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東宮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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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事不過腦,易激易怒。”說白了,就是愚蠢。 曲允邵本性不壞,但確實不聰明,他從未用那顆腦袋思考過,全憑本能行事。 即便是對方主動挑釁,他也毫不猶豫地跳下去,沒有任何應對之策,攪合在一起。 最終得到寶竅閣送來的一半賬單,還有人們在他身上逐漸添加的標簽。 距離上一次打架沒過多久,雖說是孩子間的小打小鬧,可憑借這些,還想拜得良師? 當然,其中脫不開爹娘的一份功勞,是他們給的底氣,有人收拾爛攤子,所以無所顧忌。 曲凝兮脾氣軟和,平時從不當面頂撞,今天多嘴了兩句,惹得曲轅成惱羞成怒。 他正要發作,陳管家趕到銜菖堂稟報,說是大長公主派人前來送了賠禮,正在門房處候著呢。 “誰?什么賠禮?”曲轅成生生把火氣憋了回去。 陳管家看向曲凝兮,回道:“是給大姑娘賠禮道歉的。” 曲凝兮沒料到公主府那邊反應這么快。 不過也是,丁云馥身旁跟了不少人,雖然沒有阻止她行事,但肯定會告知家里人。 看這致歉的速度,莫不是還挺熟練? 曲轅成讓陳管家把人請去正廳,一道跟著過去,聽聽是怎么一回事。 丁云馥脾氣古怪,大長公主卻不是仗著身份欺壓人的母親。 她得知了寶竅閣的事情,認為那套棋盤不該曲凝兮來買賬,所以命人送來一份賠禮,還附帶一封親筆信。 曲凝兮是小輩,哪敢讓大長公主親自道歉,有這一封信已經足夠顯示誠意。 不過……不難從字里行間看出,哪怕尊貴如大長公主,面對自己的孩子,也會被愧疚和溺愛裹挾。 丁云馥三歲半走丟,十二歲找回,她從懵懂記事乃至孩童時段,親生父母全然缺失不曾參與。 大長公主認為,女兒的性情變成這樣,自己有很大的責任。 曲凝兮沒有被栽贓,先前那股不悅已經消散了去,不至于計較太過。 她收下大長公主的賠禮,又寬慰了幾句,才把傳話之人好生送走。 事情便到此為止,想必以后她也不會跟丁云馥有什么接觸。 曲轅成得知她在寶竅閣的遭遇,對她的‘識大體’很滿意。 丁四姑娘弄壞東西不承認不想賠,他們給賠了,高下立見。 這會兒他也不責怪三郎打架一事了,只是讓曲凝兮多看護弟弟,別那么苛刻。 曲凝兮充耳不聞,“好些日子沒給姑母請安,準備明天入宮一趟,爹爹可有話交待?” 曲轅成能有什么交待,無非是些讓她乖順慎言的詞。 一旁的映楚默默瞧著,安永侯身為皇后的胞弟,沒撈著半點實權,一切都是有緣由的。 或許他最大的貢獻,是生了個如花似玉的女兒? 顯然曲皇后早就放棄指望這個弟弟的幫扶,派人教養侄女,拉攏姻親世家更有成效。 ****** 回到茴清苑,曲凝兮換了一套衣裙。 銀杏打量著她的神色,歪了歪腦袋問道:“小姐有心事?” “沒什么事。”曲凝兮搖頭否認,不過是一些沒有根據的猜想罷了。 而且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猜想。 曲凝兮有時覺得自己是在胡思亂想。 為了穩妥起見,情詩還得寫。 太子殿下忘了不打緊,她可不能自己都不記得說過的話。 銀杏沒有追問,小嘴里嘀咕道:“奴婢覺得,銀瓶好像有心事。” “銀瓶?”曲凝兮扭頭看她。 銀杏拿起羊角梳,道:“她最近感覺怪怪的……” 曲凝兮怕映楚不慎露了餡,隨口追問道:“怎么怪了?” “奴婢說不上來。”銀杏偷偷笑了一下:“好像比以前好了一點?” 