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視線從窗外移開，若有所思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不確定的問：“要是你身邊有一個能力出眾又漂亮的女同事，你會喜歡上嗎？”

    “你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問題？”徐衍無奈的看著她，“如果你說的是咱們單位，那我不會的，我們的工作性質(zhì)太特殊了，如果兩個人都在一起會很累?！?/br>
    部里的離婚率一直很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駐外聚少離多，兩個人無論感情多深，另一方離開一年兩載沒有消息，恐怕也是會被消耗完。對于子女，也是有很多虧欠。不能在父母妻兒身邊照顧，生活上會有諸多困難。

    這個問題，徐衍算是客觀回答的。

    不過這不是沈昱寧想聽的答案，她在設(shè)想如果把單位的形式換成是公司，那么這種可能性是否成立。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是真沒勁，都前塵往事了，還死死拽在手里不肯放手。

    她這人有點潔癖，心里固執(zhí)己見的認(rèn)為是她的，別人就碰不得。就算是沾了一點，她都是千百個不愿。

    可若真要她往前走，她又瞻前顧后的猶豫徘徊，倒也怪不得別人，是她沈大小姐的脾氣太大了些。放不下這段感情，但又不肯低頭。

    這事兒，恐怕真是急不得。

    到療養(yǎng)院時，天漸暗了，最后一抹晚霞在天邊蜿蜒，僅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光。

    車子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停下時，徐衍看了眼沈昱寧，她似乎還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為難悉數(shù)寫在臉上，原本是為了逃開顧逢晟，沒成想還是要給自己架在這。

    徐衍很了解這個師妹，從來心事都昭然若揭，藏不住事兒，即使臉上不明顯，那雙秀眉也是會在無聲中述說著她的情緒。

    “下車吧，你得往前走了。”

    這句話像是突然撞擊而響起的鐘聲，于她內(nèi)心也狠狠敲擊了一下。

    沈昱寧看到正在門口等候他們的師母江渠，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拉開了車門。

    “是昱寧嗎，你回來啦？”

    頭發(fā)近乎花白的師母快走一步拉上她的手，眼里亮閃閃的，聲音輕緩，“我們從望山居搬到療養(yǎng)院是已經(jīng)有兩年了，孩子，你怎么樣，這幾年還好嗎？”

    師母還不到六十歲，但容顏面貌跟從前大不同，蒼老至極，全然看不到從前半分的風(fēng)韻。江渠是歷史學(xué)教授，二十多歲起一直在京大教書，前些年因為身體不濟辦了病退，自那之后便一直在家修養(yǎng)。

    大學(xué)時，沈昱寧第一次見到師母，就覺得師母有種不輸歲月的氣韻，談吐文雅氣質(zhì)溫柔，怎么看都是一個嫻靜富有知識的獨立女性。

    可現(xiàn)在，她眼里看到的，只是一個孤獨的母親。失去至親的痛苦是深遠的，會在日后每一個莫名時刻突然想起，然后不斷侵蝕記憶。

    想到這，沈昱寧覺得胸口很悶，連帶著說出來的話，氣音都低了。

    “我一切都好，就是抱歉沒能早點回來看您。”

    “我和你們梁老師也都好得很，勞你們這些學(xué)生記掛，三天兩頭過來送東西，逢晟也是，每次都帶兩份，說是替你拿的，他也剛到，跟老梁在后院摘菜呢，你倆也去看看吧。”

    江渠滿臉慈祥，像是父母見到了很久不歸家的子女，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又急忙帶著他們兩個到后院。

    他們所住的這棟沒有寧玉安的屋內(nèi)面積大，但是后花園確實額外贈送的，多出來的一塊地用來種菜栽花剛剛好，適合老人居住。走過去時的柵欄兩旁種了兩行月季和繡球，在夏日中盛放著。

    后院涼亭里，梁任年穿著灰色條紋 polo 衫，仰頭靠在藤椅上乘涼，胸前扇風(fēng)的扇子停下，指揮著站在菜地里的手下摘菜。

    “逢晟啊，你再摘點油菜，晚上我再添一道油菜香菇?！?/br>
    “那太好了?！?/br>
    顧逢晟這會兒脫了外套，卷起襯衫袖口，方才在會上光風(fēng)霽月的華清代表人如今踩在滿是泥土的菜地里，忙得像個農(nóng)夫。

