    “你是神婆？”

    “呵，我可是會占卜的。”

    秋露搭腮：“那你算算看，是什么事？”

    白焰哼道：“我說了，邪惡的事。”

    周四和周五是最接近周末的日子，她滿腦子里除了和老公玩就是玩老公，計劃的事無非是讓夫妻關(guān)系更甜蜜美好罷了，又沒礙著白焰什么事。

    “對！就是這種表情，你又開始想了！”白焰高呼。

    領(lǐng)導(dǎo)們的談話聲消失一霎，伍通看過來：“鬧什么？”

    秋露把碗里的排骨蘿卜湯掃蕩干凈，謝觀棋在微信里說他那邊已經(jīng)結(jié)束，詢問要不要過來接她。

    以防萬一被發(fā)現(xiàn)，又怕“地下夫妻”的事再傷他心，她還是機(jī)智地用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說辭：“今晚吃的菜好膩，想吃甜的，你幫我做雞蛋餅好不好？”

    他回得快：好。

    又是不變的囑咐：回來時注意路上的車。

    今夜開車送她和白焰的是朱榮與。

    白焰誓死不肯和她同坐一排，秋露懶得看他背影，又不能把領(lǐng)導(dǎo)當(dāng)司機(jī)，索性往副駕駛一坐，車廂內(nèi)靜得不像三個人共存，直到白焰下車，她才在入座說完地址后，說了第二句話：“榮哥，我在路口地鐵站那里下就好，走到小區(qū)就八分鐘。”

    朱榮與：“沒事，我送你到門口，安全一點。”

    秋露愣了下點頭：“好，謝謝榮哥。”

    她總覺得他有話想說。

    車停靠路燈不遠(yuǎn)的地方，為他車內(nèi)亮燈后遲遲不落鎖的行為作出解釋，確實有話要說，卻不是荒唐心思，而是有事所求。

    “秋露。”

    “我在。”

    朱榮與側(cè)過頭看向她，垂眸幾秒的時間里像在深思熟慮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抱歉，耽誤你回家的時間。”他終于開口，“我這里有一份禮物，想麻煩你幫忙轉(zhuǎn)交給那天你在機(jī)場送行的閨蜜。”

    朱榮與早已做好這番話會震到她的準(zhǔn)備，他有足夠的耐心和堅定的決心支撐可能遭遇的所有結(jié)果，包括已婚、有伴侶、不喜歡、謝謝你……他只想表達(dá)自己這幾日來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心意。

    他望著目瞪口呆的秋露，決定召喚回她的意識：“請問可以嗎？”

    “可以。”

    這句話果然有回魂的效果，她雙手接過那個簡奢的黑色袋子，在送出前得搞清楚狀況：“榮哥，你是想追求她嗎？”

    朱榮與眼神里的淡漠犀利全然消散，原來在愛情面前，所有人都會變得笨拙又忐忑。

    秋露看他張唇幾次的樣子，決定好人做到底解救他春心蕩漾時的局促和緊張：“巧一沒有男朋友，她重眼緣，喜歡有實力的男性，現(xiàn)在她的事業(yè)在豐城，不過也會飛其他城市，她很戀家，發(fā)誓不會遠(yuǎn)嫁。”

    她言簡意賅地總結(jié)：“巧一美麗又自信，我們從初中就認(rèn)識，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朱榮與整個人愣住了。

    這些話就像畫筆，在他記憶的留白處勾勒出一個有血有rou，愈加豐滿的形象，他情不自禁地問：“你說她叫……”

    “朱巧一，巧奪天工的巧，一心一意的一。”

    他似驚似喜地喃喃：“原來她也姓朱。”

    秋露觀察他現(xiàn)在的模樣，像極了初墜愛河時找尋自己與心上人默契之處的青澀少年，曾經(jīng)的嚴(yán)謹(jǐn)肅冷反倒變得滑稽，感嘆緣分真是可遇不可求。

    “榮哥，我先幫你把禮物寄過去，再問問巧一的意思，如果她愿意，我就把她的微信推給你，你覺得怎么樣？”

    朱榮與極慢地點了下頭：“秋露，謝謝。”

    “不客氣。”她笑得坦蕩。

    “我過段時間也會去豐城，如果順利的話……”

    他突然不說了。

    秋露眨了眨眼，順著他沉默的目光尋找戛然而止的原因，這一眼沖擊太大，倒抽氣的聲音被他捕捉，而后問：“是來找你的嗎？”

    樹影濃密交疊的黑暗里，謝觀棋只穿了一件黑色單衣，仿佛要融進(jìn)沒有月色的夜里。他就站在離車兩三米遠(yuǎn)的地方，一言不發(fā)地望著亮燈的車內(nèi)，望著上一秒臉上還充滿笑意的她，突然安靜地垂下眼眸。

    第20章 秋露如珠（6）

    “榮哥，我得走了，你也回去吧。”安全帶“啪嗒”一聲彈回原位，秋露向他承諾，“我會幫你轉(zhuǎn)交的。”

    朱榮與也不遲疑，點頭道：“好，感謝。”

    車子很快開出路口消失在他們眼前。

    秋露迎風(fēng)沖到謝觀棋面前：“你不要誤會啦，不是……你怎么穿這么少就下來？晚上只有10度！他就是我們老板的師弟，那個制片人，你還沒見過。不行你先跟我上樓，回家再說。”

    她著急慌亂的樣子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然而眼前這座黑色大山拽不動，推不走。再次仰起頭，一只寬厚的手掌輕按在她額頭上。

    焦躁不安的人瞬間安靜了。

    “我知道。”謝觀棋垂眸，低聲道。

    今夜不見星月，風(fēng)在身邊徐徐吹過，兩人的影子與腳底的樹影融為一體。

    秋露面色迷茫，面對他時，心里藏不住一點事：“我怕你生氣，他不止送了我，還送了白焰，而且他有喜歡的人，不是我。”

    “沒生氣。”他撫順?biāo)伙L(fēng)吹亂的發(fā)，笑著和她逗趣，“難道是白焰？”

    她臉上這才重現(xiàn)笑意：“也不是白焰。”

    “那更不可能是你們老板了。”他煞有介事地點頭。

    秋露笑倒在他懷里，謝觀棋低下頭，臉藏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手臂慢慢抬起，將她一點一點圈緊。

    “是一個你知道后會大為震驚的人。”她側(cè)臉挨他胸口，語氣神秘。

    “我認(rèn)識那個人嗎？”

    “你猜對了，真的是你認(rèn)識的。”

    謝觀棋輕扯唇角：“不可能是我吧？”

    她倏地抬頭瞪他，眼神里圈地護(hù)寶意味十足。他笑了，捏住那張被風(fēng)吹紅的臉頰，自問自答：“不可能，我又不認(rèn)識他。”

    “認(rèn)不認(rèn)識不重要。”

    畢竟巧一也不認(rèn)識朱榮與，還不知道遠(yuǎn)在異城有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暗戀她。秋露下巴臉頰蹭他，感受有他在的溫暖，微微滿足后繼續(xù)說：“沒人撬得動我的墻角。”

    ……

    回到家后，謝觀棋端一盤雞蛋卷餅從廚房走出來，就見她捧著一杯牛奶，邊喝邊看他。

    他沒說話，安靜地凝視她咬上雞蛋卷餅，咽下后才問：“好吃嗎？”

    “好吃。”秋露用力點頭，“你去路口是為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