不會背著小姐把一些活推給她了。 曲凝兮放心了,銀瓶和銀杏一個屋的,只要銀杏沒察覺,想來孫嬤嬤更加不知道。 要維持自己‘愛慕太子’的人設,曲凝兮坐到書案前,捏著毛筆冥思苦想。 無奈實在是才思枯竭,沒有作詩的天賦。 何況還是情詩。 曲凝兮不禁苦惱,望向身后的書架,閨閣女子,根本接觸不到情i情i愛i愛的詩集,想要抄兩句都無從下手。 正愁眉不展,映楚從外頭進來了。 “小姐,”她湊過來,小聲道:“主子聽聞你要寫詩給他,邀請你去船上夜游。” “什么?”曲凝兮一愣。 看一眼窗外的天色,霞光漫天,黃昏將至。 這太突然了,她下意識搖頭拒絕:“太子好雅興,我去做什么……” “殿下說想看你當面寫詩。”映楚解釋道。 曲凝兮驚了,裴應霄還是人么,要一個姑娘家當面給他寫情詩? 倒不是說羞臊,主要是,她寫不出來。 映楚略一思索,認為沒有隱瞞的必要:“小姐,子時過后,就是元后的冥壽。” 先皇后,裴應霄的生母;而她,是繼后的侄女。 曲凝兮的眼睛都睜圓溜了,她更加不敢去了,忙道:“映楚,我夜間不方便外出,孫嬤嬤和銀杏會察覺……” “不妨事,有人接應,奴婢幫忙易容一番即可,小姐盡管去吧。”映楚表現得極為靠譜。 曲凝兮被噎了一下:“東宮,還真是人才輩出……” 無計可施,她不得不再換一身衣裳,由著映楚在臉上涂涂抹抹,然后來一場偷天換日。 接應之人是個女子,許是功夫在身,進到茴清苑如入無人之境。 因為是臨時替換,映楚把她弄得跟曲凝兮有五六分相似,昏暗燈光下看不真切。 沒有全臉易容,這會耗費許多時間。 主仆二人順利出了安永侯府,上馬車后,映楚立即把曲凝兮稍作修飾的臉卸干凈。 “奴婢幫小姐拍一點胭脂吧?”映楚一上手碰臉,那雙眼睛就綻放出與平時不一樣的光芒。 她很是專注:“我經手許多的面孔,像小姐這般膚如凝脂的,倒是極少。” 只需要一點點胭脂,便白里透紅,容光煥發。 曲凝兮的心里惴惴不安,“映楚,元后誕辰這日……殿下的心情怎么樣?” 映楚被問住了,搖頭道:“奴婢不是近身伺候的,不太清楚,殿下好像大多時候自己待著。” 聽上去不太好。 宮里傳言說元后是被繼后害死的,當時曲皇后還是妃子。 自己的母后枉死,在她冥壽這天,想來是不會大肆祭奠?裴應霄不開殺戒就不錯了。 曲凝兮被小馬車帶到春蘿湖,此刻恰逢湖面落日,殘陽如血,盈滿了整片橙紅的細碎流光。 一艘畫舫靜靜停靠在湖邊。 登上畫舫,曲凝兮看到了幾個熟面孔,鳴恩和融月嫻青都在外頭伺候,只讓她一人進去。 手心里的錦帕被揪緊了,曲凝兮佯裝鎮定地步入船艙內。 紗簾垂墜,落日余暉,裴應霄側顏眺望窗外,鼻峰高直,眉骨優越,他仿佛是主宰這片水域的仙君。 隨時會踏風而去。 曲凝兮看著他,他轉過臉來,長睫如羽,眼下那粒紅痣攝魂奪魄。 容色昳麗,神情卻宛如極川寒潭,冰涼覆霜。 只在她面前卸下偽裝的太子殿下……好可怕…… “聽說你要給孤寫詩?”裴應霄幽深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曲凝兮一陣腿軟,決定及時求饒:“臣女……臣女滿腦子都是殿下,已經塞不了旁的東西……” 一個字都擠不出來的那種。 第16章 第十六章情詩 曲凝兮坐到了裴應霄的對面。 好在他沒有立即喊人磨墨,叫她當場吟詩一首。 此刻是晚膳時間,畫舫上安排了一桌船宴。 肥美魚蝦,藕荷小炒,皆是取自春蘿湖的新鮮食材。 曲凝兮握著筷子,有些難以下咽,頭一回跟太子同桌進食,沒有旁人。 周圍屬實太安靜了點…… 晚瑜晚瑜,跟餐盤中的魚兒,有何兩樣? 好不容易吃完了,裴應霄起身離桌,出了船艙,順著紅木樓梯步入二層。 曲凝兮不需要誰提醒,連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