    那雙平時總來簽文件的手，現(xiàn)在正忙著在一行新出的油菜群中逡巡。

    這場景實在太過新奇和違和，徐衍看到時沒忍住輕笑出聲。

    “看來顧總的車比我們的好的不是一星半點，老師您也真是的，讓這么一個大人物給您干農(nóng)活。”

    他是存心打趣，也是緩和氣氛。

    “你別胡說，這可是逢晟心甘情愿的，他心疼老師，不像你們兩個，踩著飯點來了。“梁任年作勢要問罪，但仍然擋不住他臉上的高興。

    起身從藤椅上離開時看見沈昱寧杵在徐衍跟前，停下腳步到她跟前，露出個欣慰的笑。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br>
    沒再說別的，解了沈昱寧不知該如何開口之困。

    她也笑了笑，那雙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眼看著梁任年，其中深意萬千，但這一刻，都化作了無聲的信念。

    希望老師平安順?biāo)?，喜樂長安。

    進了屋，江渠給三人倒了茶，讓他們師生四個好好聊聊，然后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梁家沒有保姆，沈昱寧覺得師母一個人做飯會很累，便也跟著去了廚房幫忙。

    “你這丫頭，不用幫我的?！苯闷?，一邊洗菜一邊讓她趕緊出去，“你好不容易來，跟你師父多待一會也好。”

    她笑著系上圍裙，“沒事的師母，我以后可以常來?！?/br>
    “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終究是不成的?！?/br>
    江渠站在水池前，若有所思，“老梁前些天看見達木贊地震的消息擔(dān)心了好幾晚都沒睡好，半夜了還在到處打電話問你的消息，他常說你是一個不合格但是在他這里拿了滿分的學(xué)生，就你和逢晟這兩個最得意的弟子，你還去了那么危險的地方，幸好，幸好你回來了?！?/br>
    半年前達木贊內(nèi)戰(zhàn)的消息傳回國內(nèi)，著急的不止是梁任年，就連沈家，也都在背地里給她捏了一把冷汗。

    沈昱寧摘菜的手一頓，腦中浮現(xiàn)從前不好的回憶。

    達木贊，她對那里的記憶好像是前世今生，

    “師母，老師最近的身體怎么樣？”

    “去年總覺得頭暈，逢晟帶著他去做了個全身檢查，醫(yī)生說是血脂高，這不，今年就開始種菜了?！?/br>
    江渠動作很快，跟她說話時已經(jīng)在切菜了，只是年紀(jì)大了不太專心，切菜時又忙著說話，一不留神切到了手指。

    沈昱寧急忙送師母進屋，梁老師責(zé)怪她不小心，拿了藥箱緊急處理傷口，最后決定讓徐衍去幫忙炒菜。

    江渠不解的看向丈夫，又跟三個孩子說你們梁老師也會做菜。結(jié)果下一秒就被梁任年冷言駁回。

    “我那手藝給你嘗嘗還行，怎么能拿出來見客呢？”

    徐衍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連忙搖頭拒絕。

    “老師您這可高估我了，我哪會做飯啊。”眼神又掃過一旁從洗手間走出來的顧逢晟，笑著提議，“要不讓顧總試試？”

    沈昱寧本來還想說大家不嫌棄的話她去做也可以，但卻被梁任年的話堵在了嗓子眼。

    “逢晟去，逢晟做菜好吃?！?/br>
    梁任年篤定吩咐，你一言我一語的，最后總算是把這種顧總送到了廚房。

    而客廳的三人，看著背影登對的兩人離開視線后，各自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第13章 從未有過別人

