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東宮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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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應霄扭頭喚來鳴恩,吩咐他快馬加鞭,去把大夫帶過來。 至于其他人,“皇后娘娘的紙鳶不可辜負,諸位且自便。” 他說完,親自抱著‘崴腳’的曲凝兮去往不遠處的涼亭。 把人安置在亭中的美人靠上,等候大夫到來。 徐姑娘看得目不轉睛,手里捧著帕子,悸動不已。 忍不住道:“太子殿下的風度,當真令人折服。” 都知道皇后和東宮隱隱在別苗頭,他不僅氣定神閑,對皇后的侄女還一視同仁。 其他幾位姑娘連聲附和。 陸焰花瞥了兩眼,拿過自己那個風箏,轉身道:“走了。” ******** 曲凝兮窩在裴應霄懷里的時候,大抵僵硬得像一根燒火棍。 被放下來后,滿是不安。 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貴女們沒有跟隨進入亭子,沒多久便拿著紙鳶散開了。 此處驟然安靜下來,太子的隨從在外側杵著,孫嬤嬤和銀瓶也不敢貿然上前。 東宮的侍女置備齊全,三兩下就捧出一個烹茶小泥爐,還有幾提的點心盒子。 她們笑嘻嘻的朝孫嬤嬤兩人道:“我們伺候即可,嬤嬤盡管歇著。” 孫嬤嬤哪能跟她爭這個,帶著銀瓶退讓在外頭。 銀瓶恨恨咬牙:“太子殿下打定主意要利用我們姑娘,給自己做名聲呢!” 各家小姐不遺余力的夸贊,她可都聽見了! 茶水糕點被一一擺上,甚至涼亭的外圍還懸掛了遮擋的紗簾。 紗簾不擋人影,影影綽綽的,卻好像一道屏障,把這一方小天地給圈了起來。 曲凝兮蜷著柔軟的掌心,坐立難安。 她等著太子開口,但是裴應霄一言不發,還悠然地執起茶盞,垂首品茗。 沉默得讓人心慌。 曲凝兮的目光投向亭子外面,估摸著旁人聽不到他們說話聲,她必須有所表示了。 她背過身,在裴應霄瞧不見的角度,下狠手一把揪紅了自己的面頰。 白皙柔嫩的小臉蛋,立時浮現醒目的紅暈。 曲凝兮疼得霧眼蒙蒙,小聲道:“今日得遇殿下,臣女心中歡喜……” 不在人前的裴應霄,淺淡的笑意依舊銜在唇畔,似乎已經將溫潤刻進骨子里。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她,“有多歡喜?” 曲凝兮可不會被眼睛所蒙蔽,越是美麗的事物,越具備毒性。 她瞅著眼前這張昳麗面容,半點不敢掉以輕心,繼續剖露心跡: “若沒有那夜巧遇,恐怕殿下永遠不會留意到臣女,臣女忐忑之余,定然對此事守口如瓶。” 這是她一早就想好的,明確讓對方知道,她絕不多嘴。 希望太子能高抬貴手,就此放她一馬。 裴應霄眉梢微揚,卻不提那天之事,道:“方才,孤遇見了彥檀先生。” 曲凝兮心頭一跳,花林就這么大點地方,遇到也不稀奇。 她猜,他知道一切,索性也不隱瞞,“家中長輩讓臣女與彥檀先生相看,不過,我們絕無可能。” 爹娘或是姑母,全都鉚足了勁兒想拉攏文人,因為大桓安定已久,朝中文臣權柄更重。 太子定然一眼看穿了其中的小盤算…… “你和他絕無可能,那你和誰可能?”裴應霄略有幾分漫不經心。 冷不防這么一句拋過來,曲凝兮被砸懵了。 拿不準此刻是否需要趁機再次表明心跡,她眉頭一豎:“殿下……臣女不敢有非分之想,只要在背后默默望著殿下就夠了……” 說著抽抽小鼻子,哼哼唧唧,話本里都是這么演的。 這樣拙劣的演技,簡直讓人不忍拆穿。 裴應霄一揚手,把一枚穿了紅線的乳白色小珠子放到她手心里。 