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東宮 第1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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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世上已經沒有木倉幸所在乎的,他甚至不再?貪生,更難拿捏。 “那怎么辦呢?”曲凝兮不由揪眉。 算下來,木倉幸落在裴應霄手里將近半載,卻還是奈何?不了他。 她怕他沒有太多時間了…… “吃飯,”裴應霄給她盛了一碗湯,道:“知道晚瑜牽腸掛肚,但孤說這些?,并非為了讓你憂心。” “……”誰牽腸掛肚了。 曲凝兮覷著裴應霄的神色,不見愁緒與急切,好?像這世間萬般事,全在他股掌之?中。 這種從容鎮定,不僅叫人刮目相看,感到安心,還會忍不住生出折服與向往。 想必,東宮的追隨者,看到裴應霄這張臉,就等同于?找到主心骨。 “殿下不著急么?”如今普駱甘都卷進來了,時間緊迫。 極少有人在年少時能磨練出此等心智,人的成長總需要一個過程。 便說木倉幸此人,一把年紀,歷經過太多事情,才熬成的硬骨頭。 而裴應霄和?他差著輩分,玩弄心機無異于?與虎謀皮。 曲凝兮也不太清楚其中內情,但她篤定,裴應霄半點不輸那個老狐貍。 自幼生在皇家,生母疑似死在生父手中,名義上是太子,但隨時可?以?被舍棄。 他,生來就是煉獄開局。 面對曲凝兮的詢問,裴應霄不以?為意:“急也無用,孤等得起。” 她不太明?白,按理來說去年底是太子上位的絕佳時機,陛下病倒了,大?權旁落,朝中唯他馬首是瞻。 可?是裴應霄費盡功夫把陛下給治好?了,他所求,當然不是什么孝子的名頭。 就為了把人釘在恥辱柱上,難道不怕夜長夢多,遲則生變? 還是說……毀掉天?慶帝這件事,比皇位還重要?他就是沖著復仇去的。 曲凝兮不再?多問,看了他兩眼,捧起湯碗小聲?道:“晚瑜便祝愿殿下,心想事成。” ******* 一頓飯吃完,華燈初上,屋檐廊下燈火明?亮。 在撤掉碗盤之?前,融月捧著一盅黑乎乎的藥汁上來,呈送給裴應霄。 那股藥味明?顯,曲凝兮一下就聞出來了,“這是……” 是補藥么,還是他哪里不舒服? 瓷盅里的溫度適宜,裴應霄一手端起,一飲而盡。 他拿起帕子擦拭嘴角,才道:“是避子湯。” “什么?”曲凝兮倏地站了起來。 她一雙圓眼滿是詫異,忍不住揪住了自己的衣袖,“殿下,你怎能如此……” 他此前說過暫時不要孩子,這會兒也就沒那么驚訝了,但是,即便他不想要,該喝避子湯的人也是她。 顯然,裴應霄此舉,有悖于?曲凝兮慣來接受的教導,女子以?夫為天?,若有需要遷就之?處,那必然不會是男子。 何?況,太子殿下身份尊貴,誰敢讓他喝避子藥?傳出去了,不僅萬人唾罵,指不定還要被治罪。 曲凝兮一側目,就發現冷月軒里沒有外人。 恐怕他手里這盅藥也不是在小廚房熬的,人多眼雜,容易露餡,是融月私底下悄悄安排。 曲凝兮越想,越是皺緊了眉頭,融月嫻青忠心不假,半句都不規勸么? 微涼的指尖忽然落了下來,點在她的眉心,裴應霄垂首貼近,道:“這事沒有你想的那般嚴重,慌什么?” “可?是……” “原本,孤是想讓你來喝,”裴應霄把人給按回座位上,“但融月診脈后說你體寒。” 曲凝兮當然不愛喝藥汁,想來沒人會喜歡,不過……“殿下,我可?以?喝。” 他卻搖頭,低聲?問道:“小日子來時,會腹疼么?冬日里手腳冰涼?” 這般私密的事情突然被他拿到嘴上詢問,曲凝兮頭都抬不起來了,只想捂住他的嘴! 她正尷尬著,裴應霄親了上來,抿著她的唇角:“閑暇時孤看過醫書,不敢說通醫理,但心下自有判斷,孤身強體健,比你更適合喝這碗藥。” 曲凝兮嘗到了他口中的藥味,只一丁點,他就抬頭撤離了,隨手從餐盒里捻起一顆蜜餞,塞進她嘴里。 甜絲絲的,裹了一層蜜,中間去核塞了奶凍。 “就不能……不喝么?”曲凝兮在嫁入東宮之?前,就決心要好?好?擔任一位好?妻子。 她也不太懂如何?才算一個好?妻子,大?抵就是凡事多為夫君考慮? 況且,不說夫妻二人,就太子妃這個身份,便把她架在這里了,如何?能跟隨著太子胡鬧? 