    客廳里一片祥和，歡聲笑語，跟廚房完全是涇渭分明的兩個空間。 　　沈昱寧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沒什么立場，于是繼續(xù)將冷漠持續(xù)到底，自顧自站在砧板前繼續(xù)切師母還沒解決完的菜。 　　她的手很好看，古書里描述如蔥段般白玉的手，柔弱無骨，白皙又纖長。 　　唯一有點顯眼的是，右手虎口處有一小條深色的疤痕。 　　不知道是從哪受的傷，看顏色應(yīng)該是過了很久了。但他如今看，仿佛能隔開那層表皮，窺探到她鮮血淋漓的傷口上。 　　傷口稍輕的結(jié)了痂，再掉下，之后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化?？蓚弥氐?，即使抹了再多祛疤藥物，也始終會留有一條印記。 　　顧逢晟覺得，這個比喻也像他們兩個。 　　最后他默默看她一眼，輕聲提醒：“注意安全。” 　　她嗯了一聲，想起記憶里他的廚藝，倒是有點懷疑。 　　“你真會做菜？” 　　“你不信？” 　　他靠在料理臺前，挑眉反問她一句。 　　有幾分玩味，也像刻意逗她開心。 　　沈昱寧背對著他，切菜的動作沒停，不疾不徐的節(jié)奏，她做什么都是這么認(rèn)真，連帶著下意識說出口的話，也被這場景帶入了點別的。 　　她說：“我住校生病那次，你煮了一鍋快糊了的粥來看我，你覺得我能信嗎？” 　　“看來這事讓你很難忘啊?！?nbsp;　　沈昱寧轉(zhuǎn)身看他，視線交匯時，兩人都笑了笑。 　　那時候她為了參加一場外語比賽，將自己悶在學(xué)校里閉關(guān)修煉，一連半個多月都不回家。那陣子家里的人也都忙，壽泉路大院里的沈家老宅空無人影。忙生意的忙生意，游玩的游玩，工作的工作，總之也是沒人還記得她在學(xué)校。 　　生了病，高燒快到三十九度，沈昱寧打不通沈謙敘的電話，只好找到顧逢晟。 　　她自小處理問題的方式都是這樣，遇到事兒了永遠先找大哥，如果找不到，那再找顧逢晟。 　　他一直是她除了家人以外最依賴的人，這件事沒得辯。 　　當(dāng)時顧逢晟在家里和顧若清吃飯，掛斷電話后有點無措，從醫(yī)藥箱拿了常備的退燒藥后，又告訴家里的阿姨趕快煲湯。 　　顧若清問他怎么了，他還有點為難，生怕讓家里人知道自己昭然若揭的心事。 　　最后只好裝作若無其事，輕描淡寫說：“昱寧生病了聯(lián)系不上家里人，問我在不在京平?！?nbsp;　　“煲湯恐怕來不及，你給她煮點粥吧，很簡單的，一會兒我?guī)湍惆衙锥寂莺?，只要看好火候就行?！?nbsp;　　看到他緊張的神色，顧若清又說：“昱寧這姑娘跟你很般配，她生病了你就多照顧點，自己煮粥才有心意?！?nbsp;　　那時候兩家交往甚為密切，婚事也就差搬到明面上來說，但顧逢晟始終守著禮數(shù)，沒在家里主動談起這件事。因為是顧若清先開口，所以他難得流露出了點真情實感。 　　顧逢晟那時候還不懂，從小到大對自己如親生母親般一樣照顧的親姑姑，會是他人生風(fēng)暴的始作俑者。 　　那碗粥也像是預(yù)料了他們二人之后的結(jié)局，因為火候太大差點燒干。那是顧逢晟唯一一次下廚，給沈昱寧留下了陰影。 　　所以現(xiàn)在，她仍然持有懷疑態(tài)度。 　　顧逢晟沒急著反駁，而是卷起袖口準(zhǔn)備炒菜，他這個人一向重視行為比起描述的天花亂墜，還是當(dāng)下的行為最有力度，所以急忙證明自己，大刀闊斧的開在廚房里cao作，沈昱寧在一旁怔怔的看著，還要時不時替他遞上調(diào)料。 　　“你什么時候?qū)W會這些的？” 　　一盤素炒出了鍋，她眨了眨眼后開口問道。 　　油煙機有條不紊轉(zhuǎn)動工作，廚房內(nèi)雜音很多，顧逢晟輕笑一聲，接下來的話讓她顫了顫。 　　“很久了，08 年冬天的時候在巴黎分公司工作了半年，被爺爺丟在公司宿舍里自生自滅，我又吃不慣國外的菜，所以只好自己動手在小公寓里做一點?！?nbsp;　　他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低眸看她，目光柔和，柔情暗暗藏匿。 　　