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東宮 第1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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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他,盛德往他身后一瞧,還有太傅聶一瑄,以及……定宣大將?軍岑秉郡! 盛德的冷汗頓時落了?下來:“殿下,你們這是……” 承明殿外把守的侍衛乃是羽林軍,陛下親兵,理應把這一行人攔住了?,可這會兒不見統領趙赫,反倒是副統領蔣又峰持劍立在一旁。 早在去年底,蒙天石和?羽林軍統領勾結,而后被陛下處置了?,這位置就換了?不少人。 趙赫是天慶帝信任之人,應該不會出現問題,那這蔣又峰…… 盛德正驚疑不定,蔣又峰迎著他的目光,道:“趙大人回去歇著了?。” 盛德這心?里當即咯噔一下,趙赫多半已經沒了?活路。 裴應霄緩步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便服,沒有金銀繡線,也摘了?慣常使?用的白玉冠。 一襲濃墨黑袍,踏著月色而來。 “盛德公公,勞煩替孤通稟一聲。”太子面?含淺笑,不疾不徐。 “這……” 都到承明殿門口了?,還需要通稟什么?殿內早就聽?見了?這一沓腳步聲的動靜。 盛德杵在門口沒動,笑道:“太子殿下諒解,陛下著令去請左右丞相,未曾傳召定宣大將?軍,怎么就進宮來了?……” 他話未說完,蔣又峰手?里的長劍已經出鞘,鋒利的劍刃就貼在盛德的脖子皮上。 裴應霄笑了?笑,把蔣又峰的手?按下來,看著盛德,道:“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說不遲。” “殿下三思。”盛德皺眉。 “公公難不成怕孤會對父皇不敬么?”裴應霄抬眸看向?殿內:“會讓他準時上朝的。” 盛德當真以為他打算帶著人逼宮了?。 誰知聽?這話,并不準備軟禁? 那明日一早,陛下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就可以治他今晚大不敬之罪! 正愁沒有名目定罪呢…… 可是,裴應霄半點沒有顧忌,仿佛不曾設想到那一層,直接帶著人闖入承明殿。 那姿態,堪稱大膽狂妄。 他真的不怕被治罪么?! 里頭的太醫們都是宮中老人了?,嗅覺靈敏,一看太子來勢洶洶便知事情不簡單。 這會兒進退兩難,只恨自己沒能?躲出去。 床榻上的天慶帝目眥欲裂,恨不能?把他的眼球給瞪出眼眶!“逆子!” 他不裝了?,他來了?! 而太后,著急且驚怒,她見太子如此不管不顧,難以置信:“訓庭,你切莫犯糊涂!” “何謂糊涂?”裴應霄歪了?歪腦袋,如畫般的眉眼,瞧著溫潤依舊。 “你是太子!這江山遲早要交到你手?中,可別為了?那些?個外人與你父皇置氣!” 太后想不通,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好好的長子嫡孫,羽翼豐滿,怎么就被陸家給拉攏了?? 難道是陸焰花? 可是她分明早早就提防著,陸焰花休想嫁進皇家,就連私底下過多接觸也不允許! 裴應霄掀起冷白色的眼皮,淡淡笑道:“皇祖母別急著動怒,今晚什么都不會發生。” “你想做什么?”天慶帝喘著粗氣喝問,咬牙切齒:“傳令下去……朕要廢太子!盛德,盛德!” 盛德連忙躬身道:“老奴這就去……” 他用眼角余光打量蔣又峰,這人估計不給他出門的機會。 陛下癱了?不能?動彈,圣旨只能?口述,又是事關儲君這等大事,最好是由丞相來親自擬旨,否則恐不能?服眾。 “父皇要廢太子,難道還等不過這一個晚上么?明日早朝,會讓你暢所欲言。” 裴應霄看上去絲毫不在意他的詔書,朝著身后一揮手?,白發長須的神醫走上前來。 天慶帝對他有印象,那次他被裴靖禮氣倒了?,丹毒淤積,便是這位神醫給解的。 “逆子!你敢忤逆犯上?!” 天慶帝急了?,以為裴應霄想要謀害于他。 誰知神醫一出手?,就扣住他的脈搏,沉吟一番,給他喂了?