曲凝兮猶豫一瞬,順從接住,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望他,不解其意。 亭子外的日光,透過紗簾傾斜入內,映照在裴應霄臉上,高鼻深目,薄唇輕挑。 他道:“曲姑娘對孤一往情深,便以此物相贈。” 曲凝兮愣了一愣,沒料到突然展開了私相授受的環節,緊接著聽他笑瞇瞇道:“每一個背叛孤之人,都會被留下一截指骨。” 此話何解? 曲凝兮瞪著一雙滴溜溜的葡萄眼,盯在那枚小巧的白色小珠子上。 它呈現一種渾白玉色,居然是——指骨?! 手掌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串著紅線的小珠子‘啪嗒’落在石桌上。 曲凝兮花容失色,差點尖叫! 領著大夫回來的鳴恩跨步入內,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正好聽見了殿下最后那句。 他不由嘴角微抽。 誰人那么有空,殺個探子還去挖骨頭打磨? 顯然曲凝兮當了真,整個人顫抖著,還在極力假裝鎮定。 裴應霄俯身在她耳畔,嗓音低沉:“這樣的孤,你也喜歡么?” 曲凝兮胡亂一點頭,含淚說:“……喜歡……” 裴應霄似笑非笑的:“既如此,把它留給你。” 嬌滴滴的小姑娘,把自己的唇瓣抿得嫣紅,細聲細氣朝他道謝。 裴應霄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起,舌尖輕抵上顎,可真是努力。 她會哭么? 第5章 第五章哭就哭 太子未曾久留,大夫到來后就帶著一干人等旋身離去。 來的是個女大夫,鳴恩找她來看腿腳,自然事先通過氣。 裝模作樣給曲凝兮瞧了瞧,謊稱是輕微扭傷,給開了一副藥,并一瓶藥油涂抹。 崴腳的真假瞞住了孫嬤嬤和銀瓶,曲凝兮回府時,袖兜里揣著個燙手山芋也無人得知。 她硬著頭皮,把那枚小珠子帶回去了。 到家就找了個小木盒將它填進去,手邊有的護身符平安符,不拘是什么,通通鎮壓在里頭。 只希望,那不知名諱的死者,莫要因此糾纏錯了人。 曲凝兮實在嚇壞了,她這短暫的閨中人生,哪里接觸過亡者之物? 何況她對那天的小宮女一無所知,也不清楚她為何被太子處理掉。 想來是犯了很嚴重的錯事,興許本身就是個狠人,死了也會變作厲鬼。 曲凝兮怕做噩夢,讓銀瓶往香爐里添了寧神香。 剛換過一套衣裳,周氏就來了茴清苑。 她倒不是來責問的,家里住著個皇后賜下的孫嬤嬤,有什么動靜本就瞞不過宮里。 “看來,你姑母對你的婚事,另有打算。” 對此,周氏也喪失了話語權,誰能拗得過皇后娘娘。 她愁的是三郎該如何拜得良師。 曲凝兮安靜聽她念叨了幾句,才把人送走。 臨走前,周氏又提及曲允邵的功課,“你閑來無事,就督促三郎多練字吧,身為jiejie,該為弟弟多費心。” 曲凝兮應下了。 人一走,銀瓶就開始打抱不平了,“夫人滿心滿眼都是小少爺,明明小姐也是親生女兒,腿腳扭傷了也不問一句……” 侯爺就更絕了,一年到頭沒來過幾次茴清苑。 雖說都是子女去給父母請安,但何至于這樣不管不問。 對比起來,葉姨娘的一顆慈母心腸,全都掛在二姑娘身上。 曲家嫡女,衣食住行當然與庶女不同級別,親緣這一點卻是輸了。 銀瓶這人就是愛嘴碎,曲凝兮聽在耳里,也沒往心里去。 許多事情并非一蹴而就,這些現象也不是一日兩日,早已經習慣了。 人和人比較過多,就會生出不足,覺得可憐? 如她那天所言,侯府姑娘要是說自己可憐,外頭的百姓都不必活了。 ******* 隔日清早,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曲凝兮睡得不錯,沒有被噩夢纏上。 她思量著,是否要進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