他沒說是因為胃做過手術(shù)，所以自那之后他的飲食都格外注意，甚至有專門的人負(fù)責(zé)，但被人處處照顧這事讓他覺得自己像個殘障人士，所以空閑時間就自己學(xué)了。 　　過了一會兒，沈昱寧也突然笑了笑。 　　“你公司那個副總，挺漂亮的，我以為你是為她才學(xué)著下廚，畢竟感情這件事，前人栽樹后人乘涼?！?nbsp;　　她還是記恨著那個有待考證的新聞貼，和那張照片里兩人過近的社交距離。 　　顧逢晟還疑惑她這話題轉(zhuǎn)得如此生硬，聽完后面的話時瞬間明白了。想起季嫻的話，他也有了點試探的心思。 　　“你說季嫻？” 　　“嗯?！?nbsp;　　“她的能力也很出色?！?nbsp;　　他不置可否，心底里卻樂開了花。 　　沈昱寧以為他這句話便是承認(rèn)了，心臟猛地墜痛，也不顧什么別的，將高跟鞋踩得聲聲作響，急忙離開了廚房。 　　她來到洗手間，心情難以平復(fù)，深呼吸過后，與鏡中的自己對視。 　　還有不到兩個月，她就三十歲了。 　　三十歲是人生的一個分水嶺，應(yīng)該是從青春走向成熟的一個拐點，可她在感情經(jīng)歷上，幾乎是一張白紙。 　　這么多年，她從未喜歡過別人，就是連稍有好感的異性都不曾有過，唯一喜歡的人是顧逢晟，也因為他重新選擇了自己的人生。 　　可惜他們兩個緣分實淺，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走到現(xiàn)在，仍是得不到什么美滿結(jié)局，想來，世間大多是不圓滿的。 　　有些事既然過去沒個結(jié)果，那多年之后，也沒必要再執(zhí)著。 　　想明白后，沈昱寧回到了廚房。 　　本來也是為了替老師慶祝，不要為這些身外事影響心情，她如是安慰道。 　　然后繼續(xù)幫顧逢晟打下手，只是全程再無言語。 　　顧逢晟看著廚房內(nèi)突然冷寂的空氣，后知后覺到自己這玩笑真是開的有點太大了，于是趁著給魚收汁兒時跟沈昱寧解釋。 　　“季副總一開始是跟著我姑姑的，兩年前才到我手下工作。” 　　這話官方，稱謂都變得嚴(yán)謹(jǐn)，有那么點兒著急摘出來的意思。 　　他緊盯著沈昱寧，生怕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 　　可她只是板著一張臉，冷漠開口。 　　“公司的事就不用跟我這個外人說了，小心牽扯到商業(yè)機密。” 　　她一個前女友，能有什么立場關(guān)心現(xiàn)任？ 　　沈昱寧沒工夫去想，也不想再回答他的任何一句話，自顧自忙著拿碗盛飯，就這么僵持著，氣氛一路凝結(jié)到了飯桌上。 　　顧逢晟做了一大桌子菜，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徐衍上桌時驚訝的不能自已，倒是梁老師夫婦神色自若，像是早就知道他有這水平。 　　“顧總這水平可以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進修過?！毙煅墉h(huán)視餐桌一圈，徹底心服口服。 　　他將筷子逐一分下，只是淡笑。 　　餐桌是普通的長方形餐桌，梁任年照例坐在主位，師母坐在主位旁的右側(cè)座位，對面空著兩個座位，徐衍本來想跟師母坐在一起然后把那兩個相近的位置留給顧沈兩人。 　　徐衍剛準(zhǔn)備拉開師母的椅子時便被沈昱寧搶了先，她板著一張臉，生硬的坐在了師母右手邊的座位。 　　最后他只能和顧逢晟一起坐在對面。 　　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就是離著八丈遠也顯而易見。 　　席間徐衍還在背地里踢了踢顧逢晟的鞋子，打算在無聲中找到點蛛絲馬跡?？上乱幻耄捅簧蜿艑幰挥浹埏L(fēng)給徹底偃旗息鼓。 　　梁任年也看出來了，于是隨便尋了個話題。 　　“昱寧，你現(xiàn)在在哪個部門？” 　　“非洲司。” 　　梁任年扶了扶眼鏡，“哦那今天的峰會你也參加了？” 　　