萬一他的身體喝出什么不對勁,把整個安永侯府搭上也不夠賠的。 “晚瑜想要孩子?”裴應霄彎了彎眉眼:“你想與孤,一同生兒育女?” “我……”曲凝兮有一瞬的茫然。 她想要孩子,成家便是為了延續血脈,生兒育女幾乎被世人當做一個女子的‘終生使命’。 她不知道這些?是對是錯,反正所有人皆是如此。 而在皇家,尤其注重子嗣,這意味著保住一個女人的一生安穩。 曲凝兮有很多想要孩子的理由。 但是跳脫這層層身份之?外,她倒是不曾想過,自己懷胎生子,會是何?種場景。 她做好?為人父母的準備了么? 這么想著,曲凝兮下意識抬手,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肚子。 她準備好?了么?這里會鼓起來,冒出一個小生命? 曲凝兮在剎那間,有一瞬的無措,哪怕只是一場空想……就已經讓她驚慌。 恐怕……她沒有準備好?,她不知道如何?對待孩子。 一切不過是順勢而為,被推著往前走?,似乎不需要思考任何?,姑娘家年紀到了就要嫁人,過了夫家門就要延育子嗣。 天?經地義,水到渠成,人竟然跟那些?小動物沒什么兩樣,全憑本能驅使。 耳畔忽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嘆,緊接著,曲凝兮被攔腰抱起,雙腳離地。 “孤不過問一句,你怕什么?”裴應霄微微瞇眼,道:“還是個小姑娘,不必想太多。” “殿下……”她揪住了他身前的衣襟。 曲凝兮被一路抱著回到寢殿,裴應霄吩咐備水沐浴,把她推進凈室之?前,道: “你我遲早會有孩子,不急于?一時。” “我才沒有著急……”她連忙辯解。 “我知道。”裴應霄輕笑?:“你只是傻乎乎的,尚且弄不清自己想要什么。” 這話讓曲凝兮一怔,來不及多問,他已經轉身離去。 裴應霄走?了,銀杏入內服侍曲凝兮泡澡。 看她呆愣愣的,不由納悶:“太子妃,你怎么了?” “我無事……”曲凝兮搖頭,只感覺心間,無故彌漫了愁緒。 是因為裴應霄,她看不透他,也不太懂他所說的意思,更琢磨不清他對她的心意。 但是不論如何?,太子親自服下避子湯,她當然承這份情,他本可?以?不必如此,卻還是做到這個份上。 她同樣不急著要孩子,如他所言,她應該思考一下,為此做好?心理準備。 而且眼下,東宮看似地位穩固,暗地里牽扯了當年陸家舊事,裴應霄必然要讓皇城大?亂一場。 或早或晚。 許是因此,他才不想要孩子。 曲凝兮想了想,扭頭看向銀杏,道:“你們隨我進入東宮,有些?話我不曾敲打?,但所見任何?,應該知道管住嘴巴。” 銀杏剛才沒在冷月軒,沒看見太子飲用湯藥。 不過她點頭很利索,“太子妃放心吧,我們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別說是外頭,即便在侯府里,也不會說東宮相關的半個字!” 銀杏可?是親眼看到孫嬤嬤離開的,哪能不知道厲害。 她從小在茴清苑,與孫嬤嬤也相處多年,嬤嬤人不壞,但是她不屬于?小姐,所以?不能陪嫁。 像是這等男女主子起居之?處,時日久了很容易窺見秘密,若非親信,誰敢貿然放在身邊。 銀杏小聲?道:“奴婢們進入東宮,就被嫻青jiejie提點過了。” 她和?艾蘭春雀都不糊涂,知道擺在眼前的路是什么,往后她們小姐若平步青云,才能照拂身邊人,榮辱與共。 曲凝兮雖說捏著她們的身契,但經歷過銀瓶的前車之?鑒,從凈室出去后,還是把艾蘭春雀叫來了。 她沒想到裴應霄會主動喝避子湯,這件事暫時沒有外泄,萬一哪天?被她們知曉了只怕會被嚇到。 曲凝兮頗為謹慎,告誡了幾句才遣退她們。 映楚也在其中,她站在一旁裝樣子的,銀杏三人不知她的真正主子是太子。 等到她們散了,映楚才走?上前來,勸說曲凝兮別擔心:“殿下心思縝密,豈會容許身邊人出現紕漏。” “如此便好?,”曲凝兮道:“我知道的越多,越怕自己不經意害了他。” 正因為她的膽小怕事,才因此敬佩裴應霄,負擔了那么多,十年如一日。他還笑?得出來,換做旁人,指不定被逼瘋了。 ******** 曲凝兮在內間,對著鏡子給臉上涂抹花露,本就細膩如玉的肌膚,給潤得軟嫩。 入夜后本不該太早就寢,但今晚……裴應霄一盅湯藥下肚,豈會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