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當我遇見你02
池橙在六月七號這天,收到一封信。 彼時她正堵在從考場回家的路上,本想等個兩個小時,宋喬出來一起去吃飯的,但是小姑娘總有自己的想法。 “不要,我約了同學去吃粉。” 回到家里,池橙找到送件員放在信箱里的信件,開了瓶酒,半靠在沙發上,一行行看。 / 池橙: 展信佳。 我正坐在從倫敦返回南城的航班上,遇上氣流,飛機短暫地顛簸了片刻。對面的年輕男孩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找機組人員要了紙筆,大喊著說要給女朋友寫信。 雖然我不認為自己會因為小小的氣流產生出什么生離死別的感言,但,我還是被那份炙熱的大膽表達愛意的行為觸動了。 仔細想想,我好像真的很少跟你講愛。 成長環境使然,我不喜歡輕易表露內心,不喜歡放任自己去追尋一些毫無把握的事情。其實不管是學畫畫還是后面開公司,看起來很莽撞,但每一件事,都是確認自己可以承擔最壞的風險后才去嘗試的。 我覺得自己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都像是一輛設定好軌跡的列車,似乎只需要沿著既定的方向開下去,就萬事順遂了。當然,雖然無趣,雖然枯燥,但不可否認,確實是很難得的平靜。 平靜到我曾一度想要結束生命去打破。 那天從醫院出來,我們坐在車里,你勸我不要和她置氣,勸我理智。我回去之后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都怪我太較真了呢?我失去了可愛的meimei,她也失去了當時唯一的女兒,也許,我該體諒她一些。 所以從倫敦回來那天,趙先和給我打電話,說mama情況不太好,她不肯吃藥,也不肯接受治療。我妥協了,我選擇去見見她。mama對我的出現很意外、錯愕,我在她因此平靜下來的幾秒把藥拿給了她,道歉的話在幾次卡在喉嚨里。我沒有等到她接過我手里的水杯,卻等到她聲嘶力竭地控訴,“你們都想把我的孩子從我身邊奪走。” 我想,我不會原諒她了。 同樣,我也不想原諒自己了。 池橙,我是被mama厭惡的孩子。 那晚手機響了很久,陳陽問我明天的會議是否需要推遲,趙先和說醫生給她打了鎮定劑現在情況基本可以控制住,還有合伙人的電話……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有那么多電話要接。 可直到你的電話打來,我才發現,自己不是討厭接電話,只是討厭跟他們講話。 酒吧對面再過一條馬路,是南城最大的商業廣場,最高的那棟樓有五十七層。再往前兩千米就能到江邊,護欄很好翻。 可我聽見你問我,要不要見面? 你曾經問我,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這個問題我也曾自問過無數次,記憶閃過無數的瞬間,最終都定格在同一個夏天。你站在收銀臺前,笑吟吟對我說,你請客。那一刻,我聽不見任何除你之外的聲音。 如果有天每個人的一生都被編纂成一本書,我想我這本,落筆的第一章應該是,當我遇見你。 后來在a大,我們又遇見。誠然,寫到這里,我非常想跳過。但人不能一直懦弱地逃避下去,我應該跟你道歉。你從來沒有做錯過什么,你只是喜歡我,我也沒什么特別的資本,我也不過是仗著你喜歡我。所以提出“逢場作戲”,所以一再忽視你的感受。甚至,還曾對你的離開耿耿于懷,還不解地一次又一次逼問你為什么不能回到我身邊。 多么可笑。 我從來不算什么世俗意義上的好人,甚至算不上一個好的伴侶。我無比清醒地知道,我們能走到這里,我還能有機會將這些話傳達給你,是因為你的善良和憐憫。是我利用了這點,是我貪心。 但是池橙,我希望你還可以相信,我愛你。 陸聞舟 / 池橙看完沉默了好久。 她把信紙沿折痕折好,起身,跑回房間翻找紙和筆。家里所有的水筆都被她帶去了學校,放假前想著眼不見心不煩一支都沒有帶回。 思考片刻,視線落在了旁邊堆成小山的畫具上。于是,抱著一堆瓶瓶罐罐回去了客廳。 / 陸聞舟回到家已經是凌晨。 他輕輕推開門,借著手機屏幕透出的微弱光亮換好鞋。 放外套的時候看見了茶幾上的酒瓶,在收拾過程中發現了她壓在酒瓶下面的紙條。 上面每一個字都用了不同的顏色。 ——“不要擔心陸聞舟同學,雖然你很討厭,但是,池橙很喜歡你。”