“是，有一些非洲的工作我比較了解，所以司里派我來了?！鄙蜿艑幟嫔绯５膴A菜，回答道。 　　梁任年點點頭，“你還是優(yōu)秀的，國外形式不好，還是要在國內(nèi)才好?！?nbsp;　　說起這些話，那可就沒有停的時候。 　　徐衍也是來了興致，跟梁老師談起最近的一些事，大大小小感興趣的新聞都說了，末了又談起梁任年的外甥。 　　“我總能看見懷生，他現(xiàn)在級別也不低了，可還總是在跑采訪，每次主持記者會的時候都能看見他?！?nbsp;　　沈昱寧頓了頓，“懷生？” 　　徐衍一笑，“梁老師的外甥，叫周懷生，你不記得了？咱們大學(xué)的時候來見過一次，他那時候還是個中學(xué)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京華社的記者?！?nbsp;　　她想起來今天在會場里攔下自己的記者，當(dāng)時就覺得名字熟悉，原來是梁老師的外甥。 　　“我今天還見到了，怪不得覺得眼熟呢，就是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nbsp;　　他們談起工作，自然是有許多的共同話題，徐衍實在是個很難冷下場子的人，有他在的氛圍肯定不會差，只是說著說著，就變成了他的主場了。 　　說到學(xué)校前不久的活動，徐衍還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機，將那天沈昱寧和顧逢晟的照片舉起給梁任年看。 　　“老師，你這兩個最得意的學(xué)生現(xiàn)在也算是各自為王了。” 　　梁任年視力不好，一直戴著老花鏡，聞言還是仔細接過徐衍的手機，認(rèn)認(rèn)真真看了一遍。 　　最后還不忘了點評，說他們兩個也不笑笑。 　　沈昱寧無奈，目光幽怨的盯向徐衍。 　　他這人緩解冷場的水平一等一，但是總喜歡拿著主角別的事混淆視聽。也是心情好，她也想起了點什么別的。 　　方才在廚房聽到師母問及徐衍的個人問題，還熱絡(luò)的準(zhǔn)備給他介紹，但是徐衍言之鑿鑿的拒絕了。 　　沈昱寧收回目光，笑意頓開的看著江渠，“師母，您剛才是不是想給徐師兄介紹相親對象??？” 　　江渠點頭，有點恨鐵不成鋼的開口：“可你徐師兄說自己還不急，都三十一歲了還不急，忙事業(yè)的時候也不能忘了婚姻。人不能總是飄著啊！” 　　老一輩人都這樣，有cao不盡的心。 　　徐衍單身也許多年了，在部里他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不少，若不是因為他履歷實在優(yōu)秀，單位也不可能放一個未婚人士擔(dān)此大任。 　　說到底，還是有風(fēng)險的。 　　“師母我跟你說，在法國的時候，我親眼看見有一姑娘追著他出了國，還在我們使館對面的公寓樓住了好一陣子……” 　　沈昱寧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這次，無奈的人換成了徐衍。 　　他收回手機，笑著埋怨，“你倒是真不給我留點余地。” 　　晚飯就這么歡聲笑語的揭了過去，而他們兩個的那點小插曲，全然算不得什么事。 　　不過徐衍哪兒就不一定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記掛著沈昱寧方才在飯桌上掀他的短所以生氣了，離開時借口跟她住得太遠不順路，把這個人托付給了顧逢晟。 　　沈昱寧拉開車門，怨氣寫在臉上。 　　“徐師兄這個小氣鬼，我說兩句都不讓?！?nbsp;　　晚上八點鐘，蟬鳴陣陣，夏日里蚊蟲也多，沈昱寧穿著露腿的正裝裙，彎下腰給腿上泛紅的地方噴驅(qū)蚊水。 　　她這個時候最像從前，眉眼間的小表情都和小時候一樣多，鼻間是她手里拿的驅(qū)蚊水的香氣，顧逢晟借著月光看向她，表情鄭重。 　　“昱寧，不存在什么前人栽樹后人乘涼，我從沒有過別人?！?nbsp;　　“無論是十年前，還是現(xiàn)在?！?nbsp;　　她突然停下動作，心下一顫。 　　像是塵埃落定，又像是翻了一張嶄新的書。