一粒藥丸。 “訓庭!到底是誰在背后教唆你!”太后撲了?上去,握住他的手?臂:“區區一個陸家,便叫你們父子離了?心??!” “是啊,區區一個陸家……” 裴應霄抬眸,與她四目相對。 太后這一輩子養尊處優,年近花甲,兩鬢斑白,但是她的面?容,比這天下的許多女人都保養得宜,瞧著也就四五十歲。 甚至床榻上的天慶帝,因為身子不好,都不像她兒子,更似同輩人。 “皇祖母吃齋念佛,待兒孫寬和?,怎么不對旁人也好一點呢?” 裴應霄伸手?,把太后手?里那串佛珠一點一點扯了?過去:“在白岷山禮佛,還要鎮壓陸瓊蘊的生辰八字,不損陰德么?” 他這句問話輕飄飄的,如同日常閑談,不帶情緒。 佛珠脫了?手?,太后整個人愣住了?,如遭雷擊,她好像不認識裴應霄了?一樣。 睜大了?雙眼,直挺挺往后一倒! “太后娘娘!” 沒有人攙扶她,盛德跑過來時,太后的腦后勺都磕地?上了?。 縮著脖子的幾個太醫,早已汗流浹背,他們聽?見了?什么陸家,還鎮壓陸皇后的八字?簡直是匪夷所思,駭人聽?聞! 他們還能?活著走出去么? 這會兒,不得不上前查看太后的狀況,畢竟上了?年紀,臉色發白,突然撅過去很是危險。 岑秉郡沉默寡言,一揮手?,把承明殿給包圍了?。 顯然沒打算連夜驚動左右丞相。 榻上的天慶帝被喂下藥丸后,有了?力氣爬起來,他猜,多半是解藥,讓他不再癱瘓。 “好!好得很!” 這個兒子,今夜膽敢如此,還說要一同上早朝,明晃晃的有備而來。 天慶帝側目盯著裴應霄,冷笑道:“你做得很不錯,具備一個帝王該有的手?段。” 潛伏多年,騙過了?天下人,這等心?計毅力,哪個兒子能?比得過? “想給你的母后報仇?你從何處知道的這些?事情?”天慶帝坐起身,情緒看似平復不少,他一邊問著,一邊把目光投射向?岑秉郡。 他認為是這位定宣大將?軍在暗中搗鬼。 此人雖是陸家舊部,當年卻毫不起眼,在陸家的威壓之下無法出頭,天慶帝以為,岑秉郡和?蒙天石一樣,在心?里暗自嫉恨陸家。 任何山峰,拔尖的就那么一小撮,陸家高高在上,敢說自己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它注定擋了?其他人的道。 其底下不知偷偷窩著多少居心?叵測的家伙。 陸家人死了?之后,萬民哀慟,難道暗地?里沒有人在竊喜么? 天慶帝以為,岑秉郡理該暗喜自己上位奪權,他和?蒙天石瓜分了?陸家的兵權。 此后許多年,岑秉郡確實?懶得做戲,從不回京祭拜陸家,也不聯絡不親近。 ——但現在看來,顯然當年的情報有誤,這人竟然站在了?太子身邊! 天慶帝怒極反笑:“到底還有多少事在瞞著朕?” 愚弄,他身為大桓的帝王,居然被這群人愚弄了?! 陸家人都死絕了?,還有其他人蹦跶著為他們出頭,與君主為敵?! 眼看著天慶帝的心?緒再次波瀾起伏,裴應霄道:“今夜到此為止。” “父皇,兒臣特意進宮,是想讓你保重龍體?,好好睡一覺,明日才能?生龍活虎。” 他可不是來事先透露的,也并非為了?置氣。 他所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希望陛下養好身子。 明天——事情多著呢。 大桓的最后一任帝王,可不能?太早倒下。 ******** 裴應霄未作久留,很快帶著人退出承明殿。 他闖進來一趟,就給天慶帝解了?癱瘓之災。 人走后,承明殿內被砸了?一通,嘗到軟禁滋味的天慶帝,怒不可遏。 他氣那個不孝子,氣自己陷入被動無力的局面?,居然連羽林軍都調動不了?! 更惶恐不安的是,他不知道明天太子意欲何為。 要么就連夜弒君登基,還敢讓他清醒著去上早朝,太子知道他一張口,就能?給史官留下不可磨滅的一筆么? “盛德,你說,他想做什么?” 天慶帝杵在滿地?狼藉的殿內,氣息不順,“他不怕史官?他堵得住悠悠眾口?” 不可能?,沒有人不怕,人的嘴巴是堵不住的。 即便他死了?,太子這一生也別想擺脫弒君弒父的罪名! “老奴不知道,”盛德一臉擔憂:“陛下龍體?要緊,還是歇著吧……” 身體?還沒好,就爬起來砸東西…… 可見太子的舉動,帶來極大的不安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