    第14章 “鄰居”

    他說他沒有過別人。

    車內(nèi)靜了好久，沈昱寧也是。

    這種感覺很難描述，像是一件事你明明知道結(jié)果，可不到最后一刻誰都不敢確定。又慶幸，又劫后余生。

    可她實在沒辦法在當(dāng)下直截了當(dāng)?shù)母嬖V顧逢晟她的心意，她還有許多藥要吃，而她如今的情況，也顯然不適合。

    “季嫻的事本來有點復(fù)雜，但我還是要說，我們兩個之間只有上下級關(guān)系，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而且她馬上就要辭職去國外結(jié)婚，你別多想。”

    顧逢晟的話又像一劑強心針，治愈了她幾乎荒蕪的創(chuàng)口。

    他可以不用說這么詳細，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忍受沈昱寧這樣疏淡，他們之間剛剛緩和了一點，他還不希望自己現(xiàn)在就前功盡棄。

    “我姑姑和喬望軒在爭奪繼承權(quán)，季嫻一開始是被她安插過來的，所以你能看到我和她之間的一些緋聞，那些也是她們的手段，不過現(xiàn)在季嫻已經(jīng)對我不再構(gòu)成威脅了，今天她也在會議上，也純粹是因為工作。”

    公司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顧逢晟本不想跟她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他也不例外，他不希望沈昱寧看到如今他掣肘難捱的日子，更不想讓她擔(dān)心。

    可這些無論是浮于表面的還是掩藏至深的，她都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

    不過現(xiàn)在，她也不想見他這樣。

    想起師母的話，她頓了頓開口。

    “聽說你逢年過節(jié)都幫我拿一份，你這樣，好像我從來都沒離開京平一樣?！?/br>
    這些年，有人幾乎快要忘記她的存在，只記前塵。圈子里的人來來往往，她最后也變成了幾句傳說，除了關(guān)系好的幾個，大概真沒人記得她沈昱寧。

    這樣更好，她從來都是干干凈凈的一個人。

    “這些年，我一直想找一個答案，梁潤的事是我的一道創(chuàng)傷，你知道的，有些傷口留了疤，看著總是觸目驚心，所以不愿再回想這道傷的前因后果?！?/br>
    大概是氣氛太安靜了，安靜到她愿意跟他剖析自己。

    甚至是，講講過去。

    顧逢晟目光停在她的手背，想問問她這道傷口的來歷，思慮再三還是沒有開口。

    有些事她若不愿說，強問也得不到個答案。

    只是徒增傷心罷了。

    就像她如今的病，她還是只字未言，人前人后，都還是強撐著鎮(zhèn)靜。一如往常，可她不說，他也沒有理由去問。

    更何況，她離開的原因自己也摻雜了一二。

    顧逢晟正猶豫如何開口時，駕駛座的車窗被人敲了兩下，車內(nèi)寂寥，這兩聲格外明顯。沈昱寧也有點吃驚，跟著緩緩降下的車窗去瞧，發(fā)現(xiàn)是沈謙曄。

    他站在車前，神色驚喜的看向顧逢晟。

    “我還以為看錯了，話說你這個大忙人——”

    原本是正在上揚的嘴角，可目光看到副駕駛上的沈昱寧時突然中斷了，剩下一句看似熱情的問好。

    “小妹也在啊?！?/br>
    沈昱寧點點頭，不是很想回答。

    “今天在峰會上遇見了，我們來看梁老師，你呢，總算休息了？”

    顧逢晟知道這兄妹二人不對付，怕氣氛別扭，所以率先開口以至于不那么尷尬。

    “是啊，sv 的項目忙完了，給自己放個假，也是順便來看外公，聽他跟我夸了你無數(shù)次，說你的字比我寫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